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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說宇宙有塵埃（蟲師）

    第一章早川小鎮

    我站在銀古的頭頂上默默的看著這片深山的日落，夕陽很濃，金黃濃稠的光芒籠罩著整個的山林，就像一個透明的氣泡，仿佛隻要微微觸碰就會在下一刻噗的一聲消失殆盡。我一直很疑惑為什麽這裏的人會把黃昏稱作逢魔時刻。每到黃昏，各家各戶都緊閉大門，年輕的婦女們跪在門口的方向叨念著從老一輩那裏學來的古老咒語，請求先祖的庇護。老人們則帶著小孩躲在內間屏息等待黃昏的過去。

    我對銀古說，錯過了這麽美的夕陽他們會覺得遺憾的。

    每當這時，銀古就點起手中的煙輕輕吹出一片霧氣，望著遠方笑而不語。他的眼神深邃而安靜，好像包含了整個世界。我不開心的撇撇嘴飛上那片霧氣把他們打散，然後圍著銀古轉幾個圈就怏怏的爬回他的頭頂。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隻是在我有意識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銀古。那個男人對我友善的笑笑說他是我的朋友，然後就帶著我開始他的旅程。我不知道我到底伴著他走過了哪些地方，隻是對於他來說，生命好像永遠沒有停靠的終點。我沒有名字，隻有銀古叫我塵埃，每當我問為什麽，他總是用高深莫測的口氣告訴我，因為這是我們的宿命。

    哼，我不知道什麽宿命，隻是我悲哀的發現我的人生除了跟隨銀古卻也是沒有了其他的追求，也許我就是渺小的如同他生命中的塵埃。

    “不要胡思亂想。”感覺到我的不快樂銀古抬手拍拍我的頭，然後背著他的大箱子帶著我上路，嘴裏哼著我聽不懂的歌謠。他的歌聲時而歡快時而憂傷，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山穀中回蕩，越飄越遠，這是我最喜歡銀古的時候，灑脫不羈卻又那麽的真實沒有了偶爾一見的同世界的疏離感，我很享受這樣的時刻。

    當我再一次不客氣地把停在枝頭上的鳥兒驚醒，踏著清晨的霧氣，我們終於到達了銀古的新目的地——早川。這個小鎮有著同春天般清新的名字，不過是剛剛來到這片土地，我就愛上了這兒。

    “銀古，我們能在早川住多久？”我愉快的問著旁邊懶洋洋靠著樹休息的男人。

    “誰知道呢，也許幾天，也許很久。”他挑挑眉，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說著。

    “我就知道。”不滿他的回答，我飛回他的頭頂，揪起幾挑銀白色的頭發憤憤不平。身下的男人也不安撫我，隻是帶著一種愉悅的語氣道：“既然來了，我們就到處去看看吧。”

    銀古是蟲師，在閉塞的小鎮，一個蟲師的到來，總是能夠激起居民們的熱情，因為蟲——這種遊離於生與死之中古老的物種，在生存的過程中總會與人相遇並且製造出一些普通醫生不能夠解決的問題，所以跟著銀古在一起我們總能受到居民們的歡迎因而不用擔心生計問題。

    老老實實的趴在銀古的頭頂，看著他給一位被吸食聲音的蟲——“蝸”困住的男人開藥。輕輕拉開隨身攜帶的箱子的一個抽屜，他取出適當的藥細細研磨，從我的角度看，銀古的手就像一件藝術品，修長、幹淨、骨節分明但是卻不柔弱，對我——塵埃，一個偉大的生物體來說，銀古真是一個居家必備的好男人呢！

    抬頭見男人身後還有長龍似的隊伍，我不耐煩的抖了抖毛發，伸伸懶腰，忽略掉麵前眾人驚訝和難以自製的眼光對著銀古說：“太悶了，我要出去逛逛。”

    “好，記得不要迷路。”那個認真工作著的男人頭也不抬輕輕飛來一句話。

    這個混蛋，宇宙無敵天下第一帥的塵埃大人怎麽可能會迷路！本大人不過就是有次在樹林裏玩的太瘋而忘記回來的路，被困在林子裏一天一夜直到銀古通過和山上守護神的神識交流才把我找到，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忍住又想去拔他頭發的衝動，我一甩尾巴頭也不回的衝出窗外。

    其實我要感謝銀古，因為蟲師這個特殊的職業，才讓大家能夠接受我這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的生物，如果我是單獨一個人，也許一出現在人群中我就要被居民們用一把火給燒死了。我堅信自己不是什麽動物，我是人，至少在我以前的意識中我一定是個人，雖然我沒有了從前的記憶。

    “好奇怪的東西啊，你是什麽？”正當我帶著糾結的情緒思考著銀古時，前麵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柔柔的很好聽。

    習慣性的回應了一句，“我才不是什麽東西呢。”不對，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感覺憋屈呢？我不滿意的抬頭望著前麵的女孩。“我是塵埃。”

    “啊，你居然會說話。”女孩輕呼。她穿著櫻花色的和服，輕巧幹淨，直長的黑發及膝，純淨的眼眸直視著我，單純的沒有任何戲謔，讓我準備好的反擊也無從出口。

    見我看著她不說話，她微微低著頭紅了臉，“對不起，我沒有惡意的，隻是以前沒有見過你這樣子的生物，我叫螢子，很高興認識你，塵埃，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你好螢子。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麽，所以你就不要介意啦。”麵對單純的女孩子，我很爽朗的原諒了她。

    “我住在鎮子東邊，是鎮長的女兒。塵埃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可是真的很好看，小小的和貓咪一樣又有翅膀，我也好想有一隻。”麵前的女孩子認真的說。

    “嗬嗬，謝謝螢子，不過我暫時還沒有見過同類，所以你的願望不能夠實現了。”抽搐著嘴角在心裏吐槽可愛這個詞，我弱弱的回應著。

    “我是剛剛來到鎮子上的蟲師銀古的夥伴。”

    似乎聽出我語氣中的不滿，這個女孩子立刻道歉，“很抱歉塵埃，我不應該說你是寵物，我們能成為朋友嗎？我很想和你一起玩。”

    就這樣，一人一“物”的組合在早川形成了。

    這個下午我和螢子都過得很愉快，她帶我掃蕩了鎮子西邊養花家阿婆特製的櫻花糕，鎮南漁夫家曬的魚幹，當螢子看到我像隻惡貓一樣撲向小魚幹，她忍不住下了結論，“塵埃你一定是貓的變異體！”對於這個結論我深深的不以為然，塵埃大人怎麽可能和那種隻會喵喵叫的低等生物相提並論。

    而我，帶著螢子掃蕩了早川附近所有鳥兒的巢穴，和她爭論著鳥兒的品種和蛋類的大小。

    已近黃昏，我們才戀戀不舍的分手。

    “塵埃，真希望和你一起回家呢。”分手的時候螢子對著我說，她的語氣酸澀低沉。我還來不及回答她，就見她匆匆的頭也不回的跑掉。

    為什麽？感覺到這個新朋友的不快樂，我也悶悶不樂的回到了銀古的身邊。

    當我回到銀古借住的人家，正好是飯點，摸了摸被魚幹撐滿的小肚子，我偷偷閃到銀古的頭上裝死。

    察覺到我的表現，銀古伸出手把我拎下頭，伸指彈了彈我的頭，“又跑出去亂吃東西了，難道你是別人家喂養的寵物？”

    這個壞人！羞辱塵埃大人是會遭報應的！我翻了翻白眼咕嚕咕嚕的拱進他的懷裏。知道他是擔心我，可是塵埃大人是有尊嚴的，特別是在外人麵前。克製的紅著臉我努力忽略對麵農戶和他家孩子善意的笑聲。

    席間，農戶家的小孩好奇的問起銀古遊曆時的趣聞，我躺在銀古的懷裏，聽他用帶著蠱惑的腔調講起冒險途中的故事。他說話的時候胸腔輕輕震動，讓我的全身也酥酥麻麻起來，這樣子的悠閑時刻，我懶懶的快要入夢。當銀古問起農戶鎮上有什麽很奇特的事情，隱隱約約的我似乎聽到了螢子的名字，一個哆嗦我感興趣的抬起腦袋。

    “鎮長家的女兒螢子是我們早川這一代的陰人呢。”農戶樂嗬嗬的說。

    陰人？居然叫螢子這麽陰森森不好聽的名字，我奇怪的望著笑的開心的農戶。

    “銀古先生，陰人可是我們早川的傳統，你一定不太清楚，但是我們認為這是神跡，是神靈賜予早川的禮物。”

    “聽說隔壁家的寡婦要再嫁，她的婆家想去找陰人，如果銀古先生感興趣，倒是可以一起去瞧上一瞧。”

    “我要去。”戳戳銀古的胃，我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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