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隻是……隻是……”秦堯竟然有些無措的縮緊手指，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我沒事的，隻是想不通，為什麽你也要那樣做。好像故意做給小雲看，要證明什麽……”絞著衣角，小心的問道：“該不會，你和小雲之間……”

    想到那天問蘇牧雲他是不是喜歡秦堯，被他大罵一頓，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可是，秦堯對蘇牧雲那麽好，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道理一個好好的男孩，心甘情願的被蘇牧雲這樣任性的人擺布呀。

    “什麽？”看見我猶豫的模樣，秦堯問道。

    “沒什麽，哈哈。”把一肚子的疑問都壓了下去。我擺著手，哈哈笑道：“要不你先去睡覺吧，我等蘇牧雲回來。”

    “一起等吧。”秦堯似乎一點睡意都沒有，微笑著說道。

    “這麽晚了，他到底去哪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忍不住埋怨：“這小鬼，不知道人家會擔心嗎？”

    “別擔心，很快就會回來。”秦堯也走到落地窗前，低聲說道。

    “是去約會了嗎？”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說出來後連自己都覺得吃驚：“和柳子慧在一起？”

    “你在意？”秦堯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問道。

    “我隻是在擔心。”歎了口氣，從窗戶折射的光線裏看著秦堯的眼睛說道：“這麽冷，會不會凍壞身體。”

    秦堯眼神又變了變，最終微笑道：“你真是個好姐姐。”

    唇邊泛起苦笑，我是好姐姐嗎？好姐姐會讓弟弟痛苦，會讓弟弟為自己流淚？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不是蘇牧雲的好姐姐了。甚至，連姐姐都不是。

    兩人站在大大的落地玻璃前靜默起來。

    我的眼神從夜空轉向他的手，很沉穩修長的一雙手。

    空氣又變得稀薄粘稠起來，我別過眼，想說點什麽，可是喉嚨上下滾動，卻發不出聲音。

    腦海中，閃過無數和他在一起的片段。

    曾遠遠的看著他，偶爾會小小的幻想，和他並肩走路的模樣；如今，他真的站在身邊，卻不知道該用什麽姿態和他對話。

    他隻是把我當成了妹妹，而我怎麽努力，都掩蓋不住那份愛戀。雖然知道秦堯會因為我這樣的感情困擾，可是總克製不住，越是想裝作若無其事，越是覺得無能為力。

    “在想什麽？”秦堯突然問道。

    “我……在找北極星。”有些困難的找了一個借口，秦堯卻輕輕笑了起來。

    “朝南的窗口，怎麽能看見北極星。”他上揚的唇角讓人很想親吻，可是眼裏卻帶著濃鬱的疏離和寂寞。

    秦堯五官雖然沒有蘇牧雲俊美，可是挺直的鼻梁，疏朗的眉眼，看上去很舒服，總是想讓人撲上去抱在懷裏。

    癡癡看了他良久，看見他轉眼盯著我，才慌忙轉過頭，掩飾著說道：“我很喜歡星光，有星星的夜空，很奢華，月亮也不會寂寞。”

    秦堯微微一笑，抬眼看著夜空，似乎在想著什麽。

    “和我在一起，會快樂嗎？”半晌，他又問道。

    “嗯，”我也沉默了半晌，才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有時候還找不到話說，可遠遠看見你在微笑，就覺得很開心。”

    “哦。”秦堯發出一個單音，不再說話。

    “喜歡看見你一臉陽光，不喜歡看見你抽煙醉酒的模樣。”見他沒有說話，我小聲說道：“還有明明心情不好，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做什麽？”秦堯低沉的問道。

    “看書，做家務，聽歌。”我想了想，認真的回答：“或者睡覺、大哭一場，接著就好了。”

    “是嗎？”秦堯微微一頓，又問道：“你為什麽會心情不好？”

    “小雲不聽話，考試不理想……”思索了半天，好像最主要的就這兩個原因。

    “嗬，”秦堯溫暖的手掌突然覆蓋在我的頭上，他笑著說道：“很幸福啊。”

    “嗯。”被他的手在頭頂摩挲著，心跳不由加快，眼冒桃心的看著他，忍不住說道：“還有一個煩惱，那……那就是喜歡你。”

    秦堯手一僵，眼裏溢出微笑來。

    呼呼，我終於正式表白了！對自己喜歡的男孩，一定要親口告訴他自己的感情，這樣的青春才沒有遺憾！

    雖然他在我表白之前，就已經拒絕，可現在秦堯的表情，並沒有討厭。

    “我知道。”他輕輕拍拍我的腦袋，笑盈盈的說道。

    “那……那你去睡覺吧。”花癡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來。

    有些事情，果然要自己親口說出，才覺得暢快。如今，心中那片叫“秦堯”的灰色雲朵終於飄走，露出明朗的天空。

    “不想知道我對你剛才所說的話的態度嗎？”秦堯側著頭，看著我問道。

    “啊？”微微一愣，接著掛上笑容：“不是早就表態了——不會喜歡我。沒關係的，如果幾年後，還是這麽喜歡你，我會……嗯，我還會告訴你。”

    “哈，幾年後啊？”秦堯笑了起來：“你的愛情可真長。”

    “長？”我低下頭，心裏有些鬱結。

    “那幾年後，如果還喜歡，記得親口告訴我。”秦堯見我失落的模樣，又笑了起來。

    抬頭驚喜的看著他，他那時候要是還沒有女朋友，我會有機會嗎？

    “不過，幾年後的小風，已經長大了，”秦堯看著窗外的星星，低聲說道：“身邊有他陪伴，會很幸福吧。”

    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秦堯看不出情緒的臉上，似乎有星光在上麵劃過。

    “小雲回來了。”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欣喜的往玄關處走去。

    蘇牧雲帶著滿身的寒氣，出現在門口。

    “小雲，你怎麽不帶手機？冷嗎？”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放在嘴邊哈著氣，埋怨的說道：“手這麽涼。”

    蘇牧雲的手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是溫熱幹燥的，可現在摸起來帶著寒意。

    “你沒睡覺吧？”蘇牧雲看見秦堯過來，抽出手，把外套脫了遞給我，說道：“現在回去睡覺，這沒你的事了。”

    喂，讓人家等了這麽久，回來後就這樣一句冷冰冰的話，真是沒人性！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夢遊症，立刻原諒了他剛才的話，笑眯眯的說道：“我給你倒杯熱水，馬上就回去睡覺。”

    “不用。”蘇牧雲換了鞋，也不看我一眼，徑直走到秦堯身邊，說道：“看上去你的心情已經好了。”

    “唔，你呢？”秦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問道。

    “今天是我不對，不該那麽衝動。”蘇牧雲走到沙發邊，有些疲累的坐下說道。

    “沒事，以後別這樣。”秦堯坐在他身邊，絲毫不在意。

    看著他們沒事，我放心的往自己臥室走去。

    好像是很困了。剛躺床上不久，就沉沉睡去。

    “老天安排你做的我的姐姐，是對我的恩惠，還是給我的懲罰？”迷迷糊糊中，一個麵容模糊的少年在黑暗的角落喃喃的說道。

    “小雲？”自己的聲音虛無縹緲，在沉寂的空氣裏支離破碎的散開。

    那個少年有著自己無比熟悉的輪廓，卻始終觸不到。

    “風，我去看爸爸媽媽了，那裏很冷……”那少年依舊喃喃的說道。

    “小雲，為什麽夠不著你？”努力伸出手，依舊觸不到他的身影，有些著急的問道。

    “如果可以抹去記憶，是不是會更加幸福？”少年緩緩的往我身邊走來，語調悲涼：“你對我的好，早已成了負擔。風，你能聽得懂，是吧？”

    “小雲。”終於觸到少年的溫暖的雙手，心中的焦躁去了大半，仿佛自己將他從陰暗潮濕的地方帶了出來。

    “風，你是知道的，對嗎？”少年緊緊攥住我的手，一雙悲傷的眼睛在黑暗裏閃著細碎的光芒：“你那笑容，是故意遺忘過去，還是故意懲罰我？”

    “小雲。”傻傻的看著他的臉，呼吸裏都是蘇牧雲讓人安心的味道。

    原本應該我牽引著他，可是自己反被他牽引著，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似乎又做了個悲傷的夢，在灰蒙蒙的夢境裏，手腳冰涼的驚醒。

    碩大的狗熊睡在我的身邊，毛茸茸的粗壯胳膊搭在我的臉上，有一絲溫暖。

    輕輕把狗熊撥開，沒有一絲光，隻能聽到蘇牧雲的沉穩的呼吸聲。

    我又夢遊了。

    輕輕的爬起，擁著被子靠在枕頭上，將額頭的冷汗擦去。

    腦中灰蒙蒙的一片，偶爾有火花閃過。深深的吸了口氣，等到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又鑽回被中，聽著蘇牧雲的呼吸聲，心裏掠過一絲內疚。

    想象不出，第一次夢遊，他的表情。

    突然想到十四歲初潮的那個夏天。爸爸和媽媽依舊在外出差，那天早上，和蘇牧雲一起背著琴包去學小提琴，好像還因為一個音符吵了架，一直到下午也沒有說話。晚上突然覺得小腹又一絲不適，正趴在床上哼哼的時候，這壞脾氣的家夥偏要拉我出去跑步。

    剛剛從床上站起，發現白裙子上一片血跡。

    記得那時蘇牧雲的表情，似乎我很慘烈的死在他麵前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露出驚慌恐懼的表情。

    我看見他抓著自己的頭發，顫抖著手撥打112。

    “你是怎麽弄傷自己的？”他甚至要掀起我的裙子看傷口。

    “我不知道。”自己好像也帶著哭聲，但仍然極力安慰著他：“沒關係，不要緊……”

    那時候的蘇牧雲多可愛啊，像個孩子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