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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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感覺其實很沒有道理,畢竟張閻天對南城家的認識基本都來自南城六坤這個“專家”。

    而在今天之前,連六坤都不知道我是丌官素菁使用離魂禁術剝離出來的一條命魂,那張閻天更不可能得知。他看我跟丌官素菁長得宛若一人,頂多懷疑我跟丌官素菁出自同門同宗甚至可能同一個爹媽,進而懷疑他的“盧弟”私自找到一個九姓十八氏的活人而沒有報告他。

    所以,隻要我裝作對南城祖墓的事一無所知,他也奈何不了吧?

    如此分析下來,心裏稍覺得淡定些。他要扣我下來多半是要拿捏南城六坤,而不是想讓我替他做什麽。

    “這確實是個好問題。”六坤被問得愣住了,轉而回問張閻天,“張兄想必讓人屍檢過這隻頭顱,有什麽特別的嗎?”

    張閻天搖頭,麵帶疑惑:“隻知道這隻頭是被震碎成這樣的,其他一無所知。”

    “震碎?”我和六坤愣了一下,沒怎麽聽懂意思。

    “你們來看。”張閻天拿起桌上剪茶葉的一柄銀製小箝子,走到木盒邊招呼我們湊過去。

    我蠻佩服六坤的心理素質,他一直表現得對丌官素菁舊情難忘,但這會兒麵對本尊破破爛爛的頭,居然始終崩得住“這是哪位啊”似的淡定。

    “這裏,看出什麽沒有?”張閻天用小箝子將頭顱戳倒下來,露出屍白的皮肉筋絡。

    他用箝子剝開一大塊白肉,露出裏麵破碎的骨屑。

    “居然能碎成這樣?”

    我半眯起眼,實在不想欣賞和自己一個模樣的頭破成這般慘狀。倒是六坤跟著張閻天俯低身體,饒有興致地接過銀箝子東戳戳西指指,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對,半個頭骨全呈粉碎狀,就像……”張閻天頓滯了一下。

    “被某種特殊的力量隔空震碎的。”六坤突然給出一個奇怪的比擬。

    張閻天卻是連連點頭:“對。所以我跟驗屍官想半天,也沒搞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死的,現場沒有炸藥和炮彈炸開過的痕跡。這隻頭也不是被刀砍下來的,而是活生生扯落的,驗屍官認為被扯落時,人應該還活著。”

    我和六坤聽得同時臉色一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若真是如此,照丌官素菁的本事,的確怨氣大到足以讓她成為一名佛擋殺佛的凶戾惡鬼。

    “在封門村內,厲害的應該不隻有這位丌官小姐,說不定還另有其人。”張閻天半提醒半感慨地哼了一句。

    旁邊的六坤似乎抖了個寒顫,他突然抬起手按住我的肩。手溫冰涼,讓我也不由跟著他抖了個寒顫。

    七聊八聊時近中午,張閻天自然而然地招呼我們一起用中餐。席中,六坤幾次挑起話似乎還想說服張閻天放我走,但被我一再地岔開。

    六坤又氣又急,一個勁拿眼刀子戳我。

    他不明白我的苦心也屬正常。因為我實在不敢讓他得罪一個殺人如麻的兵痞大爺。“柳妙”可能會隨時離開這裏,而他將要活到百年之後為南城九傾盡心守護頭顱呢。

    所以,他絕不能死。

    午餐後,張閻天帶六坤和丌官素菁的頭顱一起離開,要去另外一個叫什麽“朱暮堂”的地方查看保存在那裏的南城人屍體。這個要求當然是六坤提出的,我猜他可能想假公濟私地去看看那幾具南城人的身體上是否也有菩提血紋。

    我也想跟去,張閻天卻說什麽也不肯帶上我,隻叫來一位老媽子照顧我。

    “要什麽這裏都有,連日本人送的和服都有一櫃子呢,扔在樓上都沒人穿,柳小姐要是無聊可以拿去穿著玩。有什麽事隻管吩咐李媽好了,她任你差遣。”

    這土豪王霸氣聽得我好想翻白眼:你有本事給我弄一部能上網的腎7才特麽是真牛逼!

    兵痞大爺和六坤一走,才有種整個人都被掏空的疲憊感,焦躁也隨之而來,滿滿地填足腦袋。

    摸遍全身也沒發現魂奎的蹤跡,在心裏叫了南城九傾幾百遍也毫無回應。看來這個古怪的鬼障有相當不錯的隔絕效果,能不能脫離看來隻能憑自己的本事,指望不上南城九傾再來英雄救美。

    嗚嗚嗚,好想哭!

    其實令我最焦躁的隻有一個可能性:就像六坤所說,丌官素菁傾盡所有能耐將我帶回這裏,就是想讓自己“重生”。換言之,我在這裏待的時間越長,“柳妙”大有可能會消失得越快,而“丌官素菁”就越有希望將我替而代之。到時,她可以和傾心於她的南城六坤生活在一起,改變未來所有事件的進程。如此一來,叫“柳妙”的山農女娃就算在百年後出生,那她基本跟我沒關係了,更不可能跟南城九傾相遇。等待她的……將是十九歲就被尾隨進門的變態司機殺死的凶命?!

    再次心驚肉跳,雖然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對我也沒什麽損失,我本是丌官素菁身體內的一條命魂,我即是她。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內心深處,我就是做不到無動於衷地任憑“柳妙”消失,實在做不到!

    無論百年前寄魂於哪個身體,我隻知道自己叫“柳妙”,有親愛的老爸老媽,有三個好得恨不得整天穿一條褲子的閨密,有一個帥破天際隨時當備胎的十四孝鬼男友,還有一個很高大上的劇本等著我去演……所以“柳妙”絕不能就這樣消失,絕對不能!

    “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房間?”一直靜候於旁等我吩咐的李媽怯生生地問,她可能無法忍受我一臉咬牙切齒的不知道在瞎想什麽吧。

    我抹汗:“好。”

    張閻天的這方寓所建的很是“庭院深深”,樓後麵還有一幢粉白的三層小洋樓,比起前麵的高大宏偉,後麵的樓顯得嬌小玲瓏像個秀氣的江南小姑娘。

    我暗戳戳地覺得這應該是張閻天那一堆姨太太們的居所吧,但把本姑娘安排過來是怎麽回事啊?!

    進了樓內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一路上樓竟是看不到一位花枝招展如貴太太的女人,隻有兩三個穿白圍裙的女仆正在努力擦家具。

    “呃,張……夫人們不住這裏嗎?”我忍不住問前麵引路的李媽。

    李媽疑惑地摸了摸頭:“老爺尚未娶親,哪來的張夫人?”

    誒誒,這跟曆史課本裏講的不太一樣啊?

    “咦咦?我以為張司令起碼有五房姨太太呢!”我伸出五根手指揮了揮,努力地繼續八卦。

    李媽被我逗笑:“老爺自十八歲起就長年在外打仗,二十三歲出國遊學,回來就受命掌握十萬軍隊到處為國效命,荒山野嶺的到處跑,哪有空娶這麽多房太太?他最近兩年才安頓到這裏,連這些樓都新建起來的,娶太太的事應該還沒有提上他的行程吧。”

    我嗬嗬幹笑,差點被自己蠢哭。

    曆史課本隻提到結果可沒說過程啊,誰知道他怎麽會突然色心大發,一下子湊足五房姨太太的呢!

    這麽說來,著名的大軍閥原來是個超級剩男啊……嗯,這個八卦定要記住,以後好去飯桌上跟人吹一吹!

    “柳小姐可是我們老爺留下的第一個貴客呢,就沒見他讓其他女孩住進來過。”

    李媽推開兩層樓當中的一間房門,迎麵是大排朝南的落地大窗,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在陽光下顯得銀光熠熠,簡直要閃瞎我的吊絲眼。

    誒瑪,如果這帥軍閥是我親叔就好了,特麽太有品味太會燒錢了!

    我二話不說就往臥室當中那張足有兩米多的歐式實木大床飛撲過去,連滾好幾圈都沒有摔出去。

    李媽笑著看我跟隻在雪地裏撲騰的小狗一樣使勁地“蹂躪”大床,悄悄地關門退了出去。

    渾身舒坦地陷在一堆柔軟的毯子被子裏,不由得讓我起了些睡意,但崩緊的神經讓神智遲遲不肯浸進睡眠,素菁半隻破頭一直在腦幕上飄來飄去。

    而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個神秘的“徐素依”到底是什麽角色,這會兒她和素菁在哪裏,還會不會來找我麻煩?

    不是怕她們來,最怕的是她們不來,將我丟在這裏永遠回不到現代,才是最該害怕的結果。

    心煩意亂地在床上琢磨了一大堆,終於扛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聽到門外有誰經過,腳步聲獨特得讓我從濃重的睡意中猛然清醒,一時間還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夢裏還是醒了過來。

    “哢哢哢”。

    這聲音不陌生,但出現在這裏就奇怪了。高鞋跟敲擊實木地板,而且不是一般的高鞋根,起碼是恨天高的那型,釘上硬木鞋墊走起來就天然帶出女王架勢的bgm。

    硬是撇開睡意,我用臂肘撐起上半身,支起耳朵傾聽一會兒。

    腳步聲由遠及近,似在門外停留了好半晌,讓我莫名地緊張了起來,連呼吸都忍不住屏住。

    門把手上出現輕響,眼睜睜地看它轉啊轉的卻是始終沒有被掰下,門也沒有被打開。

    高跟鞋聲又響起,直至消失。

    我放心地大口呼起氣來,連忙躥下床,挨到門邊上靜聽半分鍾,猛地拉開門往走廊兩頭各看一眼。

    當然是什麽也沒有,連本來在擦樓梯扶手的女仆也已不見。

    那麽,剛才是什麽鬼?!

    突然覺察這樓可能並不怎麽簡單。既然張閻天沒有女眷,也沒有結婚的計劃,建這幢不符他畫風的小洋樓的意義何在?

    我漫無頭緒地琢磨,又覺自己想太多。有錢人的世界永遠不是一個吊絲能懂的,他有錢愛怎麽折騰都行,別說建樓,他想建個塔空放在那裏當地標也不是憑喜好嘛。

    隨便數了數,這兩層樓裏總有四套房加一個客廳。

    走到與臥房相對的那扇房門前,我握住門把手擰了一把。

    “嚓。”居然沒鎖,就這麽輕易打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