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殺人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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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姑說完見她還是情緒低落,倒也沒有再說了,從姑子到女人,本就是該這樣經曆來的。

    兩人經過一處花園,正要拐彎朝宴廳去,忽然在拐彎處看到了蘇辰,他穿著一身鬆花色的長衫站在那兒,身上披的是墨綠的披風,這會兒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感覺他不會是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

    喜姑見狀忍不住想笑,明明兩人感情好的不行,偏生還要折騰,這些年輕人她當真是看不透,果然是老了,老了糊塗了。

    喜姑先行一步,喬寶瑩站在那兒迎上蘇辰的眼神,中間隔著好幾步遠,他不過來她也不會主動投懷送抱的,雖然她剛才因為莫情的事情緒低落,萬分慶幸嫁的是蘇辰,導致她現在看到蘇辰,心情立碼好了起來,可是她得忍住,她昨日還叫他睡書房來著,但凡她這會兒再心軟一會,他今夜又爬她床上去了。

    “瑩兒,你去了哪兒?”

    蘇辰關切的問。

    莫非她離開後有暗衛向他稟報了?

    “我去看了莫情,陪她說了一會兒話。”

    隨著喬寶瑩的說話聲,蘇辰還是朝她主動走了過來,接著將她攬入懷中。

    “今日你小心一點,最好不要到處亂走,今日趙府來的人太多,恐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你隻有自己小心了。”

    喬寶瑩在他懷中點頭,覺得他擔心過了頭,皇上還在趙府,誰敢鬧騰去,再說這一次她打算跟那呂家母女坐得遠遠的,這樣也不用擔心與那呂欣有衝突。

    蘇辰吻了吻她的額發,接著鬆開她,拉著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很涼,鬱悶道:“怎麽沒有抱著暖爐,身體可不能著了涼。”

    “沒事,到了宴廳就熱乎了,那兒人多。”

    “呆會我叫陳意給你送個暖爐來。”

    “不用了。”

    “不準拒絕。”

    喬寶瑩無奈,隻好應下了。

    蘇辰拉著她的手走過拐彎處,到了前麵的叉路口,這兒是往前堂去的,兩人的方向不同,蘇辰隻好鬆開她的手,又再三交代她千萬不要再亂跑了,就好好的呆在宴廳裏,吃完了就等在那兒,李易很快就會來接她的。

    喬寶瑩覺得蘇辰有時候還當真囉嗦,兩人各自走了一個方向,就在兩人消失的地方,又出現了兩個人。

    呂家主母寧氏拉著衝動的女兒呂欣,剛才那一幕是全看在眼中了,原本尾隨過來看看,沒想到撞見了這麽一幕。

    寧氏驚疑的說道:“喬側妃就是蘇辰的小妾?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懷的是誰的?有意思,聽說蘇辰與晉王原本在巴蜀認識的,兩人關係極好,如此看來,兩人關係好的可以分享一個女人,不知道這消息告訴了你姑母,再讓皇上知道後,這位喬側妃還能有活命麽?”

    呂欣卻是咬牙切牙的說道:“娘,我早就懷疑這人有問題,想不到,喬側妃是蘇辰的小妾,氣死了,今日我非殺了她不可。”

    “不。”

    寧氏搖了搖頭,手中絹子拿起放在鼻端,沉思了一會,說道:“殺人不如誅心,她是蘇辰的小妾,欣兒不能出手,將來若是傳出風聲,蘇辰跟你之間生了間隙,所以此事隻有母親親自出手,而這個孩子是關鍵,欣兒未入府,這孩子不能留,隻可惜了這著好棋。”

    “娘,一定要殺了她,我看到她就吃不下飯,都是她害的女兒,不殺了她難解心頭之恨,蘇辰都是被她給迷住的,隻有她死了,蘇辰才不會想她了。”

    “不,欣兒,你錯了,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才是最珍貴的,此女不能殺,欣兒,聽娘親的,現在趕緊回宴廳,好戲在後頭。”

    呂欣被寧氏強行拉走。

    喬寶瑩在來宴廳剛坐下不久,陳意便送來了暖爐。她坐在那兒,桌上放著餐前小點心,她看了看,沒有什麽味口,這些糕點太甜,甜的發膩,她不愛。

    這一次她故意與呂家母女隔遠些坐著,這會兒看去,中間隔著好些人,根本對不上眼,不過側過頭來,就看到隔壁桌的水家母女,幾日不見,她們母女兩的氣色都還不錯,水悅看到她,還笑了起來,正好水家的下人端來一盤糕點,上麵粘有果醬,水悅嚐了一口,那果醬有些酸,她不愛,就叫人將桌上的美味糕點送給了喬寶瑩。

    喬寶瑩的確愛吃酸甜的口味,此時也正有些餓了,就吃了幾塊,接著是趙府的老夫人過來了,很快宴席開始。

    喜姑在喬寶瑩身邊為她布菜,每位貴夫人身邊都有人服侍著,喜姑也不甘落後,喬寶瑩都要不好意思了。

    趙府的菜色不錯,味道也極好,聽說請了大廚子過來做的,那這一次酒宴恐怕費了不少銀子。

    喬寶瑩吃飽了,接著看歌舞表演,很快吃食撤下,有下人送上插食,水悅送來的糕點還在,她又捏了兩塊吃了,插食卻是吃不下了。

    正欣賞著歌舞,聽著旁邊三三兩兩的貴夫人聊著天時,喬寶瑩忽然發現有些腹痛,她心下一驚,伸手摸了摸肚子。

    很快這種腹痛又傳來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猛,她額頭冒出冷汗來,手連忙扶住喜姑,說道:“走,咱們趕緊回晉王府。”

    喜姑關心的看著她,見她麵色蒼白的,忙將她扶起。

    可是才走了兩步,喬寶瑩隻覺得下腹一鬆,像有什麽墜落下去似的,很快喜姑看到她留下的腳印裏帶著血,嚇得喊了起來。

    旁邊的水家母女連忙站起來,白氏麵色很不好看,忙叫身邊的嬤嬤將喬寶瑩扶了出去,宴廳裏一時間亂了,看著那帶著血的足跡出了門,連趙家老夫人都驚慌了起來,這可是皇家的子嗣,千萬不能在他們趙府有閃失的。

    喬寶瑩感覺到頭昏腦脹的,開始慢慢失去知覺,最後一眼看到的,卻是蘇辰那張焦急的臉,她暈倒在蘇辰的懷裏。

    蘇辰第一個跑過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暗衛第一時間告訴了他,他比李易來得快。

    白氏看到蘇辰抱著喬寶瑩,她麵色暗了暗,也沒有說什麽,卻是立即叫人喊大夫過來。

    待蘇辰將喬寶瑩抱回趙家安排的屋子時,趙牧和李易跑了過來,趙牧喝了不少酒,臉還是紅的,可是聽到這個消息時,早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蘇辰朝趙牧看去,說道:“趙牧,借你夫人一用,快讓莫情過來看看,一直都是莫情在把脈的,她最是清楚。”

    看著床上流血不止的喬寶瑩,趙牧想也沒想的去了。

    很快莫情穿著一身嫁衣就匆匆趕了過來,她看到床上喬寶瑩染濕的褥子和蒼白的臉,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所有男人都退了出去,全部等在門外,坐立難安的來回走動。

    莫情卻掀開被褥,打開喬寶瑩的雙腿,接著嚇得捂住了嘴,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何止流血,孩子小產了。

    誰這麽狠心,誰這麽狠心?

    莫情強忍住要哭出的衝動,連忙取出針來,開始給喬寶瑩施針。

    終於止住了血,她叫下人端來熱水。

    屋裏好半晌沒有動靜,蘇辰的臉色很不好看,他這會兒不走動了,卻站在冷風裏,一雙漆黑的眸裏幽深的盯著房門,就這麽站著,就這麽看著,已經許久不曾移動過,看不出他的情緒,可整個人卻讓人感覺到了深深的哀傷。

    李易帶著趙牧很快離開了,他要立即查出到底是誰下的手。趙家老夫人一臉沉穩的將宴廳裏的貴夫人按撫住,同時派人將宴廳包圍了起來,誰也不能立即離開。

    每個桌上的飯菜和吃食全部原封不動的擺在桌上,舞姬全部退下,屋裏靜得落針可聞。

    趙老夫人手執帕子放在胸口,心裏卻祈求老祖宗保佑,晉王的子嗣千萬不能在他們趙府出事。

    很快李易帶著人馬過來,魏帝也一並來了。

    宴廳裏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魏帝看向屋裏眾人,麵色威嚴,闊步走進來,朝趙牧看去一眼,趙牧帶著金吾衛來到先前喬寶瑩坐的那一席。

    很快有太醫過來查驗桌上的飯食以及糕點。

    在這漫長的過程中,廳裏沒有半點聲氣,連呼吸聲都小了。

    過了好久,三位太醫紛紛停住手,朝魏帝稟報道:“飯食和糕點裏沒有任何問題。”

    魏帝麵沉如水,明明喬側妃吃的就是這些東西才沒了孩子的,這些吃食不可能沒有問題,魏帝下令再查,甚至連周圍的下人都要查,看身上有沒有事什麽藥物之類的。

    喜姑被查了一遍,她驚驚顫顫的站在那兒,麵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想起剛才九兒那模樣,心就揪了起來,簡直不敢置信。

    太醫又查了一遍,還是沒有什麽問題。

    魏帝下令再查,於是太醫將整個宴廳裏全部的吃食都查了,沒有半點問題,最後將先前吃過的飯菜倒在潲水桶裏的也一並擺了上來,三位太醫伸出手進去撈,看得幾位貴婦差一點吐了出來。

    全部檢查完,連潲水也沒有問題。

    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魏帝坐在主座,趙牧帶著金吾衛開始全府搜查,包括先前喬寶瑩去過的新房沿路都檢查了,甚至還把新房給翻了一遍,還是沒有查出什麽,這一下魏帝的麵色很不好看了,李易氣得一拳砸在八仙桌上,砸了一個大洞。

    就在這僵持的時候,莫情帶著一身血腥的匆匆走了過來,她身上穿的還是紅嫁衣,可是她的新娘頭發全部都亂了,她的眼睛有些發腫,定是哭過了,這會兒匆匆過來,向魏帝稟報喬寶瑩的狀況。

    孩子是已經沒了,一切來得太突然,在場的各位都麵色暗了暗,趙家老夫人聽到這一句話,差一點氣暈過去,心裏怕什麽就來什麽。

    老夫人被人扶住了,魏帝卻朝老夫人看去一眼,那一眼淩厲,讓趙老夫人半晌緩不過神來。

    莫情朝喬寶瑩的飯桌走去,她吃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檢查了,為何還是沒有查出什麽來?

    莫情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的好友這樣憑白沒了孩子,孩子是已經沒有了,若是沒有查出凶手給皇上一個交代,以後皇上對趙家一定存有間隙,名義上,九兒懷的是皇家的子嗣。

    莫情看向桌上的插食和糕點,她迅速的看了一眼,正要去別的桌上看時,她忽然又回過身來,看到桌案上其中一盤糕點上似乎有汙跡,趙家招待的都是權貴,怎麽會拿有汙跡的盤子裝點心。

    她伸手朝那小小一點汙跡抹去,沾在指尖上,放在鼻下聞了聞,她雙眸大瞪,“這盤裏本有帶著酸味的果漿,是也不是?”

    沒有人點頭,隻有旁邊的水悅點了頭,“對,莫情說的對,先前我就是嚐到這果漿酸酸甜甜的味道極好,糕點沾上一點兒,立即開胃了,所以才送給喬側妃吃的。”

    水悅這一句話說出來,在場的各位都齊刷刷的看向她,莫情也看向她,虧得九兒還救過水家人的命,最後孩子卻親自斷送在水家人的手中。

    白氏到這個時候反應了過來,拉著女兒連忙朝魏帝跪下,說道:“皇上,糕點是趙府下人端上來的,中途悅兒也吃了幾塊的,她跟喬側妃本來就要好,知道喬側妃的喜好,所以才將糕點送過去,絕不可能出手做出如此喪天良的事。”

    定國公府的人,魏帝有些頭痛,要是旁的小族,早已經將人拖下去了。魏帝陰沉著一張臉,目光淩利的朝白氏母女兩看了一眼,接著看向莫情,“你能確定這果漿裏下了藥?”

    莫情跪下懇求道:“還請皇上準民女試驗一下那些果醬。”

    趙老夫人連忙叫人將廚房裏的果醬全部拿了出來。

    一一檢試後,莫情疑惑了,全部都沒有下藥,可是剛才她用手指刮到的那一點,明明味道不同,裏麵下了很濃的一味滑胎藥。

    她對這藥香味本就敏感,雖然這果醬的香味太濃,她依然能辨別的出來。

    莫情來到趙牧身邊,對他說了幾句,趙牧很快帶著金吾衛在趙府上下全力。

    等了好半晌後,趙牧捧著一個果醬瓶子匆匆進來,莫情麵色微動,上前拿著那果醬的瓶子聞了聞,向魏帝稟報,正是這一瓶裏的果醬。

    很快三位太醫上前相繼看了,也都認定了就是這一瓶。

    那現在至少可以說明白氏母女兩人和趙家兩人都有下藥的嫌疑,但果醬是趙家的,所以還更偏向於趙家。

    趙老夫人來到莫情身邊,至少這個兒媳婦有能耐,找到了根源,可是趙家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趙老夫人小聲說道:“情兒,想法子查一查這些藥是怎麽下的,咱們府上可沒有這樣的藥材啊。”

    趙老夫人這話雖然小聲,卻還是讓很多人都聽到了,魏帝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趙家一族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莫情想了想,接著看向廚房的管事,問道:“果醬的份量應該不多,你們可記得一共有多少瓶?”

    那管事的連忙答道:“一共有三百二十五瓶,多以女眷這邊食用,三日前從皇商李家手中購得,鋪子在東市街,都有數目登記入賬。”

    果醬何其珍貴,京城裏大戶辦喜宴,哪個不是在皇房李家那兒弄些好貨。

    莫情說道:“那數一數瓶子。”

    李家果醬的瓶子是很特別的,冒充不了,有有包裝上每批都有記號,這三百多瓶醬同一批買的,包裝相同,一眼就看出來,雖然莫情手中的這一瓶有毒的醬也是同一批的。

    很快將先前用完的沒有用完的瓶子全部拿出來數了,數目是對的,但莫情手中這一瓶卻是多餘的。

    趙老夫人甚至鬆了一口氣,自家這個兒媳婦娶的好。

    莫情看向趙牧,說道:“今日入府的所有人,上至夫人們,下至下人們,總管事可都有細看?有沒有存疑的?”

    莫情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貴夫人全部震驚了起來,這是要往他們身上潑髒水了。

    一個一個朝莫情投來注目禮。

    莫情卻沒有理會,她現在殺人的心都有,還怕你們眼神殺人,就算得罪了所有的權貴夫人,她也要給九兒討回公道。

    那邊呂家母女到這個時候麵色白了白,兩人往後退上一步,而身邊跟著的婆子卻是驚慌的四下裏看了看,隱入了陰影當中。

    寧氏朝那婆子看去一眼,使了個眼色,那婆子朝後看去,見這兒人少,又靠近小門,於是順勢走了出去。

    趙牧盤問了一遍,還是沒有什麽結果,最後莫情向魏帝建議,查京城皇商李家商鋪裏的帳本,最近買下果醬的京城世家有哪些人,然後按著數量各家都數瓶子,這些果醬的瓶子很特別,每一批進的貨上麵都有批注,而李家商鋪裏的帳本登得仔細,什麽時候送來的貨,此批貨賣給了誰,都有注明的。

    這種果醬又不是便宜之物,也不是普通人家能買的,府中不辦喜事,自然也不會買下這麽多的來。

    魏帝準了莫情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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