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著長老去逃生通道，我盡量拖延時間！”

    “姐姐！”

    抱著老木乃伊的少年向前一步，卻被比他略微年長的少女用力推開。

    “還不快走！和吸血鬼這樣的怪物為伍，他絕不會對我們心慈手軟，至少……至少你——”

    “啊呀，碰到感人的一幕了呢！”最先趕上來的是艾米，沐痕也隨後趕到。

    一路上阻攔他們的魔法師已經盡數消滅，隻剩下眼前的少年和少女，還有老木乃伊。

    突然出現的兩人嚇壞了少女和少年，就像雕塑一樣，他們凝在原地渾身顫抖地瞪著沐痕和艾米。

    “他們也欺負過你嗎？”沐痕問艾米。

    艾米搖搖頭說：“男孩和老頭沒見過，這女孩倒是一同參加了抓捕行動，但也隻是一旁圍觀而已。”

    “這樣啊，那艾米你的意思呢？”沐痕活動著手指向他們走去。

    “已經殺了夠多的人了，算了沐痕。”

    聞言，沐痕微微蹙眉。

    “那就聽你的，反正我殺他們的理由全是為了你，你要是不想殺的話，那就算了，”接著他問老木乃伊：“你看上去像是頭目，我也不想廢話，你把抓來的吸血鬼都關在哪了？”

    “……”老木乃伊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瞪著沐痕，抓緊抱著他的少年肩膀，“你和沐影究竟是什麽東西……”

    “問問題的是我，快說吸血鬼們都關在哪！”

    “回答我！你和沐影究竟是什麽東西！”

    哼，沐痕冷哼一聲，這樣瀕死時陷入瘋狂的人，他見過太多。

    然而他本想就地殺死老木乃伊，老木乃伊那瘋狂的麵容漸漸被絕望填滿。那不是因為懼怕沐痕，畏懼死亡的絕望。

    不知道沐影對他做了什麽，看到那張臉的瞬間，沐痕心中殺意全無。

    他想起霧由真理，想到這老木乃伊的下場很可能就是霧由真理的未來，連生氣也不想生了，隻覺得可悲又可憐。

    “怪物，”沐痕說，“我也好，沐影也好，都是怪物。”

    “……”老木乃伊開始抽泣，最後說：“這樣啊，如果是輸給怪物，那也沒有辦法了……”

    “問完了，快告訴我們吸血鬼都關在哪了，我的耐心有限，大可以殺了你們把這裏翻個底朝天！”

    “跟我來。”老木乃伊瞪了眼沐痕，又瞪了眼身旁的少女魔法師：“菲伊，帶他們去實驗室。”

    少女魔法師有些不情願，但看到沐痕捏緊的拳頭迸出一陣陣電流，還是含淚點頭。

    沐痕沒多想，看了眼艾米。

    馬上就要見到夥伴的少女顯得安心不少，但疲憊掩飾不了眼神中的恐懼，沐痕也清楚艾米在擔心什麽。

    “別怕，”他握緊少女的手，“大家肯定都沒事，你可要好好向他們介紹一下我啊。”

    “謝謝…”艾米用力點頭，滿臉凝重並沒有緩解多少。

    就這樣走了大概五分鍾左右，菲伊帶著沐痕他們來到另一條走廊。

    這是之前那條陰暗走廊的分支，剛踏進這裏，聲控燈就照亮整條走廊。

    走廊盡頭是一扇普通的隔離門，菲伊走過去將手指摁在旁邊的密碼盤上，輸入密碼後，隔離門緩緩打開。

    “到了，那群吸血鬼都在這。”老木乃伊示意抱著他的少年給沐痕讓路。

    沐痕想也沒多想，可就在要踏進門的瞬間，他本能地停了下來。

    非常…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沐痕並不怕老東西還有什麽陷阱之類的手段，倒不如說他還蠻期待那樣的情況出現，好讓他在殺死麵前三個人類時，可以欣賞一下他們希望破滅時的可笑表情。

    可是——

    “沐痕？你怎麽了？發現了什麽嗎？”艾米扯扯沐痕的後背，他急忙回頭把艾米護住，瞪著老木乃伊。

    “你們先進去！”

    老木乃伊愣了一下，沐痕立即咆哮道：“聽不懂人話？讓你們先進去！”

    “庫——哈哈哈哈。”老木乃伊大笑起來，讓抱著他的少年向實驗室走去，“沒想到你這樣的怪物也會害怕，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看著少年和老木乃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沐痕又狠狠瞪了眼少女魔法師。

    女孩一陣惶恐，也忙轉身鑽了進去。

    嗡——鐺鐺——

    一陣電流聲隨著三人的身影消失而響起，原本黑暗的實驗室漸漸有些亮光。沐痕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三個人在一張辦公桌前，老木乃伊被放在椅子上，少年和少女站在他兩旁。

    “現在可以進來了，‘無麵者’先生，我想您也看見了，這裏很安全。”

    沐痕吞了口口水，眼前一切並無異常，可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強。

    背後傳來艾米小手抓他衣服的感觸，沐痕低頭看看她，丫頭正擔心地望著他。

    “你真的沒事嗎，沐痕，你臉色好差。”

    “啊是嗎？我沒事，看樣子沒什麽陷阱，我先進去。”

    “嗯。”

    艾米微笑著點點頭。

    算了，反正就算有陷阱也沒關係。

    這樣想著，沐痕踏進實驗室。

    見沐痕進了實驗室，老木乃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從桌下掏出了什麽。

    沐痕沒感受到魔力，但他還是警惕地不讓艾米再深入實驗室，擋在剛進門的吸血鬼少女麵前。

    哢噠——

    老木乃伊打開了手裏的東西，原來是個類似裝人參的盒子。

    “‘無麵者’先生，這就是你們想找的東西，何不讓那位小小的真祖大人也來看看呢——”

    扭曲——萎縮——如果告訴沐痕那裏麵裝的是柴火棍，他都不會有任何懷疑。

    但是偏偏那灰黑色的東西有五根手指。

    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拇指，甚至連指甲都保留完整。

    那是——

    “艾米！不能看！”沐痕咆哮著轉身。

    吸血鬼少女剛踏進實驗室半隻腳，疑惑地瞪大紅眼睛，稍稍歪著小臉。

    咵啦——

    裝著幹枯手臂的盒子被丟了過來，還來不及捂住艾米的眼睛，那隻切口完整的手臂滑出盒子，呈現在沐痕和艾米麵前。

    “是件不錯的紀念品，對？真祖大人……”

    “啊……”艾米的眼睛瞪得核桃一樣大，紅色的眼瞳拚了命顫抖，“啊……啊……啊！！！！”

    她突然將十根手指插進腦袋裏，鮮血瞬間染紅了金發又順著臉頰、脖子淌滿上半身。

    她的皮膚突然變得就像石膏一樣白，可愛的小虎牙變成了長達七厘米的森白獠牙。

    艾米認識這隻手的主人，沐痕意識到，大概那些被抓來的吸血鬼已經——

    “哈哈哈哈！贏了！！怪物！好好看看！就憑你們也想得到高貴的永生？死！所有人都死！”老木乃伊敲擊辦公桌，隨後實驗室的牆壁變成可收縮的卷簾門，迅速收起。

    厚厚的防護玻璃之後，是一排排血紅的培養罐，雖然裏麵隻剩下液體，但偶爾還能看見飄蕩其中的一縷發絲。

    “哈哈哈哈哈——”木乃伊老頭的笑聲戛然而止。

    艾米撲過去的速度沐痕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一頭撲倒老木乃伊，就像獅子撲倒一條老狗。

    龐大的魔力凝聚在她的小拳頭上，狠命砸向老木乃伊。

    “死！死！死！”每一下，實驗室內所有桌子椅子都要稍稍離開地麵一會。到最後艾米不顧滿拳鮮血，一邊尖叫著一邊繼續捶打老木乃伊麵目全非的屍體，直到沐痕衝過來抱住她。

    “夠了，艾米！”沐痕緊緊抱住吸血鬼少女，但她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隔著沐痕捶打扭曲的屍體。

    陪伴在老木乃伊身旁的少年和少女尖叫著逃離，沐痕顧不上管他們，死死抱住艾米。

    不知捶到第幾下艾米終於停了下來，在沐痕懷裏無聲綴泣。

    沐痕感到艾米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消失了，可他卻什麽也做不到。

    “嗚……啊…”終於哭出聲，艾米扯住沐痕的前胸，“死了……大家都死了……我的家人都死了……”

    “……”

    “啊……啊……”

    直到艾米哭暈過去，沐痕才抱著她準備離開。

    看著嬌小的身體依偎在他懷裏，沐痕想起之前艾米體內消失的東西。

    他有一種預感，總覺得艾米之後的人生裏，肯定再也找不回那消失的東西了。

    ——————

    就在沐痕抱著艾米準備離開魔法師協會時，他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

    走進之前來時的那個黑暗走廊，沐痕發現那股不尋常的力量還在更深處。

    懷裏的艾米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讓他安心不少，但那股力量就像蜂蜜，而沐痕就是那被蜂蜜吸引的熊。

    等他意識到應該優先保護艾米離開時，自己已經距離那股力量不到十米遠。

    驚愕之中沐痕聽到說話的聲音。

    是兩個人，他一下就認出其中一個說話聲，那是他畢生難忘的聲音。而聽到那聲音的瞬間，沐痕下定決心要一探究竟。

    靠著感覺，沐痕向那股能量緩緩靠近，他不禁疑惑為什麽沐影會在這裏。

    來到一扇沒有門的房間前，沐痕小心翼翼地貼緊牆壁，稍稍歪過臉用眼角瞥一眼。

    果然沐影就在其中，而他麵前——

    沐痕瞪大了眼睛。

    那究竟是什麽生物！

    灰色！不！是那種泛灰色的金色！

    根本無法移開視線，沐痕繼續觀察。

    灰金色生物外表是女性人形，不僅僅皮膚和頭發是灰金色，就連眼瞳也是一樣的顏色。胸前的團子豐盈無比，看著那對果實，沐痕心中湧起一股好像母親懷抱的溫暖感觸。

    沐痕把目光瞟向沐影，他的腳邊是九顆台球大小的黑色球體。

    不知道為什麽，沐痕從那九個球體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血腥味。

    麵對這位充滿母性的女性生物，沐影顯得很安靜。

    但出乎沐痕的意料，這個總是對周圍事物一副不感興趣的男人，麵對灰金色的女性卻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真是太醜陋了，沒想到人類竟然能夠找到棄獸那種被詛咒的生物，而且最可笑的是，他們還要用棄獸來對付它們曾經的主人，真是太醜陋了。”沐影自豪地像是站在演講台上展示著什麽一樣說。

    “感謝你能把它們送回秩序之中，如你所見，我現在已經是天空城的一部分，沒辦法幫你了。”灰金發女性隔著防護玻璃莞爾一笑。

    “那可由不得你，可愛的女神伊奈莉。”

    “你知道我的名字？”伊奈莉露出有些吃驚的表情。

    沐痕也屏住呼吸，沒想到她竟然是傳說中的七女神！

    在森特時沐痕可沒少聽說她們的傳說。

    如果說世上有誰是惡魔最想消滅的存在，七女神必定排在第一位。

    “不要這麽驚訝，聽了我前麵的話，你應該知道我了解的不止是名字那麽簡單。”

    女神微微蹙眉，有些無力地癱坐下去。看著她無力的樣子，沐痕心生一陣憐憫。

    當初被沐影抓走時，母親也和現在的這位女神一樣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

    “那你想怎麽辦，我是孕育生命的女神，如果我離開的話，天空城會是什麽下場你也應該很清楚，所以——”

    “女神伊奈莉。”沐影充滿威脅的語調打斷了她，“我不想用暴力解決問題，你明白嗎，我大可以讓你完全消失，隻保留神性來成為那孩子的母親。之所以還在這裏和你交談，隻是尊重你而已。”

    伊奈莉微微顫抖，灰色的裙子下兩隻小腳蜷在一起，顯得那麽無力。

    “我明白了……”女神垂下小腦袋，灰金色的發絲順著肩膀而下，散在胸前。

    沐影滿意地點頭，笑著伸手撫摸隔開他和女神的防護玻璃。

    下一刻，防護玻璃憑空消失，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接著沐影伸手，伊奈莉緩緩飄出隔離室，落進沐影懷裏。

    “請、不要那樣看著我。”沐影懷裏的伊奈莉羞澀地別過臉，雙手護住胸口。沐影似乎更高興了，抱緊女神的同時說。

    “難怪連萬魔之王都想霸占你們，啊，近處感受這身體，就連我也想試著和你們造個人啊。”

    他突然把臉貼在伊奈莉的腹部。

    “人類與女神的孩子，或許能超過人類與惡魔的雜種……”

    語畢，沐影滿意地抱著女神緩緩升空，等飄到房間半空時，一陣藍色的閃光照亮整個房間，他和女神也隨之消失。

    直到沐影消失，沐痕都不敢輕舉妄動。

    他終於明白那股不祥的預感不僅僅是吸血鬼全滅那麽簡單。

    沐影已經搶走了女神，不用猜也明白他心裏一定盤算著什麽邪惡計劃。

    但女神剛才那句話——

    她已經是天空城的一部分。

    如果她有個好歹，天空城會怎麽樣呢？！

    “沐影這王八蛋！”一陣怒火油然而生，沐痕抱起艾米沿著來時的路線逃離了魔法師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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