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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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星震怒之下幾乎算是將《逆風》直接扔給了賀彥, 後續不會再傾斜任何資源。這部電影前路如何,全看賀彥的能耐了。

    葉從洲深知,賀彥的任務是拍好戲, 資金既然賀彥已經籌措到位, 那麽電影現在的項目把控、後續的發行、宣傳、甚至獎項的申報公關,全是葉從洲與賀知秋該為賀彥解決的問題。

    葉從洲雖然有前世基礎, 但他從未深度參與過電影項目,許多事都是頭一遭經曆。不過好在他知道圈子裏大多數人的命運,想要見到哪位大佬,想要尋求到什麽人脈資源, 差不多都能弄到手。回到豐城後連加了一星期班,才分出時間給司瀾瀾打了個電話,詢問賀彥拍戲的狀態。

    司瀾瀾興奮不已,讚賞道:“比我在《無情劍》中看到的還要好,賀彥未來不可限量!”

    葉從洲放下心, 賀彥終於從那種無力困境裏走了出來。

    賀知秋這兩天對葉從洲的態度稍有好轉,不僅是葉從洲攬過去大半的工作, 還因為他賺錢了。

    去年葉從洲極力爭取留下幾個賀知秋視做雞肋的童星,誰知道隨著綜藝熱播, 今年過完年, 所有童星身價翻幾番,一個孩子甚至能為賀知秋賺下兩個青年演員的錢。賀知秋不得不欣賞葉從洲在這一行的眼光和天賦, 如果賀彥非要挑一個長久的戀人, 除了性別, 葉從洲是最合適的人。既是情人,又是能人。

    賀知秋知道賀彥那種無法無天的性格,可他沒想到賀彥犯起蠢來能到這種地步。當時賀彥與莫雷當著華星高管的麵談判。莫雷給出的條件是賀彥帶著葉從洲登門誠懇道歉,並且零酬勞參演莫雷下部合資的戲,就既往不咎。莫雷畢竟理虧,雖然外人不知內情,但他也沒有提出太過分的條件。可誰知賀彥當場就撂下狠話:劇組有他沒我。莫雷沒想到賀彥如此不識抬舉,一氣之下帶著團隊走人,打定主意要麽這電影流產要麽賀彥灰溜溜去求他。

    年輕人談戀愛動靜都大,但誰像賀彥這樣?不要江山要美人,簡直幼稚!

    賀知秋好轉的心情在看到葉從洲脖子上到現在還沒消下去的痕跡時又無端冒出火。當初他就不該同意讓葉從洲跟組,他還以為賀彥再熱血上頭也會以工作為重,結果呢?估計這兩個兔崽子夜夜笙歌拿拍戲當度蜜月了!

    葉從洲並不知道賀知秋腦子裏把他們想的多糜亂,如果知道,肯定叫屈。他在海島給賀彥當了一個月的保姆和枕頭,兩人的睡覺就是字麵意義上的睡覺,特別純潔。隻不過現在葉從洲算是看出來了,這輩子的賀彥壓根做不了君子,一旦他恢複本性,最遭殃的絕對是自己,回來豐城好些天了,他的身體都沒恢複元氣。葉從洲一想到自己臨走前腦子有坑說出的那句話,腿根就隱隱作痛,賀彥每次收了幾分力氣都能讓自己死去活來,要是任他盡興,葉從洲絕對半個月下不了床。

    想到這,葉從洲打開保溫杯,將昨晚燉了半宿的銀耳人參枸杞湯喝了下去。畢竟賀彥還得幾個月才能拍完,自己得提前補補,以免到時候掉半條命。

    國內三大電影獎項之一的金鹿獎近日公布入選名單,《無情劍》榮獲最佳男主、最佳劇本、最佳導演、最佳美術等七項提名,可以說是此次頒獎最大贏家。

    葉從洲記得前世的《無情劍》並沒能替賀彥提名三大影帝,隻斬獲了僅次於三大的學院前瞻大獎。或許是因為bof的提名讓國內重新解讀重視這部電影,從而給予了該有的肯定。

    《逆風》的拍攝一天也耽擱不得,金鹿獎主辦方將邀請函送到華星後,賀知秋帶著葉從洲去拜訪協會主席,說明了賀彥現在的工作難度,表示頒獎禮當天會讓賀彥錄vcr祝賀盛典召開,但如果獲獎,隻能由經紀人代領。

    三大影帝不是普通的頒獎禮,業內演員如果能提名,哪怕天上下刀子也要趕到現場。金鹿獎舉辦過這麽多屆,還沒有過得獎者缺席頒獎禮的情況。當然也可以說,一旦獲獎者缺席,主辦方恐怕就不會頒獎。

    賀知秋知道勸不了賀彥,那就隻能對主辦方擺出最大誠意,至於結果,就看主辦方取舍了。

    葉從洲倒很平靜,他有預感,賀彥絕對會拿下影帝。

    易然幾個月沒在公司瞅見過葉從洲,好不容易逮著他,衝進辦公室直接朝他拍桌子:“好你個重色輕友的葉從洲!”

    葉從洲從未對易然說過自己與賀彥的關係,聽到他這麽說,頓覺全公司人都知道了,緊張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還跟我裝傻是不是?”易然繞到他身邊,“上次深更半夜賀彥去你家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又不傻,前後想想還猜不出來?好嘛,我求你當經紀人你不幹,還說不打算在這行長幹。轉身就去給賀彥當經紀人了。”

    易然彎腰,盯著葉從洲躲閃的眼神和緋紅的臉,揶揄道:“我還以為你冷若冰霜,卻原來也是個為愛癡狂的性格嘛。”

    既然瞞不住,葉從洲索性大方承認,“你要是不滿,那下張專輯我給你寫的歌隻漲兩倍價。”

    “我去,我還以為你要給我免費呢!你還漲價?!”

    葉從洲揚眉,“我缺錢的很,別人都漲三倍,給你漲兩倍我還虧了。”

    易然憤怒:“還沒進一家門你就要幫賀彥還債?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握草痛痛痛——”

    葉從洲連續幾腳將易然踢了出去。

    金鹿獎不出葉從洲所料,盡管賀彥未到場,仍將最重頭的影帝獎頒給了賀彥。

    賀名璋與賀彥的父子關係被曝光後,賀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非議,他的努力、他的成績,甚至他這個人,被大眾全盤否定,似乎如果沒有賀名璋,賀彥什麽都不是。盡管賀知秋使出全招壓製這一輿論,盡管事隔幾個月後風波暫時平息,但賀彥自父親去世後再沒有公開露麵,也未回應過隻言片語,那這件事始終不算畫上句號。金鹿獎結果一出,賀彥立馬又被推上風口浪尖。

    甚至有不少記者直接奔赴海島,妄圖得到點消息。

    賀知秋得知後立馬要出發去海島,卻被賀彥一個電話攔住,“四叔,這件事我自己處理。”

    當天,賀彥空出半小時的時間允許媒體進組探班。隨後在鏡頭前直接道:“除了我最親密的人,我不需要向誰全盤托出我的來曆、我的家庭。你們大可以臆測我所有公開的表現,但我始終認為,當我一直往山頂爬時,山腳的嘈雜我會慢慢聽不見。我隻需要證明-->>

    ,金鹿影帝僅僅是個開始。”

    鏡頭裏的賀彥雙目澄亮灼人,誌在必得的驕傲意氣與少年人特有的蓬勃野性全蘊在深刻完美的輪廓裏。

    這樣的賀彥,葉從洲曾甘願為他去死。葉從洲愛慘了那時的他,賀彥要人,要心,不管要什麽,葉從洲挖空自己傾盡所有,全部都掏給他。

    前生的葉從洲後來以為,他再也看不見這樣的賀彥。重生後他再度重遇,也以為一切都會轉瞬即逝,他深愛的、癡迷的那個年輕的賀彥,很快就會變得麵目全非。可眼前的采訪視頻告訴他,賀彥不僅沒變,沒了顧忌後甚至連過去那層薄薄的麵紗都痛快丟掉,將原本的自己大方亮在鏡頭下。

    娛樂圈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敢公開對非議不屑一顧的明星,也太久沒有哪個藝人敢做出與普世的謙虛溫和、謹慎低調等圈內默認法則對著幹的行為。

    賀彥仍在海島拍戲,兩耳不聞窗外事,國內的娛樂圈卻因為他血雨腥風。葉從洲這次與賀知秋達成一致,不去操控,任輿論自由發酵。

    葉從洲看著賀彥微博粉絲數直線上漲,每條微博都被狂熱的粉絲攻陷表白,知道這一波穩了。娛樂圈太稀缺驕傲飛揚的偶像,每個藝人都被包裝的像個樣板戲主角,賀彥從出道就一身反骨,時不時語出驚人,但那會兒初出茅廬還僅僅是少年銳氣,如今幾經曲折後仍然秉性不改,那就會比以前更吸引人。

    葉從洲隨意點開一條微博的評論列表,入目一大排“老公!!!!!”的瘋狂呼喊,心道現在的小孩子怎麽回事,怎麽還搶人老公。腦子裏冒出“搶人老公”四個字時自己都被雷到了,葉從洲氣急敗壞的關掉微博,腦子裏飄過一串國罵,也沒細想是罵自己還是罵賀彥,前腳絆後腳的出了辦公室。

    葉從洲從海島回來後就一直連軸轉,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後頂多能堅持看一章書,就睡的不省人事。

    春天一過,氣溫就日日攀升,葉從洲躺在床上越睡越覺得熱,身後像是被一個暖爐烤著似的。他努力睜開眼,胳膊一抬,就摸到身後溫熱的身體。

    葉從洲猛的驚醒,彈簧似的跳了起來。

    賀彥朝他伸胳膊,含糊道:“天還沒亮呢……”

    葉從洲驚魂甫定,哭笑不得的看著賀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出聲啊?”

    賀彥揉著眼睛坐起來,懶洋洋地把葉從洲拽到懷裏抱住,然後靠在床頭打嗬欠,“九點多就到了,緊趕慢趕想趕在你睡覺前回來,沒想到你睡這麽早。”

    葉從洲:“你不拍戲啊?”

    “島上的戲拍完了,今明兩天劇組轉場去廣西。”賀彥翻了個身把葉從洲壓在身下,“我想你,就趁機回來看看你。”

    葉從洲早知道海島的戲近日殺青,轉場的事由華星老團隊負責,他不用操心,所以就沒注意具體是哪天轉場。而且聽小唐說賀彥這兩個月加起來都沒睡足十天覺,好不容易有兩天空閑,他該好好補覺才是。

    葉從洲偏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你明早幾點走?”

    賀彥:“五點。明天下午攝製組到位就開拍。”

    葉從洲將在自己頸間嗅來嗅去的腦袋扳起來,“那你現在就睡覺。”

    賀彥又低下頭,小狗似的一個勁拱著葉從洲,“舍不得睡。”

    葉從洲被他粗硬的頭發紮的下巴疼,仰著脖子道:“你不睡我還得睡呢。”

    賀彥抱著他深深吸口氣,鼻間一股清淡的沐浴露味道,委屈道:“要不是看到你睡這麽早,我才不放過你。”

    葉從洲:“你知道就好,你在劇組沒覺睡,我在家一樣沒覺睡,我那一通拳頭,可是把咱倆累死了。”

    賀彥貼著他的脖子噗噗笑。

    葉從洲又想起點事,開口道:“對了,我這個月賣出去六首歌,下個月還有幾個談定的歌,很快可以湊到一千萬,到時候先把你欠同學的錢還一部分,行嗎?”

    賀彥猛的抬頭,擰眉道:“誰讓你還了?”

    葉從洲:“我不能欠你這麽大——”

    賀彥抬手捂住他的嘴,眼裏簇著火星子,這是他發火的前兆,“你什麽時候欠我了?我們之間需要分這些?”

    葉從洲倒不是怕他,而是賀彥一旦發火恐怕自己又得被折騰一夜,明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想耽誤。於是忍住想說的話,抬手慢慢挪開賀彥手臂,退讓道:“算我說錯了,行嗎?我困死了,讓我睡吧。”

    賀彥盯著他,一分鍾後才眨眨眼,將體內那股火壓了下去,惡狠狠咬了他嘴巴一口,躺倒後抱住葉從洲,“睡吧。”

    葉從洲心裏又忍不住罵他一頓,側過身背對他睡覺。

    賀彥看著葉從洲的後腦勺,突然間沒了困意,心裏竟莫名惶恐起來。他傾身過去,輕柔的吻葉從洲頭發,然後又吻他耳廓,在他耳邊柔聲道,“從洲,我發現我總是要經點事才能意識到自己越來越愛你。”

    葉從洲原本快要睡著,聞言睜開了眼。

    賀彥將葉從洲的身體扳過來,半抬起身俯視他,“你爸去世的時候,我自認為能理解你的難過,可直到我自己也經曆,才知道那時我的理解太淺薄了。我總說你把你爸的死怪在我身上是遷怒,是不講理。其實你一點沒錯,是我一直沒對你感同身受過。”

    葉從洲眸光驟亮,他沒有想到賀彥在經曆巨變後竟然說出這一番話,賀彥本該任性的發泄,仗著葉從洲的縱容而對他予取予求,可他竟然反過來心疼葉從洲。

    “從洲,我愛你,很愛很愛。”賀彥聲音喑啞,“你與我吵架也好,你罵我氣我也好,隨你怎麽鬧,我都喜歡。可你不要想著離開我。”

    賀彥的眼神有點像個難過的小孩子,“我總覺得你在盤算著離開我,你不想欠我。從前我不怕,你不管跑到哪我都能抓回來。可最近才發現,這世上多的是我掌控不了的事。”

    有那麽一瞬間,葉從洲幾乎要鬆口答應他。賀彥的眼神讓他從外到內都無處可逃。

    葉從洲抬起雙臂,閉眼抱住賀彥,假裝困得不想動,用盡全力將內心舉著白旗投降的小人狠狠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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