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小杜川溝的，是第十九路軍團的少將旅團長龜田村一，他帶著先頭部隊一個聯隊，在幾百偽軍的帶路下，一路向著小杜川溝挺進。本來還帶了幾輛大卡車來運送物資，不過剛剛開到山腳，就被前麵錯綜複雜的道路晃花了眼，隻能將物資卸下，往每個鬼子身上分去。

    龜田村一身為狂熱的武士道精神主義分子，戰鬥情緒非常高漲，他們十九軍團一直困守朝鮮，他們有一個固定的任務，那就是防備蘇聯紅軍的進攻。但龜田村一這樣的好戰分子一直仰著頭，等著火燒上身，可是老毛子就是沒有一點動靜，到讓他急壞了。這會兒被關東軍臨時抽調出來圍剿抗日救國軍，可正合了他的意，一路拚了命的趕路，就是為了能夠大戰一場。

    而在帽子嶺被周昊打的落荒而逃的井上三郎，此刻正站在龜田村一的旁邊，陰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打著什麽主意。

    周昊讓人在伏擊地點後麵的林子裏搭了一個簡易的木棚，地上的已經融得一片斑駁的殘雪，在漆黑如墨的天色裏顯得慘白。宋伊雪這個時候感覺到了一股冷意，偷偷把馬大明不小心放在陣地上的酒壺拿起來喝了一小口，烈酒順著食道往下流，就像一團火燒了下去，讓小丫頭直吐舌頭，這個酒壺，她已經盯了好久了，這會兒趁著馬大明起身去解手才偷偷拿了過來。

    一旁的張福發現了宋伊雪的異常，一把奪下了酒壺，像看著怪物般看著宋伊雪，馬大明的酒他知道，可是東北有名的燒刀子啊，這個丫頭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了下去，這讓張福有一種莫名的失敗感，他到現在都不習慣喝這麽烈的酒。

    “就喝了一小口嘛，小氣！天氣這麽冷，我可受不了！”宋伊雪冷不丁被張福奪下了酒壺，有些不滿地說道。

    “受不了就回去！”宋伊雪剛說完，身後就傳來了周昊的聲音。

    宋伊雪看被人抓了個現行，吐了吐舌頭，笑道：“這兒你讓我回去，路上遇見鬼子咋辦？”

    周昊絲毫沒有理會宋伊雪的笑臉，道：“鬼子這次的進攻應該會非常猛烈，你還是消停會兒，沒事別亂跑。”

    似乎是要應證周昊的話一般，一聲尖銳的轟鳴聲突然就劃過了寧靜的夜空，緊跟著就是一股熱浪洶湧撲來，隆隆的轟鳴聲震得人耳鼓發疼！

    “是鬼子的飛機！大家進工事，抄家夥！這裏樹木濃密，鬼子隻能進行範圍性轟炸！”周昊看漆黑的夜空中劃過兩架飛機，看來山路運不來鬼子的重炮，就調了飛機來進行第一波的火力試探。

    飛機上的炮彈如雨點般落下，陣地周圍林子的許多樹木都被炸的斷裂開來，樹枝和炮彈碎片混著泥土石塊四處飛濺，“轟隆”一聲爆炸後，後邊的一角林子裏突然火光衝天，濃濃的黑煙頓時向四周飄散，一時之間嗆得附近的戰士眼淚流了下來。

    周昊壓著宋伊雪躲進工事裏麵，頭頂上不時有亂石飛過，砸在身上生疼。又一發炮彈落在了左邊的戰壕裏麵，爆炸聲中，土沫伴隨著一條身影被轟飛了出來，空氣中隨即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狗日的！”周昊暗罵一聲，吩咐宋伊雪躲在戰壕裏不要亂動，自己抄起一把衝鋒槍，就冒著身子向左邊的戰壕裏走去。

    “轟”又一發炮彈落在周昊不遠處的陣地上，掀起的氣浪把周昊衝的一個趔趄，身子向戰壕裏麵倒去，他剛忙將衝鋒槍往背上一甩，整個人縮成一團，順勢滾進了旁邊的戰壕。

    這條戰壕是李子超和熊大的一個排負責的，剛才的炮彈一個炸死了五個人，還有七八個同時負了傷。

    鬼子的飛機借著燃燒彈的亮光，將林子裏的陣地看了個大概，照著大概的方向投了炸彈，沒想到一發炮彈就這麽砸落在了熊大和李子超的戰壕裏麵。

    火光飛舞間，李子超隻覺得一根條狀的東西砸在了他的胸口，一看竟然是一條胳膊，嚇的他一把推了出去，隨即就是濃烈的血腥味，隨後就是滿頭滿臉的碎石土澆來。

    人剛剛清醒過來，在發現周昊來到了這天戰壕裏麵。

    “李鐵漢，熊大，人呢！人在哪兒呢？”李子超睜開眼就發現眼前一片狼藉，

    周昊過去翻了翻落在旁邊不動的屍體，喊道：“過來幾個搭把手，把兄弟們都安置好！”

    聽到周昊的喊聲，李子超這才反應過來，他想到剛才飛落在他胸口的那條胳膊，趕忙跳將起來，撿起了胳膊，喊道：“這是誰的胳膊？誰呢？在我這兒！”

    周昊皺著眉頭，將陣亡的弟兄一個個都安放整齊，洪大軍的一隻胳膊炸飛了，半張臉也沒了，如果不是二柱認得他身上的背包，還就真認不出來了。

    “連長，洪大軍，你的胳膊在這兒呢！”二柱一看李子超抱著一條胳膊跑來，瘋了一般接過這條染血的胳膊，拚命往洪大軍的身上按，血從斷口處不斷湧出，還帶著一絲熱氣。

    周昊拉住了二柱，沉聲道：“大軍死了！”

    二柱恍若未聞，還是一個勁地將胳膊往洪大軍的身上按，這人人帶他入伍，教他打槍，一起殺鬼子，一起喝酒，怎麽會說死就死了呢？二柱不相信。周昊見二柱似乎入了魔怔，抓過他的身子，“啪啪”就是兩巴掌，二柱停住了動作，愣愣地看著周昊，二爺嗎？打我幹什麽？不過看著周昊鐵青的臉色，他馬上就明白過來，老刀連的連長，終究還是死了。死了！

    周昊和李子超又把陷入土堆的熊大拉了出來，這個鐵漢暈了過去，右腿的下半截僅剩一層皮還連著，是被彈片切斷的，傷口處血肉模糊，已經和周圍的泥土混成了一塊兒，白色的骨髓和血水將泥土和成了一團團的糊狀。

    “放平！拿幹淨的布來！”周昊沉著一張臉，吩咐道，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沒人敢問。“這條腿，怕是廢了。”

    “二爺，那咋整啊！”李子超急了。

    “隻能割掉了。骨頭和肉都斷了，隻剩下了皮，再不割掉，血就要流光了！”周昊說著。摸出了一把刺刀，在旁邊還未熄滅的火上烤了下，拿刀的手有些顫抖。

    “這不行！二爺，熊大不能沒有腿啊！他可是鐵漢啊！”李子超一下擋在了熊大的前麵，哭嚎著。

    “總比丟了性命強！給老子閃開！”周昊一把推開了李子超，朝著旁邊的戰士道：“把住他的腿！”這一刀下去，周昊的手沒有抖，但是身上卻已經濕透了。緊接著，他又撕開了一件棉衣，將裏麵的棉花按在傷口上，用布包好。將身上熬製的僅剩的小藥丸子一股腦兒全喂給了過去，看著傷口道：“子超，你看這他，待會兒醒來，那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等戰鬥結束，你帶著他回吉林！”

    這一場空襲，龍牙大隊一下元氣大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