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茂欣心裏在本來扛住的，但李盛這麽一說，心裏倒真嬌氣了起來。在心裏埋怨，什麽擔心她？全都是騙人的！要是真擔心她，這麽多天，怎麽會連個人影都沒見著？但這些話她知道不能當著呂斐然麵說，便不說話，背過身去揉眼睛，讓李盛去逞威風。

    李盛拉了把椅子，在呂斐然麵見坐下，上下打量起呂斐然來。

    呂斐然他是見過的，那日他來迎春樓裏找紅夭，不許她們的姑娘穿呂氏的衣服，他站在二樓露台上遠遠的看過他一眼。

    這張臉給他的第一感覺便是冷，一種沒人氣的冷。他的麵皮是蒼白的，像骷髏上蒙了一層鼓皮，而眼珠子卻是灰色的，帶一點棕，看人時直勾勾的，一瞬不瞬，那是蛇的眼睛。然而在這張冷漠的麵上，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下顎，全都是極其俊美，是不能再多一分的精致。

    這讓他的臉有一股詭異的美感——讓人眼一看便挪不開，卻又不更多看。

    李盛打量呂斐然的時候，呂斐然也在看他。這是呂斐然第一次見李盛，之前全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京城裏有挺多關於他的事兒，有真有假，半假半真，不知道哪種是真的，哪種是假的。但無論是哪一個版本，他們都說，這個十七皇子八字不好，衝了聖上的忌諱。

    皇子的八字是不能對外說的，但江湖裏能人多，依然從這個皇子的生辰和經曆裏倒推了出來。他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時，四辰相互刑衝，財多身弱，而辰又為龍，他上輩子應該是真龍，這輩子下凡渡劫的。

    那年聖上剛好五十九，生了場病。逢九是一道坎，宮裏的高人便說，聖上龍體欠安，全是因為這皇子是個禍害，不能在宮裏留著。聖上信以為真，便立即就這孩子送走。

    後來說這孩子送到了廟裏，養了一段時日，之後又接回宮裏，再沒過多久，便又弄去了邊塞。始終像一片浮萍般的四處飄蕩。

    這些事的真假隻有李盛自己知道。或許連李盛自己都不知道，畢竟出生時候的事，他也不可能記得。

    但呂斐然是不信這些的。什麽真龍，什麽克星，現在的他不過是個掛著名的小王爺罷了，空有一個頭銜，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討不得聖上的歡喜就沒有用，並不能跟呂家比。

    他是擋著他的道了，而隻要擋著他的道的，他便全當一把雜草，要一並撥了，斬草除根。

    呂斐然開口道：“想不到十七爺今日有這樣的閑情逸致，竟然幹起偷聽人牆角的勾當。”

    “嗬，”李盛冷笑了聲，道：“跟你的無恥比起來，還是差上一點。”

    呂斐然薄唇輕啟，道：“十七爺，在下有一件事，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薑家的事，十七爺總要去湊合呢？”

    李盛笑了一聲，道：“我這人就這樣，閑是閑不住的尤其愛幹狗拿耗子的閑事。見不得人受欺負，更見不得你欺負人。”

    呂斐然道：“十七爺這話是什麽意思，在下怎麽一點也沒聽明白？”

    李盛：“聽不明白麽？聽不明白沒關係，我陪你慢慢玩，我還不僅陪你玩，我還陪你後麵的人玩，你說好不好？”

    呂斐然微笑地看著李盛，底氣倒也足得很，隻是花架子是有了，不知道實力又有多少。隻是有一件事呂斐然從始到終都沒明白，李盛究竟是為了什麽而來淌這灘渾水的。按理說他和呂家是沒有任何宿仇，兩人毫無瓜葛，平白無故的，為何李盛總是要難為他？

    呂斐然的眼晴在李盛的身上遊走著，最後躍過了李盛的肩，落在了站在他身後的薑茂欣身上。這是呂斐然第一次用一種異性的眼光，而不是敵手的眼光，審視薑茂欣。薑茂欣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裙，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很白，尤其是發絲下的一那一小截脖頸，纖長而柔軟

    呂斐然收回神線，一切都了然於胸。他不由冷笑，他還真高看他了。

    呂斐然道：“十七爺想玩還難道還愁沒人陪的？在下是個生意人，商人謀利，利字當頭，今日也隻是想好好的，跟薑小姐做生意罷了。既然薑小姐不肯賞呂某這一份薄麵，那呂某自然不會強求。”說著讓人將桌上的錢箱收了。

    這時又來了位小廝，同呂斐然耳語一番，話中隻聽見什麽什麽大人，什麽什麽賀禮。呂斐然拂了手，讓那小廝退下，又對李盛道：“十七爺，在下家中有事，失陪失陪。”說罷行了禮，告辭離場。

    呂斐然一走，薑茂欣並也準備回去了。

    李盛見那丫頭轉頭要走，一把拉住，道：“你往哪走呢？”薑茂欣便道：“回去。”李盛道：“慌什麽，我那桌的菜動都沒動幾筷子，我又點得多了，你便去幫我吃些。”說著便要帶薑茂欣去隔壁間。

    李盛這麽一說，薑茂欣也覺得有些餓，已是晌午，她卻隻用了早晨的一些稀粥，又想再多與李盛待會兒，也沒再推脫。

    李盛點的飯菜這會兒已經涼了，李盛本要撤下去重做，卻被那小妮子教育，便隻將飯菜熱了一下，將就著吃了。

    菜色不錯，有醬鴨小菜，蛋湯和豉汁蒸魚。這一帶的水養人也養魚，魚個頭大，肉質極其鮮美，用大薑去腥，淋上豉汁上蘢一蒸，味道可謂一絕。

    李盛沒說話，默默吃，隻是看薑茂欣慢條斯理地剝魚。

    他這時才知道，原來這幾天心裏總覺得惦記著東西是因為這個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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