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變了又變，瞬間閃過無數情緒。終於，跌跌撞撞的站起，往衛生間跑去。

    左臉幾乎麻木了，甚至都沒有發覺自己的眼淚大顆的落下。

    許久，我狼狽的爬起，嘴角手背上都是鮮血。

    慢慢走到衛生間門口，裏麵的水聲很大，依稀聽到蘇牧雲幹嘔的聲音。

    遲疑的舉起手，正要敲門，突然想到自己紅腫破裂的嘴唇和左臉。

    心中空且慌亂，我努力吸著氣，在衛生間門口站了許久，依舊不敢敲門。

    萬一蘇牧雲再做些什麽，那怎麽辦？

    可是，他喝醉了，一個人在衛生間這麽久，我很擔心。

    沒有辦法，無論他做了什麽，我都沒法丟下他不管。

    衛生間的門突然打開了，蘇牧雲臉上都是水，頭發**的蓋在眼上。我立刻靠到牆邊，竟發不出聲音。

    他沒有看我，有些踉蹌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伸了伸手，很想扶他，可是卻不敢接近，隻得看著他走回自己的房間。

    砰的一聲，他的房門關上了，我虛脫般的順著牆滑倒。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站起，走到盥洗室，顫抖著把自己臉上的血跡洗幹淨。

    低著頭，輕輕擦著自己的嘴唇，不敢看鏡子裏自己的樣子。

    嘴唇被咬破了，口腔也被牙齒也磕破，左臉火辣辣的疼，衣衫不整，此時的樣子一定無比狼狽。

    把臉埋在清水裏，眼淚又一次出來，無聲無息的融進水中。

    今天好像哭的太多了。

    想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偏偏左臉疼痛的存在著，似乎在嘲笑我這樣的笨蛋。

    最心痛的，不是他把我當成了柳子慧，而是那一巴掌，似乎把我體內的一部分打碎了。

    空空的感覺，甚至好像聽到風在我身體裏穿梭。

    我擦幹臉，努力扯著嘴角，微微一笑。

    還是去給他煮點水果湯吧，喝了那麽多酒，晚上一定會口渴。

    開著壁燈，我蜷縮在沙發上等著湯煮好。

    蘇牧雲的房間門突然打開了，我微微一顫，心中有一絲驚慌。

    他去餐廳倒了一杯水，好像沒看見我一樣，又走回自己的房間。

    心稍稍放下來，看起來他好像沒事了。走到廚房，把湯端到餐桌上。然後關了燈，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天晚上，似乎做了一個異常悲傷的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蘇牧雲沒有出現在我的床上。

    他一整天都沒有出現，我坐在餐桌邊，機械的吃著晚飯。

    很想和小胤見麵，但是左臉還紅腫著，根本沒法見人。

    吃著吃著，眼淚又吧嗒吧嗒的落下。我吸吸鼻子，不知道究竟是哪裏錯了，以前的蘇牧雲雖然會耍脾氣，會任性，但從不會對我真正發脾氣。

    在他心中，我也是重要的親人。

    我是笨了一點，可是蘇牧雲是個好弟弟，我一直知道。

    隻是，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自從上了高中之後，他就變得奇怪起來。或者說，自從和柳子慧在一起之後，就變得暴躁起來。

    想著想著，忍不住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

    記得小時候，蘇牧雲對我說，首先要學會哭，然後學會笑。

    那時失去了記憶，常常躲在角落裏，不會哭，也不會笑。隻有會毫無征兆的流淚——流淚不是哭，蘇牧雲這樣說的。

    如果說哭是宣泄的話，這是最後一次為了蘇牧雲，痛快的大哭一場。

    那家夥……以後不管他了！

    正哭得昏天暗地，痛快淋漓的時候，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還要哭到什麽時候？”

    蘇牧雲？

    我一驚，慌忙擦擦眼淚，抬起頭，他果然皺著眉頭站在客廳。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我沒有聽到開門聲？難道是我哭的太投入了？

    他陰沉著臉緩緩走進客廳，我立刻緊張的站起，和他保持著距離。

    “你幹嘛！”繞著桌子轉了一圈，他終於忍不住拍著桌麵，衝著我吼道：“給我站住，不準動。”

    我考慮著要不要聽他的話，可是一對上他的眼睛，身體就被定住了一樣。

    “晚飯做好了，為什麽不打電話和我說一聲？”蘇牧雲語氣惡劣，他走到我的麵前，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仔細看著我的臉。

    我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他不會又要做什麽吧？

    “咦？你的臉怎麽了？”蘇牧雲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左臉，我疼得倒抽了一口氣，怨恨的瞪著他。

    “睡覺摔地上了嗎？”他放開手，搖搖頭，轉身坐到餐桌邊：“給我盛飯。”

    我暗暗鬆了口氣，看來他忘記了昨晚喝醉後的事情。忘記了……最好。

    立刻給他盛好飯，端到他的麵前，然後坐在他的對麵，埋著頭默默的吃著飯。

    “剛才怎麽了？”蘇牧雲突然問道：“誰欺負你了？”

    我立刻搖搖頭，擠出一個笑容：“我……看到一個蟑螂。”

    蘇牧雲懶得質疑我的理由，又問道：“整天心不在焉的，也不關心我的行蹤，你到底怎麽回事？”

    “沒有。”我急忙否認，如果給他打電話，他一定又會說我煩，真是捉摸不透男生。

    “你和那個樂堤胤，很讓我生氣。”看來對我的回答很不滿，他吸了口氣，說道。

    “哦。”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我隻好低著頭繼續吃飯。

    “你真的很喜歡他？”半晌，他低聲問道。

    “嗯。”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隻好應了聲。

    “我不是說不準和他在一起嗎？”蘇牧雲提高聲音，冷冷的說道：“和誰都好，就是不準和他一起！”

    “別擔心我。”怔了半晌，我放下筷子，看著自己的手說道。

    “擔心？我為什麽要擔心你？”蘇牧雲怒極反笑：“鬼才擔心你！”

    “你知道小胤的病吧？”以前喜歡秦堯的時候，他雖然很不滿，但是從來沒有這麽強烈的反對過，這麽一想，他應該是知道小胤的身體不好，所以才會百般阻撓。

    果然，蘇牧雲微微一怔，緊接著站起：“既然知道，就離他遠點，沒有結果的事情，為什麽要去做？”

    “我沒做什麽。”他果然早已知道小胤的一切，隻是沒有告訴我。

    “你還說沒做什麽？”蘇牧雲衝到我麵前，提起我的衣領，一臉憤怒：“什麽後花園，什麽電影院，還去了他的家裏……”

    “你怎麽……知道？”我訝異的看著他，為什麽他知道那麽清楚？

    “我不能知道嗎？”蘇牧雲抽動著嘴角，終於把手放開，轉過身，冷冷的說道：“你討厭我這樣吧？總是幹涉你的生活，對你亂發脾氣，還阻攔你和別人的正常交往……可是，這都是為你好……”

    “小雲，謝謝你。”我心中突然蕩起一層溫柔的漣漪，蘇牧雲他還是關心我的，這就足夠了。

    “別喊我。”他語氣冷硬：“誰要你這白癡的感謝。”

    “那……”

    “我根本就不想插手你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喜歡誰……”蘇牧雲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他依舊背對著我，似乎很生氣：“如果你真的喜歡誰，我……會祝福你，可是，樂堤胤不行！我不想看見你以後痛苦，你知不知道？”

    “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小胤的事呢？”咬著唇，思忖了幾秒，問道。

    “因為……”蘇牧雲猛然攥起拳頭，聲音一分分的冷下去：“那時你很快樂。”

    空氣突然靜默下來，我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在意過我的快樂？那些明媚的，飛揚的心情，他都曾看在眼裏？

    “轉到匯明來了之後，我就調查了他的背景，我不想看見你喜歡上他。”蘇牧雲轉過身，眼神冰冷：“沒有幸福。”

    “那種東西，原本就取決於自己的態度吧？”看見他冰冷的黑眸，心裏竟沒有一絲慌亂，穩穩的對上他的目光，唇邊露出一絲微笑：“小雲，你覺得自己幸福嗎？”

    蘇牧雲臉色微微一變，眼神黯淡下來。

    “幸福。”許久，他別過眼，輕聲回答。

    “那就好，隻要你和爸爸媽媽都幸福，我又怎能不幸福呢？”走到他的麵前，主動拉著他的手，笑的如往常一樣燦爛：“幸福是一起的啊。”

    蘇牧雲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好像在探究著什麽。

    他抽出自己的手，轉過身，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停住腳步：“對你來說，我隻是你的弟弟而已……”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憂傷，似乎還想說什麽，終於沒有說出口，反手關上了門。

    他是我的弟弟，那有什麽不對嗎？

    如果他不是我弟弟，又能是我的什麽呢？

    隻因這無法割斷的血脈，我們才成為彼此最重要的人，他不想要這樣的親情嗎？

    也許，蘇牧雲根本就不想要我這樣平凡的姐姐吧。再也許……他想親手毀掉這份平淡卻純真的感情……

    心中一凜，腦中閃過無數似曾相識的模糊片段，用力咬住唇，如果自己先去懷疑，那麽長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小胤又住院了。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躺在病床上安靜的看書。

    “你來了。”小胤放下書，淡淡一笑，沒等我說話就先開口了。

    “嗯，你好點了嗎？”我坐在床邊，擔心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

    “本來就沒什麽事，多靜養幾天就好了。”

    “小胤……你不要去上學了。”沉默良久，我開口道：“學校的生活太繁瑣，你還是在家修養比較好。”

    “可是，我喜歡。”小胤撫著書的封麵，笑著說道：“我還想坐在你的身邊呢。”

    “我不想，”低下頭，看著他手中的書，心中黯然：“不想你去上學了，我會分心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