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天空的太陽，眯起眼睛說道：“現在才下午兩點，明天早上十點前肯定能到。”

    我和蘇牧雲的目的地隻相隔兩公裏，看來這次比賽，我們都會順利通過。

    “你統計了發射上去的信號彈的數目沒有？”蘇牧雲收起地圖，繼續往前走去。

    “沒有，但是有三百枚差不多。”想了想，說道。

    “是三百八十七枚。”蘇牧雲糾正道，“還有最後的一夜，很多人都會堅持不住。除去一開始就打退堂鼓的那些參賽者，能夠順利晉級的，可能隻有一百多人……或者更少。”

    “好殘酷。”看著綿延不絕的山脈，喃喃的說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勝者為王，沒人會記住失敗者。”蘇牧雲伸手拉了我一把，有些冷漠的說道，“要想保護好自己的東西，就必須成為自己的王。”

    “小雲？”看見他眼裏閃過的決絕，有些囁嚅的喊道。

    “如果連自己心愛的東西都保護不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他看著腳下的路，繼續說道。

    “你和歐陽晴雪之間的事情，能告訴我嗎？”躊躇了半晌，終於問道。

    他說他會告訴我，但是我有些等不及了。

    “憑心而論，無論她在外麵多麽嬌縱，可是對我……應該是很好了。”蘇牧雲沉默了半晌，終於說道，“收斂了她的小姐脾氣，也知道怎樣溫柔，對我的壞脾氣也是容忍……可是，可是很累。在她的麵前，我不像自己了。她很想在我的麵前卸去麵具，我也很想坦白真誠的對待她，但是感覺怎麽都不對。她不停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笑的時候眼睛裏空無一物，而我，在她的眼裏，應該也是如此吧……”

    “既然很累，為什麽不分開？”斟酌了良久，終於問道，“這樣下去，你們都不開心。”

    “為什麽不分開？”蘇牧雲唇邊似乎浮起一絲苦笑，“她不願放手，我現在也不能離開。即使不開心，也要膠合著，痛苦的糾纏著。”

    “看上去，好像晴雪真的很喜歡你。”低下頭，有些失落的說道。

    “曾經還自殺過。”蘇牧雲咬咬唇，“就在我要和她取消訂婚儀式的那天，從三樓跳下去，幸好被及時拉住；接著在心裏輔導室，企圖割脈自殺……直到最後，爸爸瞞著我將取消的訂婚儀式推遲。”

    自殺？歐陽晴雪為什麽這麽極端，她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比絕大多數的女孩都幸福，怎麽會如此想不開。

    而且依照蘇牧雲的性格，他根本不會為這種極端的愛而駐足片刻。

    “不過這些不是我留下來的最主要因素。”蘇牧雲突然拉住我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悲傷和無奈，“歐陽企業不是輕易可以招惹的，在歐陽晴雪調到匯明高中之前，我已經和她認識。”

    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爬山的原因，悶了起來。

    我知道他們早就認識了，那天晚上，在窗前看見的兩個擁抱著的身影，就是他和歐陽晴雪。而之前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也是她的。

    “一開始，並不想和她糾纏不清，但是最後卻因為她，讓我們變成這樣……”

    “既然一開始就沒打算糾纏不清，為什麽要接觸她？”這一次，沒有想逃避，盯著他問道。

    “那是因為……因為……”蘇牧雲閉上眼睛搖搖頭，俊美的臉上瀉出一絲痛苦。

    “因為你對她好，我會吃她的醋，會因為她正視自己的感情嗎？”不忍逼問下去，於是問道。

    “不是。”這次他意外幹脆的回答。

    “我為什麽要拿她來傷害你？即使你永遠對我都是弟弟的感情，即使你一輩子都白癡下去，我也不想用別人的感情來傷你的心。”他搖搖頭，繼續說道。

    我微微一愣，看著他，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什麽。

    “一開始，就是迫不得已。一步錯，步步錯，我要用這全盤皆輸的棋，去贏一個不可能贏的局。”

    “什麽局？”皺著眉頭，感到不安起來。

    “一個關於幸福的局。”他的唇揚了起來，暖洋洋的說道，“我喜歡以前的生活，我喜歡以前的那個白癡，所以，我要我們回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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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以前，還有可能嗎？

    默默的不再說話，跟在他的身後，往山頂走去。

    “我和歐陽晴雪之間的事情，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已經走了快半個小時的山路，蘇牧雲突然冒出一句話。

    “我不在意這些。”低著頭，無謂的說道。

    “不在意？那是因為已經不在乎了？”蘇牧雲臉色微微一變，緊張又不確定的問道。

    “因為相信你呀。”嗬嗬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答應過，要相信你到永遠嗎？”

    蘇牧雲緊張的臉色終於緩和一點，半晌，唇邊也綻放一個明亮的笑容：“是，你還答應過，生生世世，不離不棄，莫失莫忘。”

    “前麵那處地方比較平坦，我們休息一下吧。”指著遠處一塊穀底，說道。

    “第二天出血量很大吧？”蘇牧雲的聲音很小，似乎在自言自語。

    “什麽？”看著那塊鋪滿綠草鮮花的穀底，有種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

    “呃……哦，我是說時間充足，你還可以睡個午覺。”蘇牧雲走到平坦處，看著遍布野花的草地，不由微笑起來，“這裏，像不像小胤的後花園？”

    小胤？很難想像他帶著微笑說出“小胤的後花園”這六個字，我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你……你去過那裏？”不太相信的問道。

    這樣的午後，這樣的風景，是像極了那裏。如果蘇牧雲沒有去過那裏，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偶爾想，會不會在那裏遇見你。”蘇牧雲將背包放下，坐在大樹下，修長的腿愜意的盤起，“你走後的那段時間，我總是以為你會出現在那裏。因為，你最好的朋友，是樂堤胤。”

    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酸酸的，類似某種感動。

    “我以前真的做錯了很多事情。”他閑閑靠在大樹上，眯著眼睛看著藍藍的天，“比如，阻止你去見樂堤胤。我有時候坐在那個後花園裏，看著鳥飛來飛去，就在想，為什麽我在那時沒能留住你。是因為我以前不夠好，你對我的依戀還不夠深？”

    “別說那時候的事情好嗎？”心中酸酸的感覺擴大起來，我靠著樹的另一側，輕聲說道。

    “現在真好。”蘇牧雲終於不再說以前的事情。

    “嗯。”閉上眼睛，低低的發出一個單音。

    歲月靜好的感覺。

    鮮綠的樹葉和青草，迎風招展的花朵和忙碌的蝴蝶，還有明亮到刺眼的陽光，朵朵白雲和飛翔的小鳥，以及靠著大樹的兩個少年。

    純真安靜的歲月，忍不住想自私的將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如果明天早上，學校突然失蹤兩個學生，你說會發生什麽事？”蘇牧雲突然問道。

    再睜開眼睛，滿眼的綠色湧進視線，好像宮崎駿的漫畫色彩。

    “會在第二天找到他們，綁回學校去。”雖然很想對他說，以後這兩個失蹤的學生就在森林裏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一張嘴，立刻變成了殘忍的事實。

    “是呀，你看天上那些飛機和衛星……”蘇牧雲低低的歎了口氣，自嘲的說道，“原來人是會退化的，我竟然也開始幼稚的幻想起來。”

    我看著潔白的雲朵和蔚藍的天空，唇邊不由浮起一絲微笑來。笨蛋小雲，他難道不知道隻要自己努力，有些幻想也可以實現嗎？

    知了不停的叫著，和不知名的鳥鳴混在一起，竟一點都不鼓噪，隻襯的這個午後更加安靜，安靜的剩下風，還有雲。

    心中突然浮現這麽一句話：你要靜候，再靜候……

    “咧，別睡久了，會被風吹感冒的。”迷迷糊糊中，聽見蘇牧雲的聲音，立刻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睡過去了。

    “不會感冒的。”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這麽美好的午後，小憩一會真是太舒服了。

    “那就繼續走吧，你餓嗎？”蘇牧雲已經背好了背包，站在我的前麵，問道。

    “不餓。”精神好的很，而且早上番薯吃多了，肚子好脹。

    “那晚上再吃飯。”蘇牧雲看了眼太陽，指著前麵說道，“今天天黑之前，趕到最後一座山上，然後休息。”

    “呃？不一鼓作氣衝回目的地？”

    “你這麽想回去？”蘇牧雲的俊臉垮了下來。

    “沒有啦，哈哈，我不是覺得晚上在外露營比較危險嗎？”雖然還是希望能和他獨處，但是怕自己太過依戀這樣的感覺……

    蘇牧雲不答話，已經大踏步往前走去。

    天還沒黑，我們就已經在最後一站了。站在山頂，可以看見城市模糊的輪廓。

    如果現在走回去，大概隻需要兩三個小時就能到。

    “今天晚上還是吃番薯。”蘇牧雲從包裏又掏出幾個小小的番薯，衝我晃了晃，“我不想去覓食了。”

    “那你休息，我去找點其他東西。”

    “小心有蛇。”蘇牧雲不急不忙的吐出四個字，讓我的腳步立刻停住。

    轉身，微笑，然後往他身邊湊來。

    “那就番薯，反正明天可以大吃一頓。”笑嘻嘻的坐到他身邊，說道。

    “這裏可以看到晚霞。”蘇牧雲滿意的看見我乖乖的坐好不動，唇邊勾起一抹比晚霞還漂亮的笑容，說道。

    “嗯，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嘛。

    “我很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了。”蘇牧雲繼續說道，“很久沒有關注身邊的景色，好長一段時間，眼前的顏色都是灰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