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的？”雲苓疑惑的拿起紙袋打開，裏麵是幾個尚且溫熱的包子。

    她拿出一個瞧著，上麵褶花勻稱，立刻看出端倪，“是李阿婆的手藝！”

    見高明點頭，雲苓頓感驚喜，看樣子，李阿婆是真的好起來了。

    “我在阿婆家嚐過一個，味道很好，你也嚐嚐看？”

    雲苓點頭，側過頭，掀開麵紗的一角，輕輕咬了一口。

    好香啊！她心中暗暗歎著，李阿婆包的包子一向好吃，以前每次李阿婆留她吃飯總會準備包子給她。

    嘴裏的包子麵宣而軟，醇香的肉味兒鮮嫩適口，比以前做給她的還要好吃，讓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高明看著雲苓的樣子不禁揚唇，很久沒見她吃的這麽香了。

    包子嚼在嘴裏，雲苓的眼神卻微微有了變化。

    她放慢了拒絕的速度，看著手裏的半個包子，品著嘴裏的味道，想著：李阿婆家裏的情況她是知道的，正是因為請不起大夫，她才去給她治病，從前李阿婆給她做包子，雖然拿出家裏最好的食材，用的也隻是發了黃的麵粉，包子餡裏大多也是地裏挖的野菜，若是換做達官貴人，吃到嘴裏是根本咽不下去的。

    而今天這頓包子，包子皮用的是雪白的麵粉，包子餡竟然是鮮嫩的豬肉，甚至，她還聞到了一點香油的味道。

    看到雲苓神色的變化，高明問：“怎麽了？怎麽不吃了？”

    雲苓看著高明，“阿婆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高明奇怪，“沒有啊，阿婆她好得很，你瞧這包子包的有模有樣的，味道一點不比外麵酒樓裏的差。”

    “我不是說這個。”雲苓搖頭，“阿婆家裏不是很……很清苦的麽？”

    高明微微一怔，看了看她手裏的包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得知實情的他目光頓時一閃，回答慢了半拍，“哦……是啊。”他看著那包子，想了想，突然抬眸，“你醫好了她的病，她要好好的謝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雲苓沒有說話，心中卻沒認同，因為連年戰亂，米糧貴得很，普通百姓家裏根本吃不起麵粉，更不要說肉，她不相信省吃儉用的李阿婆會用全部積蓄去做這一頓包子。

    高明看著雲苓麵帶懷疑的樣子，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

    第二天天才亮，雲苓就背上竹簍出了門。

    清音台安安靜靜的，雲苓反而覺得奇怪。

    最近每次她從房間出來，都會看到高明，今天高明去哪裏了？

    雲苓左右瞧著，沒看到高明的影子，不由加快了腳步到馬廄解開了自己的馬的韁繩。

    她要趁著高明不在，快點離開。

    才牽起馬，身後就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這麽早，你去哪？”

    他還是來了，她心中一緊，用最快的速度穩了穩神，自然的轉過身，“去采藥。”

    “采藥？”高明懷疑的看著她，“那你牽馬做什麽？”

    清音台後山遍布藥材，走不了多遠就是了，根本不用騎馬。

    雲苓不緊不慢，“我昨晚配藥的時候發現少了一葉秋和海芙蓉，要向南去找。”

    她說的這兩種藥不但稀有，而且附近的山上都沒有。

    高明看了看雲苓背上的竹簍，也不再說什麽，“那好，路上小心。”

    雲苓朝他點頭，牽了馬出去。

    出了清音台，她一路向南而去，南方有一片潮濕沙地，那裏應該有她說的那種藥。

    她的馬騎得並不算快，然而，她是故意的。

    自從狄國回來，她每次出去采藥，高明都會在後麵遠遠的跟著她。

    一開始，她以為他隻是暗中保護她，可許多事情放在一起，她不得不產生了懷疑。

    他們似乎有事情在瞞著她。

    她裝作不知，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有需要的草藥就下馬才來，再上馬繼續前行。

    高明在後麵暗暗的跟著她，看她如往日一樣，便未多想，為了不讓雲苓發現，還放慢了些速度。

    采藥的間歇，雲苓還不忘了照顧她的馬，牽著它到溪邊河水，為它梳理毛發，時而還在它耳邊說著什麽。

    看著雲苓的樣子，高明也漸漸放心，看來她真的隻是去采藥。

    太陽漸漸高了起來，秋日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覺得暖暖的，還有種慵懶的感覺，甚至有些困意。

    又到了一處草木繁盛的地方，雲苓觀察了一陣，像方才一樣自然的下了馬，輕輕的拍拍馬頭，又在它耳邊說了些什麽，然後向深處走著。

    才一脫離開高明的視線，雲苓立刻加快了腳步。

    這是一條她還算熟悉的路，這附近隻有這一條狹窄的小路，騎馬是進不來的。她沿著小徑向前走著，漸漸跑了起來，為了能夠徹底擺脫高明，她不敢停歇，頭也不回的一路下去。

    終於，她從草叢中衝了出去。

    開闊的路上，雲苓一個人孤身而立，她重重的喘息著，眼神焦急的朝著某一個方向瞧著。

    漸漸的，一陣馬蹄聲從遠方原來。

    雲苓的眼中頓時映出期待，卻又帶些顧慮。

    躲在樹後，她朝聲音出望著，當她看清楚的時候，立刻從樹後麵出來。

    那是她的馬，馬兒在看到雲苓之後在她身邊停下來。

    她疼愛的摸了摸馬頭，來不及和它再說什麽，不敢耽擱立刻上馬，掉轉方向一打馬背，一路向北而去。

    ……

    遠遠的，小鎮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她放緩了速度，策馬進了小鎮。

    鎮子乍看上去還和之前一樣，隻是感覺比之前熱鬧一些。

    因為戰亂，因為貧窮，百姓們過的很辛苦，而今日看來，許多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有什麽好事發生嗎？

    雲苓仔細的觀察著，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家辦喜事的，可人們的神態卻輕鬆了些。

    她一路走到李阿婆家，下了馬，朝裏麵走去。

    李阿婆住在簡單的一座舊屋裏，她聽見房間裏有動靜，便朝裏麵喚了一聲，“阿婆？”

    “淩姑娘嗎？”裏麵傳來李阿婆的聲音，她的聲音裏麵帶著驚喜，盡量快的拄著拐杖走到門口，一看到雲苓，連皺紋都笑得揪了起來，“真的是你來了！”

    雲苓看到，李阿婆還是原來的樣子，隻不過病好了，人看起來也精神一些。

    李阿婆看雲苓就像看自己的女兒，連忙拉起她的手，“孩子，快進來！”

    雲苓跟著李阿婆走進去，同時觀察著她家。

    這裏也和以前一樣，陳舊的梁木，陳舊的擺設，李阿婆也還穿著她一直穿著打著補丁的舊衣裳。

    李阿婆病重時，都是雲苓隔三差五的過來照顧她，雲苓進了門，習慣的去為李阿婆倒水。

    “別動。”李阿婆笑著拉住雲苓，“你去坐，我來。”

    雖然還不能丟掉拐杖，可李阿婆的身子比之前好了許多，她拿著缺了一個角的杯子遞給雲苓，“瞧你，滿頭大汗的，快喝點水吧！”

    “謝謝阿婆。”雲苓毫不嫌棄的別過頭喝了一口。

    看著李阿婆的確比之前好了很多，她欣慰的同時還有些擔心，“阿婆你的心口還很疼嗎？”

    “已經好多啦。”李阿婆搖搖頭，“我這是十幾年的頑疾，根治是不可能的了。這些年我最怕的就是犯病，你知道，這家裏就我一個人，就是我哪天死在家裏，都沒人知道。”

    李阿婆原是有個兒子的，因為打仗戰死在外，從此以後，李阿婆就一直孤身一人，身上還有病，若不是遇到雲苓，她也許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阿婆快別這麽說！”雲苓心裏一酸，心疼的看著李阿婆，“不是還有我，我會常常來看你的。”

    李阿婆笑著，“多虧了你，要然我是真的……”

    “阿婆千萬別多想，你服了藥，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不會那麽疼了。”

    “是啊。”李阿婆感激的看著雲苓，忽然想起，“對了，前些日子，我還以為你會親自過來，確是高兄弟來了，她說你最近一段日子都不會過來了，沒想到才過了幾天你就來了。”

    雲苓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心中生氣疑問，“師哥說我最近一段日子都不會過來了？”

    “是啊。”李阿婆十分確定的點點頭，“高兄弟說，你最近忙著采藥配藥，無暇到鎮子上來呢。”

    雲苓思量的時候，又聽李阿婆道：“其實我這裏倒是無所謂的，你們這樣惦記我，我反而會過意不去。哦對了，包子你吃了嗎？”

    雲苓還在想高明的用意，李阿婆見她沒有反應，忙喚了聲，“淩姑娘？”

    雲苓這才回過神，“阿婆？”

    “一定是你這些日子太忙了。”阿婆心疼的看著雲苓，幾日不見，這姑娘的身子又消瘦了些，眼窩也深了一些，“其實你不用為了我們這樣的人費神費力的。”

    雲苓搖頭，“在我心裏，眾生平等，每一條性命都是值得珍惜的，阿婆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李阿婆眼裏除了感動，還有讚許，“你真是個好姑娘，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雲苓微微愣住，她的好報呢？在哪裏？

    罷了，也許無傷哥哥說的對，這就是她的命。

    抬眸間，她掃過牆根出斜放著的袋子。

    看起來，那是裝著米糧的袋子。

    她的眼中閃過一道疑惑，李阿婆家隻靠她一個人給人縫縫補補洗衣做飯維持生計，連每日的口糧都成問題，怎會突然有了餘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