第30章 前塵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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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錦與李渤二人查看了一番,兩人又低聲說了些什麽,隻見李渤眉頭皺起頻頻點頭,然後又是拱手,明彩依稀聽見“失察”二字,卻不知到底說的什麽。

    不出一時,不遠的唐柏林上前詢問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新的問題,慕容錦搖了搖頭,並未說什麽,便讓人蓋上了棺木。

    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明彩見事已至此,也放下了心裏的疑惑,怕“夢”裏大江氏是逃過一劫才是,這一世,許多事情都變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重生導致了大江氏的離去,如此一想,似乎將所有問題都強加到了自己身上,明彩暗暗自責許是自己多慮了。

    隻說慕容錦與李渤查看結束,二人一前一後便要出靈堂,慕容錦看了看明彩,欲言又止,又看了看明珠,終究什麽也沒說,便出了門。

    唐柏林將二人送出,明彩才想起懷中那枚一直揣在身上的遙月錢莊股東玉佩,簡直如一塊燙手山芋一般,當下趁著輪到唐明瑤添紙錢的功夫,借口自己腹中不舒服,便趁人不注意也出了門。

    從擺放棺柩的靈堂出來,是一條白石甬道,兩邊種植了代表歲月長青的柏樹和青鬆,再往外便是存放祭器和擺放香紙火燭的兩間偏屋,明彩正追到甬道,見唐柏林與慕容錦告辭去往了偏屋,才攆上慕容錦他們,從後叫到:“賢王殿下,請留步。”

    聞聲,慕容錦與李渤二人轉身回看,隻見一身白衣素犒的明彩踏著疾步奔來。

    此時因一場雨過後,宗祠中更顯的空氣清新,身後是湛藍的天幕,天幕下,遠處是高聳的樓闕,近了是一片雨後的蒼翠欲滴,而那白石甬道的白衣身影,一步步踏近,綿碎的步子仿若踩在慕容錦的心頭,他微微皺起眉頭看著,不知為何,心中這種莫名無法把控的情緒讓他有些不安和煩躁。

    “姐夫,我想和賢王殿下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待走的近了,明彩站到出口,看向李渤問道。

    李渤看了看慕容錦,見他冷眉寒霜,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想了想這位爺與明彩不多的幾次照麵,便道:“殿下,那屬下便先回府裏,將之前那幾起案宗好好查看一番。”

    慕容錦微微點了點頭,見李渤走了,才轉頭看明彩,見她一雙通紅微腫的眼睛,楚楚可憐,想是大江氏這位主母的離去,對她自是影響不小,可此刻急匆匆出來,怕是有什麽事情,便按捺下心頭的那股煩躁,盡量柔聲道:“怎麽?是因了趙小姐將如意金飾砸了的事情嗎?”倘若如此,麵前的少女也委實將此事看的太重了些,主母離世,她卻隻關心著鋪子被砸,外人如何做想?

    “嗯?”明彩眉頭一擰,她並未聽清慕容錦突然的柔聲軟語說的什麽,便問道:“殿下說什麽?”

    “……”慕容錦沒再接話,那日秦勇的人便回了當日事情的經過,原來是趙碧兒指派家丁將南大街十字路口的如意金飾給砸了,並且秦勇還查到這間鋪子的主人正是明彩,而並非明彩口中“她的母親”,隻是慕容錦這兩日因娘子俏這件案子,還未來得及處理此事,此刻見明彩找自己,隻怕還是要那四千兩銀子的事。

    想到此語氣便又冷了下來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此事還是暫且按下的好,看看這丫頭要說什麽。

    卻見明彩低頭咬了咬唇,像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似的,抬頭將手中的東西亮出道:“殿下,這是你的嗎?”

    遙月錢莊的股東玉佩方一亮出,尤其見遙月二字下那個淡淡的爪印,慕容錦眸光便是一緊,暗惱是自己誤會了,隻是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側傳來一道清朗朗的聲音道:“三哥?這麽巧,你也在?”

    慕容錦眸光一沉,抬手將明彩的手輕輕推了一下,道:“不是我的,唐小姐認錯了,此物也許是誰的貼身飾物,唐小姐還是妥善收好的好!”

    明彩見慕容錦突然一改麵色,並且手背上剛剛那看似無意的一推,實則是慕容錦輕輕握了一下,雖不懂他怎麽沒有將玉佩接過去,卻福至心靈,翻手將玉佩握在了手心,垂手便藏在了袖子中。

    二人一言一行,稍縱之間。

    慕容錦見此,眉頭一鬆,這才朝一側入口看去,翩翩而來的正是當朝武王慕容博,慕容錦一貫冷冷道:“七弟也來拜祭唐二夫人?”

    看了眼匆匆對自己福了福,就低頭不做聲的明彩,慕容博眸光中一抹精光一閃而過,麵上依舊笑如春風道:“三哥還記得前日同慶樓,太子哥哥找我們的事嗎?”

    原來那日太子為了塔羅國觸犯邊境一事,廣納幾位皇弟的意見,因太子新立,朝中動向不明,與其與一幫手足暗中較量,不如明麵上聽聽大家的意見,看對於塔羅觸犯一事如何解決。

    如此一來,誰再暗中或者私下與成帝納諫,太子便清楚的知道那人虛以委蛇,將來好及早除之而後快。

    慕容錦自然以“不懂”二字避而不談,可統領兵部的武王慕容博卻不能袖手旁觀,提前與屬下分析了太子慕容方同慶樓設宴的目的,此時正好可以借機表明衷心,以減輕他的提防之心,便道:“二哥既然在麵聖前願意聽臣弟一席話,臣弟自然殫精竭慮,為二哥出謀劃策,依臣弟之見,我大明泱泱大國,還犯得著對一個彈丸之地一再容忍、許他屢次觸犯國土而繼續默不作聲?”

    “七弟的意思是不再做壁上觀,而是——打?”

    “打、自然是打!塔羅多年前與我大明和親,這才多長時間,便又按捺不住,在邊境占用土地、幹擾通商之路,還不是依著父皇對和親公主的寵幸?可越是如此,父皇隻怕早已動了兵戈之心,隻是為何一再容忍,二哥一想便知……”

    慕容方聽此,見慕容博言辭懇切,忽而笑道:“不愧是掌管兵部的人才,七弟一席話,與本宮之前所想不謀而合,父皇一再容忍,不過是給塔羅一些機會,以彰顯我大國胸懷,今日他們在邊境鬧的眾國周知,倘若再繼續啞忍,隻怕他國紛紛效仿,欺我大明無人!”

    一旁稍微年幼的慕容夜附和道:“聽兩位哥哥的意思,不打還不行了,恐怕父皇也是想聽聽眾人主和還是主打的意見,這才召集大臣與我們明天於禦書房議事!”

    “九弟也長進了。”慕容方微微一笑,對幾位皇弟的表現還算滿意。

    於是,昨日,禦書房成帝與眾臣子的意見便出了,對於塔羅,自然也是一個字——打!

    因塔羅地理位置特殊,除了領兵的當朝大將軍帶領十萬人馬,還需要一位更精於騎射之術的將軍帶領飛騎軍輔行,而這人,自然是統領飛騎軍的威遠將軍唐柏林最適合,可因著唐柏林正妻離世,雖軍令如山,但以慕容博攻心為上的處事原則,這一趟自然避免不了。

    想到此,慕容錦頷首道:“看來事情都定好了!”

    慕容博微微一笑,“正是!”

    慕容錦見此道:“如此,我的事已辦妥,便先行一步了!”

    此時,甬道另一頭的鬆柏林裏,水仙對立在前頭的唐明珠道:“小姐,看樣子,四小姐和那位賢王殿下倒是相熟的。”

    “是嗎?”唐明珠眯著眼睛見慕容錦走遠,而自己妹妹身邊那個與慕容錦極其相似的身影……

    她心中一萬個不想見!腦中閃過許多過往片段,尤其那一日她頭戴九龍四鳳冠,身穿大紅色飛鳳呈祥霞帔,與他執手一步步登上九五之巔,他在她耳邊道:“今日你陪朕君臨天下,可高興麽?”

    又有那日烈火燒過啟祥宮,他狼狽的倉皇失措,甩開她的手道:“早知今日,朕逼宮弑父,那麽努力爬上龍椅做什麽?”說罷突然仰天長笑、雙目猩紅……

    她嚇得連連後退,卻見他狂笑著轉身,將長劍刺入她的胸口,猙獰道:“皇後這如花美顏,烈火燒了實在可惜,不如先走一步……”

    那一眼的決絕和冷漠,她今日想起來還忍不住發抖,她竟然從來不知他溫柔似水的背後也有這樣一副表情!

    她的皇後生涯不過一個月零七天,她的腹中還有個沒出生的孩子!

    而這所有一切,不外於他慕容博名不正言不順的登上王位,才被那個一直一來的冷麵賢王慕容錦,以一道先帝遺詔逼的毫無反攻之力,一夜之間,慕容博多年培養的黨羽全部覆滅,整個禦林軍全部換血,哪怕慕容博最相信的……亦然全部反目,走投無路的他放火*,還拉她做了陪葬!

    她也曾想過,這一世繼續陪伴慕容博征戰天下、鏟除異己、弑父殺兄,可她實在是怕,怕不知哪天會蹦出來的遺詔,怕天下悠悠之口,怕她的皇後生涯戛然而止!

    如此,不如直接將成帝私心裏最愛的三皇子慕容錦招為裙下之臣,與他名正言順登上九五之巔,豈不是更加快意?

    也省了提心吊膽與權宜謀劃,隻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好,可剛剛,慕容錦與明彩伸手一握,那是什麽鬼?難道這丫頭與慕容錦私下還有別的接觸不成?

    不不不!

    我唐明珠的成後之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也成不了絆腳石!

    至於留下的慕容博,雖不想見,可此時他與明彩能在一起,那是真真兒好的!前一世她不是愛他愛的死去活來嗎?這一世,當對她的彌補,讓慕容博與她成一雙人,與她唐明珠再無瓜葛就好!

    隻是……

    慕容博想當皇帝,這輩子,是絕無可能了!

    唐明珠想到此,伸手理了理耳邊碎發,道:“進去吧!”

    “小姐不是來找四小姐的嗎?”

    “沒見外男在場嗎?有損閨譽!”唐明珠冷冷一笑,成人之美她做了,損害些些閨譽又算什麽?

    “三哥慢走!”卻說這邊慕容博拱手相送,明彩見沒她的事了,忙轉身就走。

    “唐小姐怎麽見我就跑?”慕容博咧嘴一笑,如看逃竄的獵物,一個轉身便將明彩堵在了白石甬道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