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蔭幕蟲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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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電影很開心,但拍電影是件辛苦又枯燥的活,我光蹲在旁邊看著都快汗濕一身,壓力比場中的演員還大。

    接近放暑假的六月,這封門村又地處四季分明的內陸省份,今天空氣潮濕,氣溫隨著日頭的升高而逐漸爬了起來。拍攝場地中擺了不少電子及電器設備,這舊樓裏光線陰暗還得打燈,再加上工作人員又多,可想而知身處其中有多悶熱難受。

    白越是活屍,估計無法出汗,待在蒸籠裏還能保持麵無汗光的“冰清玉潔”,但其他演員就有點“油頭粉麵”了,不時有人上去給他們擦汗補妝。

    更糟糕的是,今天跟白越演對手戲的中年男演員似乎狀態不佳,一組需要情緒激烈的鏡頭ng了好多回。

    大家都忍不住替他捏把汗,大叔自己也急,一個勁地拍腦門道歉。反而跟著被折騰的白越倒很淡定,不時地跟對方交流幾句,似乎在幫人家找感覺。

    比起平時的嘴賤和耍痞,工作狀態中的白大明星奇跡般的一絲不苟有板有眼,發揮穩定各種到位,簡直是年度十佳好演員的現場教程。

    我撐住下巴以防跌一地,然後不得不感歎:這世界上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隻靠臉吃飯大多是傳說。

    趁休息的時間,林導又拉過白越和大叔還有幾個襯場的演員不停地講要怎麽怎麽樣。其他人連忙一轟而散,找水喝的找水喝,搭夥去村外抽煙的也有不少,姑娘們湊在樹蔭下分享零食飲料。場邊上化妝師助理忙著給需要上場的演員補妝,而筱恬等幾位還沒有上戲的女演員正在和張副導套近乎,所有人都各得其所。

    隻有我像個傻子似的,硬是蹲在原地不敢亂動。一邊忐忑地不停低頭看自己的手腳,生怕白越的渣技術當場給我來個措手不及。

    遲遲不見花苓回來,我有些著急了。按以往經驗,白越貼的顯形符不會撐過一個小時,現在過三個小時已算是超常發揮,還能扛多久得聽天命了。

    我知道自己今天還想繼續在這裏出現就必須找到花苓,白越這會兒忙得抽不開身,估計抽不出空來搭理我的麻煩。

    抱起他的古馳大包包,我咬咬牙悄然從後門溜出樓,在離拍攝場地不遠處的一堆亂石後麵,翻開包取出白越前天才收到的騷包腎7,幸虧他沒設屏鎖。

    查看最新的通話記錄,找花苓的號碼。

    看著一個叫“花獸獸”的奇葩注釋名,我黑線了一下,果斷撥打。

    那頭倒是很快就接通,但聽著吵雜的車水馬龍背景音,花苓顯然還在某塊鬧市區裏。

    花苓對我的焦急表示了禮節性的同情,但她要辦的事情有點難以解決的麻煩,可能一時半會兒還趕不回來,讓我找楊紀幫忙。

    我隻得把楊紀這會兒沒法幫忙的原因簡單說了一下。花苓沉默數秒,終於高冷地表示:“我盡快在兩個小時內趕回去。如果實在撐不住,就找機會讓白越再給你貼一次吧。”

    好吧,看來隻能這樣,真是心累。

    掛斷電話,我懨懨而無聊坐在碎石堆上,一格格地翻看白越的通訊錄。

    揚揚灑灑兩百多號人,甚至還有堂而皇之的“來一發女鬼組”,數數竟有上百個古怪名號。

    看來白大明星的私生活很是滋潤啊!

    畢竟這是人家的穩私,我無語地翻看一會兒就沒了興趣。關掉軟件之前,目光莫名停格在一個眼熟的名稱上:櫻姐。

    難道是骨妹子白櫻嗎?可她不是死了嗎,和南城九傾一樣是貨真價實的鬼貨啊?

    還是說,這手機能打到陰界去?嘖,可從沒聽說過腎機有這個隱藏的逆天功能啊?!

    我的腦幕裏彈出一大堆的問號,極其衝動地想撥打一下看看……呃,說是想,手指尖已耿直地點下撥打鈕。

    擦擦擦!超高清的瑩亮屏幕上,突然顯現一陣陣耀眼的灰黑色星狀光暈,繞來繞去轉了好一會兒,不過那頭遲遲沒有反應。

    既沒有撥打音效也沒有電信運營商的提示語出現,看著好像純粹是用來撥這段絢爛華麗的星光動畫的。

    剛想默默地按掛斷,那頭卻“嘟”地一聲接通了?!

    我完全怔傻,愣愣地看著一隻慘白的骷髏頭像跳出來。

    “誰?”有個空靈的男聲帶著疑惑的語氣響起。

    我驀然驚慌失措起來,怎麽“櫻姐”是男的……呃不對,接電話的難不成是“櫻姐夫”之類的?

    不對不對不對!這聲、聲音這聲音——

    “南城九傾?!”我忍不住掏耳朵,尖聲驚吼起來。

    那頭一陣讓人擔心的沉默。

    我抖著手使勁捏住手機,另一隻手忍不住扯了把頭發,很疼。但還是不想相信耳朵,順便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入鬼障,怎麽可能隨便撥個電話就能打到南城九傾?!

    心緒很亂,腦袋裏像塞滿團團黑色海藻,滑膩膩地滾動。

    “南城九傾?!你特麽給我講話!我知道是你!快說話!”

    他的沉默很快搞得我一腔無名狀的委屈肆意翻湧,恨不得將他從手機信號那頭揪出來暴扁一頓。

    “你在哪裏?!南城九傾,你知道我有多麽擔心你啊?為什麽不說話?你又在玩什麽鬼把戲?!”

    我瘋了似地衝電話大叫大嚷,無故冒出的憤怒得滾燙的蒸汽,燒得頭疼又心疼。

    “妙妙,你又在哪裏?”

    那頭終於再次出現熟悉的磁魅聲音,聽著遙遠得讓我心煩。

    南城九傾仿佛身在極其空曠的地方,傳來的每一個音都帶著天然的回聲,非常空靈和美妙。

    “我、我我在……”我淚眼婆挲地四周望了一下。

    剛才紮得到處是一堆堆的人群都已消失,大家好像返回了工作崗位,隻有周圍陰氣逼人的綠蔭和死寂廢屋擠滿視線。

    “我在一個封門村的地方拍戲。上次在你家時就說過的,你還答應過跟我一起來的,結果你跟你那個十檀妹子走了……”我煩躁地跟他唧唧歪歪。

    “嗬嗬,胡說八道,為夫哪會跟她走啊?倒是回頭就找不到你了,又去找白越了嗎?”他在那頭輕笑,又有些不爽地喝斥,“為夫不止一次地提醒你不要跟他牽扯不清,怎麽就聽不進?”

    “我、我們沒有跟他牽扯不清,九傾你別生氣。我隻想利用他給的機會,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很難很難冒出頭……”我捧著手機嘀嘀咕咕地解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害怕他生氣,更怕他突然掛斷電話又不理我了。

    “九傾,你過來陪我嗎?我一個人在這裏好害怕,大家都不在乎我,沒人真正關心我。我在這裏是多餘的,而且大後天就要上鏡頭了。我覺得自己肯定會出醜,肯定會比今天的大叔還要被罵得慘。我好害怕,九傾你一定要來陪的!”我

    “來啊,為夫現在就來。你等著。”他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真的嗎?!”我驚喜地蹦跳了起來,“你怎麽來?什麽時候?需要我去接你嗎?”

    他驀然沉默幾秒,待我受不了煎熬又想叫他時,終於再次出聲。

    聲音有點低沉,而且沒了美妙的空靈感。

    “為夫已溯身到了封門村,可沒見著你啊?妙妙,你在哪裏?”他有些焦急地問。

    果然很快,跟以前一樣呢!

    我頓時開心得語無倫次起來,急巴巴地轉著身四處張望:“你在哪裏啊?說說自己周圍有什麽?我馬上來找你,你別亂跑!我對這裏還不是很熟!”

    “叮”的一聲,屏幕上傳過來一張圖片。

    我認真地辨認了下,高興地發現正是昨天和白越他們找到那塊冥文牌位的廢院。

    好記性如我,當然還能清楚地記得過去的路怎麽走。

    “你等著別走開,馬上過來!”我衝著手機歡呼一聲。

    南城九傾也在那頭愉快地笑開,還溫柔地表示:“當然等你,為夫永遠隻等你。”

    我掛斷電話,拔腿就那座廢院所在的方向飛快奔去,連白越的古馳大包包也顧不得抱在懷裏。反正四周又沒人,不可能被偷走的吧?

    我感覺自己的思維好像有點迷迷糊糊的,好像忘了細想很多不敢漏的東西,有點身體更換了一個很感性的“柳妙”。

    但就是莫名地感覺很愉快。因為南城九傾正等著呢,想想好像有很多事必須要問他,還有一些話要跟他說,而且隻跟他一個鬼說。

    一路上濃蔭遮天蔽日,天色驀然幽暗。

    而我這會兒突然腳底生風,一步能跨出去老遠,跟飛翔一樣地爽。

    原來顯形符徹底失效了呢!

    不過也沒關係,因為南城九傾還是能看得到我的,隻要他能看得到我就好。

    我極其愉悅地飛奔到廢院外的小路邊上,終於看見爬滿綠蘿的院牆之後,正背對我肅立著一個修頎健美的身影。

    一身黑絲袍翻飛如雲,襯得身影的主人如神如仙又似妖。

    “九傾!”

    我興奮地高亢歡呼,像隻久違心愛主人的黏人貓咪一樣,噔噔噔地衝到他身後,蹬腿往上一躍,直直地撲向寬厚的背。

    “柳妙,別!”背後卻驀然傳來白越驚慌得變了調的呼叫,清晰得像當空驚雷。

    我莫名地在騰起身的刹那,回過頭瞥過去一眼。

    白越的臉變得有些模糊,像隔了一陣薄薄的絲紗。

    他都沒有換下戲裝,還是穿著那一身俊逸的長衫,手撩起衫擺正瘋狂地從路那頭追過來。

    還在嘶聲狂叫:“柳妙,醒醒,他不是南城九傾!”

    胡說八道,怎麽可能不是南城九傾,俊美身姿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我滿足地敞懷抱住麵前的寬肩,想把腦袋幸福地擱上去之際。

    南城九傾,突然炸開,無數漆黑晶亮的飛蟲往我身上猛撲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