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轉過頭，試探的開口，卻發現他打量著她，毫無預兆的朝某個方向扯了下她的胳膊。

    “呃……”她不受控製的痛吟出聲，他正好扯到她斷骨的地方，她疼得連手都木了。

    “疼麽？”他問。

    她不能掩飾，隻能點頭。

    “很疼？”他再問。

    她不想說疼，可是他再一次扯動了她的胳膊。

    “疼！”這一次不等他再問，她再也控製不住，另一隻手捂著心口，在他麵前說了實話。

    疼痛中，她感覺到他鬆開了她的胳膊，緊跟著一個聲音自耳邊響起，“你的骨頭斷了。”

    她倏地一愣，忍著疼麵露驚訝的看向他。

    他的目光充滿確定，在外逃亡的那幾年，他學會了不少，也包括這個。

    “臣……”雲苓才要解釋，立刻聽到他毋庸置疑的聲音。

    “坐下。”他命令她。

    她一怔，“皇上。”

    “坐下。”這次，他的聲音稍顯緩和，“朕為你接骨。”

    這怎麽可以，若是身子其他地方還好，可她斷掉的是肋骨，難道要她當著他的麵解開衣裳不成。

    她遲遲不肯坐下，他眉梢一挑，“不信朕麽？”

    “不……不是。”她想著對策，“臣自己已經處理過，不敢再勞煩皇上。”

    “你不想做太醫了麽？”他的話令她一愣。

    她眼中閃過驚訝，不懂他的意思。

    他看著她斷骨的位置，“斷骨一旦移位，你的雙手每動一下都會痛苦不堪，再不能行醫。”

    他說的她都知道，可她能怎麽辦。

    她正想著，他又道：“朕不希望，朕看重的人變成那樣。”

    她的眼神倏地一頓，他說，她是他看重的人。

    隻是很快她就反映過來，他說的是淩雲，是大祁國的太醫，而不是她。

    她垂眸移開視線，“臣是太醫，臣了解自己的傷勢，臣不會變成那樣的，請皇上放心。”

    他微微側目，“你，在顧慮什麽？”

    她心中一緊，“臣沒有，臣不敢，臣隻是不敢勞煩皇上聖駕。”

    “朕都說不必介意了。”他的臉色帶著安慰的笑容，“你是朕的恩人。”

    雲苓捂在心口的手，指腹在衣襟上麵悄悄的搓著，她到底要怎麽拒絕呀？

    “來。”他用眼神示意。

    情急之下，她隻得隨口道：“已經有人給臣接骨了。”

    “是誰？”他看著她的眼睛，等著她回答。

    雲苓想說高朗，可高朗今日並不在太醫院，剩下賀太醫和王太醫，她說哪一個好呢？

    正想著，聽到他的聲音，“據朕所知，高太醫今日不在宮中，賀太醫去了淳妃宮裏，王太醫不可看診，不知是誰為你接骨？”

    雲苓自知編不下去，情急之中咬了下唇。

    這麽一個轉瞬即逝的動作，還是落在男人的眼睛裏。

    這分明就是女子才有的動作。

    他眉間微動，打量著她。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別過頭躲避著，他的目光反而更直接，“回答朕。”

    “臣……”她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頭頂上又傳來他的聲音。

    “要朕判你欺君之罪麽？”

    “不是的，皇上！”她立刻慌了，想朝他行禮，卻被他一把扶住。

    “念在你有功在身，朕就免了你的罪，以後再敢違抗朕的旨意，朕定不輕饒。”

    “謝皇上開恩！”

    “朕隻想為你接骨，衣服脫了吧。”

    她的心突然好沉好沉，隻盼著就算他發現了她的身份，也看在她曾為大祁立功的份上留她在宮中。

    果然，他的眼神微微變了，然後慢慢的，慢慢的，一點點的向她靠近。

    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清晰，還有自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在她急速的心跳中，他湊到她的麵前，她隻要略微抬頭就能看到他纖長漆黑的睫毛。

    可她不敢，她隻是低著頭，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兩個人離得很近，他的鼻尖幾乎貼著她的，她的心因此而狂跳著。

    她愣愣的看著他遠離她，想著他的話，聽見他又道：“你不願意就罷了，待會兒等高朗回來讓他幫你接骨吧。”

    說完，他看了她一眼，闊袖一甩，自她麵前轉身。

    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還呆呆的立在原地。

    過了很久，她才舒了口氣，幸好，他沒發現什麽。

    心口的疼痛襲來，她忍不住扶著桌子坐了下來。

    楚元昭說得對，她不可以耽擱，否則她的雙手真的可能廢掉。

    傷在這種地方，該向誰求助呢？

    想了想，她吃了顆止痛的藥，拿起藥箱離開太醫局。

    ……

    這個時候，也隻有夏希淳能幫她。

    到達頤和宮的時候，夏希淳正靠在床上歇息，她的腿上的傷已經被賀太醫處理好，看上去沒什麽大礙。

    看見雲苓，她十分驚訝，“淩大人？”

    雲苓被驚馬踢到時，她就在旁邊，馬蹄有多重她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男人也難以承受，更不要說是個姑娘。

    可雲苓不在太醫局裏歇息，跑來這裏做什麽？

    雲苓勉強朝夏希淳點了點頭算是行禮，夏希淳立刻看出端倪，“你怎麽了？”

    雲苓忍痛，“不瞞娘娘，臣的肋骨斷了，求娘娘幫臣。”

    夏希淳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樂安，快拿把椅子給淩大人。”

    雲苓到底算是救了她的主子，樂安連忙搬了椅子過來，還在上麵鋪了個軟墊，小心的扶著雲苓的胳膊，“大人，小心。”

    夏希淳顧不得腿上的傷，從床上站起來，樂安看見連忙又去扶夏希淳。

    “怎麽這麽嚴重？”夏希淳在樂安的攙扶下走到雲苓麵前，還想再說什麽，突然吩咐樂安，“去把門窗關好，就說本宮已經睡下了。”

    “是。”樂安會意，正要走又被夏希淳喚住。

    “打些熱水，記得從後麵進來，隻是……藥呢？”

    雲苓一指自己帶來的藥箱，“都在裏麵。”

    撐到頤和宮，雲苓早已麵無血色，夏希淳看在眼裏眉間顰起，“先把衣裳解了，讓我看看。”

    雲苓不再避諱，慢慢的解開了衣襟的口子。

    撐了這麽久，她的胸口已經腫了起來，落在夏希淳眼中，不由到底了口涼氣，“要快些接骨。”

    樂安把雲苓帶來的藥箱拿過來，打開放在夏希淳麵前。

    夏希淳到底是將門之後，在軍營的經曆讓她對簡單的外傷處理十分在行，她把需要的東西拿出來，看著雲苓，“我畢竟不是太醫，手法粗糙，你還要忍一忍。”

    雲苓果然沒有求錯人，雖然不及太醫的手法好，可夏希淳也不差，至少她的動作利落，隻要能為她把骨頭接好就夠了。

    到底是斷骨之痛，接骨的過程中，雲苓疼得緊緊地咬著牙。

    樂安看著雲苓，眉頭緊緊皺著，滿臉都是心疼，可是更多的佩服，佩服她在整個接骨過程中愣是一聲未吭，把全部疼痛都咽到肚子裏麵。

    看著雲苓逐漸舒展的眉頭，夏希淳終是鬆了口氣，“好了。”

    “多謝娘娘。”雲苓有氣無力，正要去穿回自己的衣裳，立刻被夏希淳叫停。

    “你別動，讓樂安幫你。”看著樂安幫雲苓穿著衣裳，夏希淳叮囑，“雖然接好了骨，你還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能移位。”

    “是，臣知道了。”

    夏希淳看著雲苓，想到在獵亭發生的事，眼中多了些懷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