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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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宛如世外桃源,數不盡的秘密領地, 眼花繚亂的風景。兩個少年從互相看不順眼到成為朋友, 再到一張床上頭碰頭一起偷看武俠, 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賀彥的父親要送他回去上補習班, 賀彥愣是在船開之前撒了個謊溜回岸上去找葉從洲。
葉從洲帶著他躲進海島東南岸的一個隱秘山洞, 從天亮躲到天黑, 兩人才敢出來。
葉建軍早就習慣下班回來見不到兒子身影,畢竟正是暑假,孩子要玩就隨他去。但每次到了飯點,葉從洲就會乖乖回來吃飯。今天不僅回來,還把賀彥帶了來。
葉建軍每天都在島上巡邏, 經常見到兩個小子在一塊玩。他一開始對賀彥印象不好, 熟悉了就發現不過是個青春期叛逆小孩, 秉性其實算得上正直陽光。而且這小子有一股倔勁和狠勁, 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硬骨頭, 直衝衝熱辣辣的, 很對葉建軍胃口。相反他的兒子葉從洲, 性格長相都隨母,溫善有餘, 強硬不足,他總擔心將來他會很容易被人欺負。
之前兩人為了偷看,會跑去賀彥住的酒店。這還是賀彥第一次來葉從洲的家。
葉建軍為了招待這位小客人, 特意多做了兩個菜, 他習慣吃飯時喝點小酒, 拿著杯子走到桌邊時故意逗賀彥:“敢喝嗎?”
賀彥仰頭,“當然敢。”
葉建軍欣賞的點點他腦門,“那就陪叔叔喝一口。”
葉從洲:“我也要喝。”
葉建軍本想拒絕,可看到賀彥,又覺得自己兒子也該向他學學,就又拿了個酒杯放到葉從洲麵前:“行。”
當然葉建軍不敢讓他們多喝,每人隻倒了兩口。
吃完飯葉建軍要去單位開會,留兩個男孩在家看電視。
賀彥進了葉從洲的臥室,看著半個牆麵的海報好奇道:“你喜歡袁烈?”
葉從洲雙眼放光,“對啊。我特別崇拜他!”
賀彥:“因為他的電影好看?”
“當然。”葉從洲興致勃勃道,“不過更重要的是他不是靠臉吃飯,而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事業,哪怕現在功成名就了每年還會真刀實槍的拍動作戲,而且他的武打真的很實用,不是花架子。”
“哦?”賀彥看著葉從洲的細胳膊細腿,“你怎麽知道不是花架子?”
葉從洲聽他語帶懷疑,右腿劃圈,擺了個起勢昂著下巴道:“不信咱倆比一比。”
賀彥自認塊頭比葉從洲大,而且也沒少跟人打架,所以絲毫不怵,也擺了個不倫不類的姿勢,“比就比。”
十分鍾後,賀彥被葉從洲反扣住肩膀壓倒在地,邊喘邊不服:“是我輕敵了!”
葉從洲甩開他,“那再來?”
賀彥出其不意,翻身一個勾腿掃過去,葉從洲沒留神,身體一歪就往牆角摔。賀彥見狀,立即撲了過去抱住葉從洲,以背撐地,避免葉從洲的腦袋磕到牆壁。
賀彥心有餘悸,摸摸葉從洲後腦,“沒事吧?”
葉從洲直接跳起,朝賀彥伸手,“沒事,我們接著比。”
“不比了不比了。”賀彥拍拍屁股站起來,他可不想葉從洲再摔一跤,“我輸了。”
葉從洲誌得意滿,嘴角驕傲的翹起來,“我將來也要成為功夫巨星。”
賀彥心道回頭就去拜師,保證不出一個月就打敗你。
葉建軍見賀彥這是在自己家住下了,第三天就帶了個理發師傅過來,和葉從洲一起把他綁到凳子上,將一頭長發剪成了毛刺。
賀彥雖然才十多歲,身板卻與葉建軍差不了多少,於是葉建軍將自己不穿的幾身迷彩服扔給他,“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都給我收起來。”
賀彥雙手被捆在背後,氣鼓鼓的瞪著他們。
葉從洲摸他紮手的腦袋,笑盈盈道:“這樣多帥啊,幹嘛把臉擋起來?”
葉從洲薄唇潤紅,牙齒細白,看著賀彥的時候眼角彎彎的。賀彥一肚子火不知怎麽就消了大半,朝旁邊哼了一聲。
賀名璋離開海島後就知道兒子是溜了回去,他壓下脾氣回豐城拍廣告,一拍完就得回千舟島繼續拍戲。
賀名璋回到海島當晚,讓幾個助理滿島找人,抓住了正在海岸邊與葉從洲捉小螃蟹的賀彥。
賀彥當場被助理們帶走。
第二天,葉從洲沒見到賀彥來找自己,就去酒店找他,結果沒找著。就在他以為賀彥走了的時候,遇到了昨天見過的賀名璋的助理。
助理告訴葉從洲,賀名璋昨天抽斷了兩根皮帶,賀彥半夜從酒店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賀名璋不準他們找。
葉從洲頓時心急起來,滿島找人,走到東南岸時,突然想到賀彥如果要躲,肯定會來這。於是他鑽進山洞。
山洞洞口被植物掩蓋,所以洞內陰暗潮濕,溫度比外麵低了許多。
葉從洲輕車熟路的分開藤蔓往裏走,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坐在角落裏的賀彥。
葉從洲連忙走過去,蹲到他對麵,“賀彥?”
賀彥垂著眼睛,像聽不見似的。
葉從洲仔細一看,賀彥下巴上一條口子,肩膀胳膊還有小腿,全是皮帶抽痕,山洞裏溫度低,那些傷口泛著烏紫。海島早晚溫差大,所以葉從洲早晨出門會習慣性的穿件薄外套,見到賀彥身上的傷,他立馬脫了外套往賀彥身上披,披完還握住他的手道:“你凍壞了吧?我們出去好不好?”
賀彥鼻子抽了一下。
葉從洲要拉著他起身。
賀彥伸手一扯,抱住了葉從洲。
葉從洲感覺到賀彥在哭,可卻拚命忍著不發出聲音,隻有身體細微的抖著。
葉從洲抬手拍他後背,“想哭就哭吧,山洞裏沒人看見。我以前難過的時候就會來這。”
“從洲,你說人死了真的會有靈魂嗎?”
“我覺得會有。”
“那為什麽靈魂不回來看看她的親人呢?”
“你說的是誰?”
“我媽。她去世兩個月了,我都沒夢到過她。”
這話說完,賀彥就再也忍不住,抱著葉從洲嚎啕大哭起來。
葉從洲一出生媽媽就死了,他雖不知道母愛是什麽,可賀彥的難過感染了他,他也抬手抹掉眼角的濕潤。他覺得-->>
賀彥比他可憐,媽媽剛去世,爸爸就這麽狠的打他。他長這麽大,爸爸連句重話都沒對他說過呢!
葉從洲靜靜的任賀彥抱著,時不時輕拍他後背。十幾分鍾後,賀彥漸漸平靜。
兩人分開。
葉從洲看著賀彥下巴上的傷,問道:“你爸為什麽打你啊?還打得這麽狠。”
賀彥道,“他怪我偷偷下船。”
葉從洲:“雖然是關心你,可這麽打人就不對。”
“打這麽狠是因為我罵他了。”
“啊?”
“他回豐城是要見趙露,我媽就是被他們倆氣死的。”
賀彥的母親比他父親小了十二歲,原本是個舞蹈演員,嫁人後不再演出,婚後第二年生下賀彥。賀名璋工作忙,每年待在家裏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賀彥幾乎算是被母親一手帶大。
賀母身體不好,賀名璋抽不開身天天陪她,隻能請護工照料。賀母去世前的兩年,賀名璋與趙露頻繁傳緋聞,每回賀母看到都要氣很久。賀彥一切看在眼裏,母親去世後恨上父親,故意與學校的混混勾搭到一起惹他生氣,什麽話不該說偏說什麽,賀名璋雖然生氣,但始終覺得是自己疏於管教,錯在自己,他不放心讓突然失去母親的賀彥獨處,便帶他一起來了千舟島,賀名璋不想兒子過早暴露在公眾視線下,所以對外沒說這是他兒子,而且一上島就把他安排在遠離劇組的酒店,賀彥從小長在城市裏,賀名璋希望他能在海島自在玩玩,這裏好山好水,是個適合男孩子撒歡的地方。直到這次賀彥偷溜下船,賀名璋才忍無可忍。
男孩子頑劣是正常,可這種不要命的危險行為,如果再不管教,以後後悔就晚了。至於趙露,賀名璋現在向賀彥解釋他根本不信,必須得等他從母親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後才能坐下來好好說。
可誰知賀彥小小年紀不知從哪學的汙言穢語,說起長輩用詞粗鄙不堪,賀名璋一怒之下直接抽斷了兩條皮帶。
葉從洲聽完賀彥講述的前因後果,當然從賀彥的視角,那必然是父親不可理喻加上厚顏無恥。
葉從洲嘴唇微抿,“我不知道說什麽才能真正讓你開心些。可我想你媽肯定希望你快樂振作,也希望你們父子關係融洽。”
賀彥抽鼻子,“……罵都罵了,就這麽著吧。”
葉從洲把賀彥帶出山洞,領著他去診所。賀彥看見診所門立刻扭身往回走,“我不去。”
葉從洲抓住他,“你身上全是傷,必須去看醫生!”
賀彥:“哪兒傷了?一滴血都沒有。我才不去。”
葉從洲與他同齡,自然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他們這麽大的人了,還被父親抽皮帶,當然不想被醫生問東問西。
在這個年紀,自尊心可比命還重要。
葉從洲便拉著他回自己家。翻出家裏的藥箱,找到平時父親用的跌打損傷的膏藥。
千舟島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旅遊景點,一到假期就有遊客登島。葉父是民警,每天都得各處巡邏,經常與外地流竄過來的扒手或是在逃犯動手,身上免不了掛彩。
葉從洲指揮賀彥,“把你上衣脫了,我給你抹藥。”
賀彥梗著脖子,“不用。”
葉從洲朝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賀彥立即吃痛叫了一聲。
葉從洲笑:“快脫!”
賀彥脫下衣服,前胸後背布滿暗紅色的抽痕,看起來十分嚇人。
葉從洲彎著腰給他抹藥,邊抹邊歎氣:“你爸下手也太重了。”
賀彥感覺葉從洲涼涼的手指在自己背後打轉,渾身的疼痛似乎都不明顯了,他視線一偏,看見地麵上葉從洲的影子。
陽光從窗戶射進來,葉從洲的側臉輪廓被放大,直挺的鼻梁線條流暢,嘴唇微微嘟著,似乎是在念叨賀彥背上的傷。
就是這一瞬間,賀彥仿佛聽到心底有一顆種子在發芽生長,掩蓋住因為母親去世,因為與父親不和而滿目荒草的土壤。
葉從洲繞到前麵,半蹲著身體為賀彥的前胸抹藥。賀彥低頭,從上到下俯視葉從洲的臉龐,看他薄薄的雙眼皮、根根分明的睫毛,翹起的鼻尖,再往下,就隻能看到唇角。
賀彥第一眼見葉從洲的時候就覺得他好看的過分,好看的讓賀彥不自在,還看不慣。後來發現葉從洲的人比臉有意思多了,心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以貌取人,就刻意不去關注他的長相。
可是想是這麽想,要做到還是為難。他與葉從洲一起看武俠,裏麵每有一個翩翩公子哥或者絕世大美女出場,都會有一長段的外貌描寫,賀彥就會不自覺用那些字詞與葉從洲比,一比就覺得書裏的人肯定都不如葉從洲美。
葉從洲正專心抹著藥,突然感覺臉頰一熱,賀彥的手指碰上了他的臉。
葉從洲抬眼:“幹嘛?”
賀彥剛才盯著葉從洲看,鬼使神差的就想摸他,現在回過神,連忙把手收回來,“沒事。”
葉從洲抹完賀彥的上半身後,幫他把衣服穿上,然後將藥膏放到他手裏,“剩下的你去臥室自己抹,我去院子把菜擇了,我爸快下班了。”
賀彥接過藥膏,進了葉從洲的臥室關上門。褪下褲子時直吸氣,心裏暗罵賀名璋下手真毒。
葉從洲的木床靠在窗邊,賀彥坐在床尾,腿翹在凳子上,弓著腰抹藥。賀彥昨晚被父親吊在酒店院子裏的老楊柳上抽,下身的傷比上身嚴重的多,特別是大腿周圍,有不少破皮滲血的地方。賀彥將藥膏擠了一大坨放手裏,朝腿根處抹。
窗外一陣潑水聲,賀彥抬頭,葉從洲將洗完一遍蔬菜的水潑到牆角的野花叢裏,又接了一盆幹淨的水站在水池邊洗第二遍。他背對賀彥,身型清瘦修長,因為池子稍矮,他隻能微微弓著腰,衣服後背撐出一條凸起的脊柱線,脖後大片的皮膚時隱時現,還有偶爾露出的耳朵與側臉。下身隻著一條長到膝蓋的短褲,光裸的小腿細長勻稱,從膝蓋窩到腳後跟看起來都是一樣的白嫩。
賀彥突然感覺手裏一熱,他低頭一看,一股白液從他顫巍巍挺起來的小兄弟頂部射進手裏。從未有過的身體反應讓賀彥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他抽過紙一陣亂擦,左右看看有沒有滴到葉從洲的床上,沒見到痕跡後放下心,這下他連藥都不擦了,急匆匆套上褲子打開臥室門往外走。
走進院子低著頭說了句:“我先走了!”
葉從洲叫住他,“你不吃飯嗎?”
“不吃了。”賀彥頭都沒回,快速跑了。
葉從洲隻來得及看見他紅通通的耳廓,奇怪地搖搖頭,彎腰繼續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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