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郭彩女將雲苓喚住，“雲姑娘重傷未愈，蘆兒，你去幫忙。”

    她朝自己的丫頭一使眼色，蘆兒立刻跟著雲苓下去。

    雲苓泡茶的手法已經很熟練，蘆兒在一邊也幫不上什麽忙，她看著雲苓燙著茶杯，“我真是佩服雲姑娘，若是我見了那些刺客，早就嚇得腿軟了。”

    雲苓隻是淡淡，“當時形式緊迫，哪裏顧得上怕。”

    “不管怎麽說，雲姑娘到底算是立了大功，皇上可有賞賜你呀？”

    雲苓隻是搖頭。

    “沒有？”蘆兒不信，“這次隨行的侍衛皇上都已論功行賞，怎麽可能沒有你的份兒？”

    “我隻是個侍女，不比那些衝鋒陷陣的侍衛。”

    “話可不能這樣說！”蘆兒忿忿不平，“你可是救了皇上一命，若論功績，哪個侍衛也比不得你呀！”

    雲苓笑了笑，“這些日子皇上屈尊待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蘆兒卻不以為然，“你沒聽見剛才太後說的話嗎？為皇上賣命的人有的是，可能讓皇上記住的有幾個人？”

    雲苓微怔，蘆兒又道：“你我都為人奴婢，是這宮中最下等的人，今日得主子歡心承一時榮寵，明日也許就被棄如敝履，你要為自己打算呐！”

    “打算？如何打算？就算討到些賞賜，又能如何？”

    蘆兒頓了頓，“你知道嗎，潘貴妃當年就是先帝身邊的一個侍女，因為護駕有功而被封為更衣，之後更是成了僅次於皇後的貴妃。若不是謀反，現在也該是個養尊處優的太妃呢！”

    雲苓提起水壺的手停在半空，看著蘆兒，“姑娘的意思是？”

    蘆兒一笑，“皇上是後宮裏麵的女子唯一的仰仗，雲姑娘是個聰明人，我的意思你該是明白的。”

    雲苓看著蘆兒，想著她的話。

    可轉念一想，這個蘆兒不過和她初次見麵，為何要和她說這樣的話？

    想著太後還等著喝茶，她不敢多想，連忙泡好了茶端進去。

    雲苓端著托盤，蘆兒將茶分別呈上去。

    走到郭芙依那裏，蘆兒正要端茶，回手時一不小心打在了托盤上。

    茶杯頓時掀翻，熱水灑在雲苓的衣襟上，燙的她頓時向後縮了縮身子。

    聽到動靜，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過來，蘆兒慌忙低下頭，“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主子的茶，請主子恕罪！”

    郭芙依並未理會蘆兒，而是看向雲苓，略顯緊張的問：“沒燙著你吧？”

    還好是隔著衣裳的，茶水又不多，雲苓忍住搖搖頭，“奴婢沒事。”

    郭芙依卻不放心，起身掏出帕子走到雲苓跟前，親自擦著她沾了水的手和衣襟。

    雲苓受寵若驚的看著郭氏，片刻之後回過神，“奴婢不敢勞煩郭彩女！”

    郭彩女心疼的看了看雲苓，突然轉過身衝著蘆兒，“你是怎麽回事，不知道苓兒身上有傷嗎，這麽毛手毛腳，我真要好好的罰你！”

    蘆兒一慌，刷的跪在郭芙依麵前，“奴婢知錯了，求主子開恩！”

    郭芙依還要再說什麽，卻被莊宛宜打斷，“好了，既然這丫頭不是故意的，雲苓也沒什麽事，你就別難為她了。”

    “是，太後。”太後親自開口，郭芙依也不好再說什麽，低頭看著蘆兒，“起來吧。”

    蘆兒如釋重負，“奴婢謝太後開恩，謝主子開恩！”

    看著雲苓難熬的站在那，忽聽楚元昭道：“去把衣裳換了。”

    換好了衣裳出來，莊太後和郭彩女已經離開了。

    楚元昭看著雲苓，“燙著了？”

    雲苓心一暖，“沒有。”

    “不準逞強。”他臉色嚴肅，“否則朕要親自瞧瞧。”

    那種地方怎麽好讓他瞧，她忙搖頭，“真的沒事！”

    他打量著她，見她的確不像有事，便沒再追問，“這些日子是不是偷懶了？”

    “什麽？”他的話讓她一愣。

    “習字。”

    她恍然。

    從行宮回來，她就一直沒動過筆，被他一問，她也隻得點頭。

    “朕今日得閑，再教你幾個字吧。”他說完，便轉身去了桌邊。

    她反應過來，頓時一喜，連忙跟了上去。

    ……

    離開昱宸宮，方華問莊宛宜，“太後可是要回宮？”

    莊宛宜撚了撚手裏的佛珠，“去佛堂吧。”

    一旁的郭彩女聽了，立刻上前，“臣妾陪太後過去吧。”

    莊宛宜側過頭，“不必了，你做你的事去吧。”

    “臣妾要做的事就是侍奉太後，太後還是讓臣妾陪著同去吧，臣妾還能陪太後說說話。”

    莊宛宜卻搖搖頭，“你該去侍奉皇上才對。”

    郭彩女大方的笑笑，“皇上有雲姑娘陪著呢。”

    聽到這句話，莊宛宜的臉色漸漸沉下來，“你是妃妾，她是丫頭，這如何能比。”她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太好，頓了頓，問郭氏，“皇上從行宮回來可有去過你那裏？”

    郭芙依搖頭，“皇上一直在忙著追查刺客的事，哪裏有功夫來看臣妾，況且……”她眼神一暗，“皇上還要照看雲姑娘不是。”

    “胡鬧！”莊宛宜輕喝，“皇上貴為天子，豈有照看一個丫頭的道理！”

    郭芙依立刻勸著，“太後息怒，雲姑娘到底是為了皇上才身受重傷，皇上是仁義之君，自然要多盡一分心思。”

    郭芙依說完看了眼太後，太後雖未說什麽，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將太後送到佛堂，郭芙依才帶著蘆兒離開。

    才一轉身，她的眸子便暗了下去。

    蘆兒瞧見她的神情，立刻問道：“主子，怎麽了？”

    郭芙依歎了一聲，“以前皇上還偶爾到我宮裏坐坐，自從行宮回來，皇上是一次也沒有來過。前天我去看皇上，還被唐公公擋在外麵。”

    看著主子失落的樣子，蘆兒連忙勸慰，“主子也說了，皇上現在是因為擔心雲姑娘的傷情才會無暇抽身，等過一陣子皇上還是會去瞧主子的。”

    郭芙依卻搖頭，“恐怕再過一陣子，皇上就更不會來了。”

    “怎麽可能？”蘆兒不服氣，“那個雲苓不過是個丫頭，論身份怎麽比得過主子呀，主子就別胡思亂想了！”

    “你不懂。”郭芙依搖頭，“你瞧見方才她被燙到時的樣子了嗎，皇上什麽時候這樣緊張過一個人。”

    蘆兒琢磨著郭氏的話，突然問道：“既然主子擔心，為什麽還讓奴婢對雲姑娘說那些話？”

    郭芙依看了蘆兒一眼，“雲苓看起來是個不足為奇的丫頭，可也正是這個身份，可以讓她能時時伴在皇上身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時間久了，皇上自然會對她不一樣。可若做了妃妾便不同了，皇上不會常常去看她，情分也就淡了。”

    “若真是這樣，倒也能如了主子的願，可是萬一她像潘氏那樣成了皇上的寵妃該怎麽辦呐？”

    郭芙依不緊不慢，“潘氏倒了，是因為她的對手是太後，不過不能否認，潘氏的心思絕非常人可比，她能走到今天全憑她的一顆玲瓏心。我瞧著那個丫頭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再說以她的身份，最多隻能做個小小的更衣，對付一個品級地位低下又毫無背景的人自然容易的多。”

    蘆兒還是不放心，“可她畢竟是雲大將軍的女兒啊！”

    “雲大將軍若真的還顧她，又怎麽會讓自己的女兒給皇上做一個丫頭。”

    蘆兒琢磨著郭芙依的話，不由點點頭，“是啊，但願一切如主子所願。”

    ……

    昱宸宮裏，雲苓握著筆。

    因為背上的傷，她寫起字來略顯吃力。

    好不容易今天楚元昭有空，她怕他又打發她回去歇息，隻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一筆一劃的寫著。

    他拿起她寫好的字，眉間微微一蹙，拿著筆杆照著她的額頭輕輕敲了一下。

    “皇上？”她撫著額頭看著他。

    他把她的字放下，“這幾個字，尚不如你在行宮時寫的那些。”

    他說的沒錯，寫的時候她就覺得吃力，連自己都覺得這些字好難看，可又不敢說是因為傷口牽扯的疼，隻好編了個理由，“奴婢許久沒練字，才生疏了。”

    “是這樣嗎？”他側頭斜睨著她，目光掃過她背上的傷處。

    雲苓見被她發現，堅持道：“就是生疏了，奴婢再多寫一些就好了。”

    她自作主張的拿起筆，繼續寫了起來。

    他才要說什麽，隻見唐修走了進來，“啟稟皇上，何錚求見。”

    他眸子一抬，“傳。”

    何錚幾乎是帶著風聲進來的，“屬下參見皇上。”

    楚元昭放下筆從桌子後麵出來，“可是狄人的事？”

    “是。”何錚應著，卻話鋒一轉，“但並非刺客之事，屬下收到襄王密報，狄人派出數十隊精兵重兵直逼北境，襄王雖已派先鋒軍禦敵，但敵軍勢如破竹，先鋒軍損失慘重。”

    說罷，何錚取出密函交到楚元昭手中。

    楚元昭將密報看過之後，眉間的神色凝重了幾分。

    北境數年來一直由襄王鎮守，即便有過幾次戰亂，都被一一平息。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密報，楚元昭根本不能相信，一向戰無不勝神勇非凡的襄王，竟然會吃到敗仗。

    從密報上麵來看，情況的確不妙。這次的敗績，該是最為慘重的一次。

    襄王鎮守的北境重峪關，是最為重要的一道關卡，一旦失手，狄人便可一路暢通無阻的南下，後果不堪設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