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倦容的夏希淳立刻有了反應，樂安更是大吃一驚，“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不是普通茉莉花茶，它裏麵，是攙了東西的。”

    “什麽？”樂安撐大了眸子，“什麽東西，毒藥嗎？”

    雲苓搖頭，“若是毒藥，娘娘隻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那是什麽？大人快說！”

    雲苓一臉平靜，“是阿芙蓉。”

    “阿芙蓉？”夏希淳重複著，漸漸的，她的眼神變了。

    看到主子沉下的臉色，樂安不解，“那是什麽東西？既然不是毒藥，娘娘的身子怎麽會變差？”

    “不是毒藥，卻比毒藥還毒。”阿芙蓉這東西，夏希淳是聽說過的，“這種東西一旦開始服食，就再也停不下離不開，一旦間斷，就會出現各種病症，隻有繼續服食才能緩解症狀。周而複始，人便會日漸衰弱，直到油盡燈枯而亡。”

    “什麽！”樂安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怪不得，娘娘的病一直不能好起來，明明一直在服藥，症狀卻在加重！”

    說罷，她又道：“隻是……隻是為何賀大人不告訴娘娘？”

    雲苓搖頭，“阿芙蓉極為罕見，人們大多都是從書中得知，有的醫者一輩子也見不到阿芙蓉的真容，況且那東西並非毒藥，是診不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樂安聽著，突然搖頭，“皇後娘娘！怎麽會是皇後！”

    她搖著頭，根本不相信貴妃皇後的雲榛會做這種事，“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待宮中每一位主子都很好，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說著轉向雲苓，“大人會不會記錯了？”

    雲苓搖頭，“絕不會錯。”

    為了複她容顏，無傷哥哥正是用了這種藥。她服下之後，便再不覺得疼，任憑無傷的刀一下下的落在自己臉上。

    她太過熟悉這藥的味道。

    相比樂安，夏希淳卻冷靜得多。她似乎對雲榛的行為並不感到意外，又好像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遭到暗算。

    樂安咬牙切齒，“娘娘，咱們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給皇上與太後，讓他們為娘娘做主！”

    夏希淳像是在權衡，沉默不語。

    “娘娘？”樂安憤怒帶著焦急。

    雲苓看了樂安一眼，“娘娘不可輕舉妄動。”

    樂安一下子急了，“那怎麽行，娘娘被她害成現在的樣子，就這樣算了嗎！”

    夏希淳搖搖頭，“本宮想聽一聽大人的意思。”

    “阿芙蓉世間罕見，連賀大人也檢查不出來的東西，皇後又豈會認賬。到時候她反咬一口，說娘娘誣陷於她，而皇後憑借自己的家世地位和在宮中的口碑，一定會不會放過娘娘。”

    說這番話的時候，雲苓無比平靜。

    雲家在朝中的勢力太過根深蒂固，想要扳倒雲家，想要揭露雲榛的惡行，她就必須忍耐。

    樂安聽著雲苓的話也開始猶豫，“那要怎麽辦？我們要忍到什麽時候？娘娘要想個辦法呀！”

    夏希淳抬眸看著雲苓，“本宮也是這個意思。”

    “娘娘！”樂安不甘。

    “我們現在是鬥不過皇後的。但是從今天起，至少我們可以防著她，不再給她可乘之機。”夏希淳看得清楚，“再大的樹也有枯萎的一天，我們要等。”

    樂安歎了口氣，她承認主子說的對，突然她目光一閃，“大人，那主子的病呢？可還有救？”

    “辦法倒是有。”

    “是什麽？”

    “從今日起，娘娘不再喝那茶就是了。”

    “隻是這樣？不用服藥嗎？”樂安不信，“世間哪有這樣醫病的！”

    “不用服藥，卻比服藥還痛苦。”雲苓當初所受的痛苦一下子浮現在眼前，“這茶停飲之後，娘娘會有各種症狀，而每一種都會讓娘娘痛不欲生。”

    樂安不忍，“沒有別的辦法嗎？”

    雲苓搖頭，“沒有。”

    “我可以。”夏希淳眼神堅毅。

    雲苓看著她，雖然臉色憔悴，可眉間與生俱來的英氣是病痛無法掩蓋的。

    “好。”雲苓應聲，“臣會幫娘娘配好方子，以緩解病痛。”

    夏希淳未置可否，隻是打量著雲苓。

    “娘娘？”雲苓疑惑。

    “你為何幫我？”

    “醫病救人，這是臣分內之事。”

    夏希淳目不轉睛，“你也讓我不要輕舉妄動。”

    “這樣娘娘才能盡快好起來。”

    “你這麽做，不怕皇後知道麽？”

    “臣隻是在醫病救人，無心後宮之爭。”

    雲苓不卑不亢，眼中是對夏希淳的誠意。

    夏希淳又望了雲苓一陣，“那就先治病吧。”

    “是。”雲苓起身，寫好方子教給樂安，“這些都是尋常可見的藥，比例不同則功效不同，不會引起懷疑的。”

    夏希淳朝樂安伸出手，樂安會意，立刻上去扶主子起來。

    夏希淳看著雲苓，“今日的事，多謝大人。”

    “臣不敢，臣隻是在做該做的事。”雲苓朝夏希淳一拜，“娘娘好生修養，臣告退。”

    看著雲苓的背影，樂安掃了眼手裏的方子皺起了眉，“娘娘覺得，淩大人的話是不是可信呢？”

    “怎麽？”

    “娘娘的病連賀大人那樣的老太醫都沒診治出來，他年紀輕輕竟能看得出嗎？而且……”樂安想了想，“誰不知這宮中皇後一人獨大，與皇後做對便是自尋死路。她若不說，便沒人知道，就算哪日娘娘去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沒人會怪罪。可他竟然會冒險對娘娘如實相告，難道不怕遭皇後記恨嗎？”

    “阿芙蓉這種東西世間罕見，我曾雖父親在邊塞三年也隻是聽說，賀大人不懂不足為奇，至於他肯據實相告……也許是他進宮不久年輕氣盛，又仗著自己醫術高超，想借此邀功也說不定。”

    “是呀。”樂安覺得夏希淳說的有理，“奴婢還是先去給娘娘煎藥，免得耽誤了娘娘的病情。”

    剩下夏希淳一個人，她若有所思的站在那裏。

    ……

    今天已經是月事的第三天，雲苓照例把換下來帶血的棉布偷偷丟到沒人的地方，之後的這幾次，她都格外小心，斷不能再出什麽差錯。

    腹中不再想前兩日那般疼，她走得也快了起來。

    隻是她總覺得不對勁，四下瞧著，又沒發現有什麽異樣的地方，回過頭也沒看到有什麽人跟著。

    回到太醫局，她整理過藥箱便要出去，吳才人昨日就派人來向她要些安神的方子，因為腹痛她才耽擱到了今天。

    才出了門，雲苓就看見一對侍衛呼呼的闖了進來，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手裏還握著佩刀。

    這是怎麽了？

    雲苓和其他人一樣懷疑的瞧著，卻見那些人徑直朝她而來。

    驚恐之時，那些人已經把她圍了起來。

    “怎麽了？”她驚訝的看著四周，那些侍衛們好像要把她吃了一般。

    “抓住他！”侍衛首領突然下令，侍衛們立刻蜂擁而上，把雲苓押了起來。

    “啊！”侍衛們當她是男人，都是使了全力的，她的胳膊分別被他們扯過來按住，疼得連藥箱也掉在地上。

    “你們幹什麽？”她顧不得疼，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人。

    沒有人回答她，那個首領一聲令下，“帶走！”

    “放開我，我犯了什麽錯？先放開我！”雲苓掙紮著，一切卻是徒勞，沒有人聽她的話，仿佛她是朝廷要犯，生怕她會逃了。

    她帶些希望的朝那首領喊著，“你們是不是抓錯了人，我叫淩雲，隻是個太醫局的醫士呀！”

    “閉嘴！”侍衛首領朝她怒吼一聲，不再理她。

    雲苓一下子呆住了，看來他們就是奔著她來的。

    可是，她到底犯了什麽錯？

    她想著一切可能的事，難道……難道她救夏希淳的事被雲榛知道了，雲榛要先下手為強除掉她？

    她下意識抬起頭，發現他們走的路並不是去惜顏宮。

    望著前方，雲苓越來越驚訝。

    那是昱宸宮，是楚元昭的寢宮。

    難道，是他抓了她！

    為什麽？她心思混亂，難道她是女子的身份被他知道了，他要以欺君之罪來處置她嗎？

    看這架勢，她的猜測極有可能是對的。

    果然，她被帶進了昱宸宮。

    她沒有心思去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從以進門，她的視線就凝聚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楚元昭坐於殿上，看著她被侍衛們帶進來。

    “跪下！”侍衛將她一把推倒在地。

    她的雙膝重重的磕在堅硬的地上，可她還要忍著疼，向他行禮，“臣參見皇上。”

    她悄悄的的抬起些頭，看著他的衣擺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像是察覺到什麽，她慢慢側過頭，在她旁邊的地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身上從上到下都用布蓋著，她立刻意識到，那是個死人。

    冷不防的看到這樣的場麵，她嚇得一驚，也更糊塗，

    “怎麽回事？”

    頭頂上傳來男人的聲音，聲音冰冷無比，好像她是個待審的犯人。

    她一怔，慢慢抬起頭，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正凝眸望著她，眼中盡是冷漠和懷疑。

    “皇上？”她不懂他的意思。

    “朕在問你話。”他毫無感情，“說。”

    “說……說什麽？”雲苓懵了。

    楚元昭一指躺在地上的人，“她是怎麽死的？”

    什麽！

    雲苓一臉驚愕。

    那竟是個死人？她望過去，那人被布蒙著，看不到臉。

    可是，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說！”他眸色冰冷。

    她不明所以，“臣不知。”

    楚元昭示意何錚，何錚上前把蓋著的布扯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