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武星河的江湖（二）

    武星河獨自一人外出後，歐文希來被安置到漫雲酒吧內部的一個房間裏。她站在窗邊看著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仔細思考著今天了解到的信息。

    “你應該遠離窗戶，”張星語來到這個房間裏，“路人裏可能有政府特工，他們會認出你。”

    “哦，這個建議十分合理。”歐文希來說著離開窗戶，坐到床上取出平板電腦。

    作為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歐文希來平靜得過分。張星語沉默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真的不想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嗎？”

    “星河還沒有準備好對我進行說明。”歐文希來說道。

    張星語自覺沒有什麽適合說的，於是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但我這兩天聽你們說了不少事情，我把這些信息整理了一下。”歐文希來忽然又說道，“信息並不完整，但可以得到一些可信的結論。”

    “哦？”張星語回過頭，“說來聽聽？”

    “首先，地球政府需要星際社會認為我已經死亡，或許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讓我死亡。再則，地球政府這次提出的第五級科技審議申請完全符合第五不擴散條約的規定，但是星際社會中有一部分勢力並不想這次申請成功，所以他們需要作為提出者的我死亡。”歐文希來有條有理地說道，“這兩個結論是最符合已知信息推論的結果，卻又都不合邏輯。”

    張星語啞然失笑：“你還真是什麽都懂，什麽都不懂。”

    歐文希來抬頭看向張星語：“請定義這句話的含義。”

    張星語歎了口氣，找來一把椅子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先在人與人辦事，異星人與異星人辦事，有一部分規矩是擺在明麵上讓你看的，有一部分規矩則不會擺出來，需要辦事的人自己心知肚明。你隻拿擺在明麵上的規矩來揣測他們的辦事方法，當然覺得不合邏輯。”

    “把一部分規則藏起來？”歐文希來微微皺眉，“那豈不是會造成很多誤解，釀成很多衝突？”

    “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你。”張星語誠懇地說道。

    歐文希來沉思了一陣說道：“我不了解那部分藏起來的規則，不過既然讓我死亡是大部分人的決定，它一定是合理的。”

    “怎麽能說自己的死亡是合理的呢？”張星語吃了一驚，他不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就像在大禮堂那時候一樣……”歐文希來低聲說道，“我的死亡對其他人來說是最有益的，而我的死亡也並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實質性的損失，我的死亡，是個最符合邏輯的選擇。”

    張星語默然，他也想將那部分被藏起來的規則告訴歐文希來，讓她知道出於更有深度的戰略性考量，她活著能給地球文明帶來更大的收益。但是他沒說，因為即便是對這樣一個腦海中隻存在邏輯與規則的女孩兒講，他都覺得這樣的說辭冷酷、沒有人性。

    窗外的熙熙攘攘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個少年氣喘籲籲的聲音。這兩個聲音與大街上行人們閑適的腳步聲和交談聲格格不入，因此即便是在二樓的房間裏也聽得很清楚。

    張星語微微一笑，說道：“看看那個小子吧，你的死亡至少會給他帶來實質性的損失。”

    歐文希來愣了一下，急忙靠到窗前，她正好看到武星河正急匆匆地穿過人群，向漫雲酒吧的正門奔去。

    歐文希來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色彩：“邏輯……成立。”

    武星河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酒吧，躲過一杯飲料一口氣喝光，然後再一邊喘一邊說道說道：“我已經找好人了，趕緊準備吧！”

    櫃台裏麵的雲姐看著武星河呆了幾秒，最後聳聳肩膀：“別急，事情一定給你辦成。”

    隨著雲姐發話，漫雲酒吧裏的店員都行動起來，他們禮貌的給客人結賬，然後把他們請出去，關閉店門，熄滅大燈。時間剛好入夜，但正如張星語所說的那樣，不能再等太久了。

    ……

    ……

    第二星城的高檔酒店房間內，圖克盯著電腦屏幕上的伊卡個人檔案看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點了刪除。

    “竟然真的被一個地球內修者幹掉了……”

    “這是輕敵的下場，她罪有應得。”戈隆一邊整理武器一邊說道，“再檢查一遍哪所學校的監控信息，把與她有關的鏡頭都處理掉。”

    “新聞說那個地球內修者還有這次超弦追殺令的目標都在亂戰中遇難了，可信嗎？”圖克問道，“我查過第二星城的其他監控，確實沒有再看到這兩個人。”

    “那是個戰士，他不會以這種方式死亡。”戈隆冷冷地說道，他初次與武星河交手的情景仍然曆曆在目，“用盡一切手段，盡快找到他。”

    “明白。”圖克再次打開黑客程序界麵，他有些心不在焉，“明天西貢的外交艦隊就要離開地球了……”

    戈隆忽然停下雙手，他轉向圖克問道：“明天我們的外交艦隊就會離開地球？”

    “是的。”圖克小心翼翼地答道。

    “我們西貢的外交條例有一條是這樣的，在我們的外交艦隊抵達或離開時，一定航行範圍內不允許有其他星艦，對吧？”

    “是這樣沒錯……”

    戈隆皺著眉頭沉思了一陣，忽然說道：“你給我偽造一份軌道航空港工作人員的身份證明，然後立刻收拾東西返回西貢主艦。”

    “這……”圖克一頭霧水。

    “奇點沒有收回追殺令，那麽歐文希來一定還活著，武星河也一定跟她在一起。從地球政府發布的新聞來看，占據話語權的人希望歐文希來已經死去，但是他們內部的人對如何處理歐文希來有較大可能存在分歧。”戈隆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假如地球政府中存在一部分主張保住歐文希來，那麽他們在現在的局勢下，會如何處理歐文希來？”

    圖克終於讀懂了戈隆的意思：“瞞著反對方將歐文希來偷偷送出地球？”

    戈隆哢擦一聲將動能步槍上膛：“我知道他們會選擇從哪裏逃跑，我會堵住他們。於公也好，於私也罷，歐文希來還有武星河都不能活著離開地球！”

    ……

    ……

    入夜後，雲姐找人賄賂了東升港的管理人員，暫時開放了空港。克哈一臉肉痛地向雲姐支付了高昂的費用，然後指揮自己的手下將雲姐提供的燃料搬到星艦的倉庫裏。

    武星河將自己的逆鋒開進了奧特拉傭兵星艦的小型機艙裏，他從駕駛艙裏跳出來，看到張星語正等著自己。

    “你不應該趕緊回去安排軍方的事情嗎？”武星河毫不客氣地擺出一副趕人的姿態。

    “你把歐文希來送到指定星球了之後打算怎麽辦？”張星語問道，“返回地球，還是留在那裏陪她？”

    “我自有打算，總之你保證那個星球足夠安全就可以了。”

    “我還是要提醒一下的，”張星語似乎很不放心，“那可是超弦追殺令。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麽厲害角色露臉，說不定你們連大氣層都出不了。”

    “你到底想不想幫忙？”武星河很不耐煩。

    “我隻是想讓你小心一些，”張星語看了一眼留在逆鋒駕駛艙裏的歐文希來，“她或者確實對我有好處，雖然我不敢抱太大希望。”

    說完，張星語終於向自己的私人飛艇走去。武星河一臉不爽，在他看來，張星語說的全是廢話，一點用也沒有。

    但真要評價目前的處境的話，武星河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成功擊敗了伊卡，但他明白在超弦追殺令能吸引來的內修者裏，伊卡絕不是最強的那一類。

    但是不簽最沒有用的事情，就是思考這些問題。

    武星河向前來送行的雲姐和暮雲黑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返回了機艙。重新填滿燃料的星艦啟動了強勁的引擎，緩緩升入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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