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聖女小姐已經昏了過去。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忍研不用擔心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弄髒她的衣服。

    根據聖女提供的情報，所有皇族今晚都集中在大競技場觀看第三公主菲特涅的比賽。

    然而除了這一點，忍研再沒撬出什麽有用的情報。

    就算她用聖劍氣息包裹聖女，讓對方體驗身體被割開，近乎瀕死的痛苦，也沒什麽效果。

    幾番折騰下來忍研也明白。

    恐怕肩上的小丫頭不過是旗幟一樣的花瓶，並不能觸碰更深層次的內幕。

    也罷。

    忍研慶幸這小聖女還是人類，至少沒有墮落成魔物或者什麽詛咒產物。

    一直帶著她，也是為了保護她。

    不單出於忍研身為聖劍要保護人類的責任，更是頭疼如果那個笨蛋沐痕知道她丟下昏迷的女孩子不管，肯定會喋喋不休好一段日子。

    在被沐痕說教與救個小姑娘之間，後者顯然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沒出宮門就能看見大競技場。

    與忍研見過的那些森特裏的高樓大廈比或許不算什麽，可要是放在地上世界，高達七十米，十七層的建築已經可以用奇跡來形容了。

    除去最底層外，上麵十六層每層都有數百個拱組成的劵廊。數百個拱門開口下，有源源不斷湧入其中，對號入座的觀眾。

    扶緊肩上的小聖女，忍研笑道：“看樣子，隻能去現場確認這群家夥到底打什麽算盤了。”

    說著，忍研甩起馬尾，兩腳一用力，正準備躍上空中，突然從右側襲來一股凜冽的氣流。

    忍研忙轉身回避，那股氣流緊貼著她鼻尖飛過，削斷前劉海兩根發絲。

    “不愧是主人叮囑過要萬分小心的聖劍，竟然能躲過吾輩引以為傲的偷襲，了不起，了不起！”

    身後傳來有些蒼老的聲音，忍研回頭望去，竟是一位滿頭白發的長須老人。

    而更讓忍研吃驚的是，麵對老人，她竟然下意識平舉手中長劍。

    雖說沒出鞘，可近乎本能地采取防禦態勢，還是自與魔劍交手之後頭一次。

    “你是什麽人！”忍研細細觀察老者，將肩上小聖女輕輕放下，又把別在背後的短劍“斷腸”放到她懷裏。

    “要取你性命之人，不過沒看出來，殺人不眨眼的聖劍小姐好像非常中意我們的寵物嘛，竟然用聖劍之息保護她。”

    忍研看了眼昏迷的小聖女，“斷腸”力量形成的結界已經完全覆蓋她全身，這樣就算是沐痕那種級別的大惡魔，想要破壞也要廢些功夫。

    “是很中意，誰不喜歡美少女呢？”，確認聖女安全後，忍研緩緩拔劍出鞘，“出招！”

    老人麵色一沉。

    “劍與劍之間的對決，不需要別的言語，接招！聖劍小姐！”

    嗚——呼——

    連忍研也沒看清老者出的什麽招，撲麵而來的凜冽氣流差點把她掀翻。

    眨眼間，老者已欺身到前。

    心眼下，忍研將他的行動看了個真真切切。

    沒有武器，沒有魔力，這老者究竟是如何使出能爆發宛如她劍氣一般凜冽的攻擊？！

    “麻煩死了！”

    既然無法判別招式，那就硬碰硬！

    咻——！

    忍研向右揮劍猛削。

    然而自信地一擊揮砍竟然以毫厘之差被老者躲過。

    長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白圓弧，緊接著老者身後哢一聲，被砍出一道同樣圓弧狀卻擴大了至少三十倍的痕跡。

    “呼喔！”

    距離太近，來不及收劍的瞬間，老者已經靠到忍研懷裏。隨著他低喝一聲，右手五指並攏，自上而下，直衝忍研喉嚨刺去。

    招架已無可能，忍研隻好雙腿一曲，一腳踢向老者胸口。

    原本打算用蠻力踢開對方，避開攻擊。

    可踢到老者的胸口就像踢到一座山，紋絲不動不說，他左手一卷，竟然將忍研套著黑褲襪的纖腿卷進腋下。

    “切！”

    並攏的五指化作一體，凝聚在指尖的殺氣吹起忍研的劉海。

    千鈞一發之際，忍研心一橫！

    額頭對準老者的五指撞去——

    叮！

    肉體與肉體相撞，卻發出金屬碰撞之聲。

    老者也沒想到忍研竟然直接用腦門來接招，被這一撞，手一鬆，飛出去好幾米遠。

    “哎呀……”額頭傳來灼痛，忍研還來不及摸摸，血已經順著眉骨，染紅了視線，“……竟然流血了。”

    血還在流，順著鼻梁流到嘴角，忍研舔了一口。

    老者也好不到哪去，右手除了拇指，剩下的四根手指指甲全劈了，滲出的血淌滿小臂。

    手指第一指節全部腫得發紫，微微發顫。

    他想握拳，卻隻能抽抽手掌，根本握不住。

    “普通人的話，半個腦殼已經沒了，沒想到竟然隻是戳破聖劍小姐你一點點皮肉……真是讓人不愉快啊。”

    “老先生你才是，世上能讓我受這種程度傷的，除了我父親和哥哥，你還是第一個。”

    “嗬嗬，老夫可以把這看做誇獎嗎？”

    “隨你便，來，老先生，第二回合！”

    也顧不上弄髒衣服，忍研用衣袖揩掉滿臉鮮血，提劍直上，目光不敢有絲毫怠慢，緊盯老者的一舉一動。

    老者絕非一般對手，從剛才的交手過後能夠判斷，至少速度上，忍研占不了什麽便宜。

    身法忍研有些熟識，有點像父親教授的化身為劍，不過饒是如此，她也不敢像老者一樣，徒手去和真刀真槍硬剛。

    兩人糾纏在一起，一身黑色的忍研和一身白色的老者，在王都月色下，就像兩股海流相撞，卻迸出大量金屬交割般的火花，發出金屬扭曲的“嘎嘎”聲。

    “這就是聖劍小姐你的全部本事嗎？就憑這些三腳貓劍術，也想打敗我‘人劍一體’墨龍？”

    呼！

    老者左手又是一刺，耳旁一陣冷風，緊貼忍研臉頰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右手雖然不能突刺，但揮砍的力度完全不輸忍研，甚至正麵硬接少女手中“裂魂”的劈砍，也毫無頹勢。

    “裂魂”是與“災厄”一同為忍研專門打造的神兵。

    兩把武器素有“活著的凶器”之稱。

    它們都有隨著使用者實力增長而增長的能力，宛如活人一般。

    這老者竟然能憑借肉身，與吸收了忍研十幾年聖劍氣息的神兵較勁，怎麽想忍研也不敢相信。

    她仔細回憶與父親修煉和旅行之中的事，可實在想不起“人劍一體”的墨龍這樣的強者。

    稍一遲疑，墨龍凜冽的攻勢瞬間突破忍研的安全範圍。

    呲呲呲！

    三聲。

    少女的肩頭，左胸，還有裙子都被刺破了。

    “啊！！我可是很喜歡這套衣服的，地上根本沒地方買啊！！”

    不顧衣服破損，忍研抬腿一踢。

    老者雙臂護在身前，砰的一聲被踢出去四五十米遠。

    忍研緊追而上，一躍而起。

    水手服上衣破損，左邊團子連帶白色的胸罩一起溜了出來；被撕壞的裙子下，白色的內衣透過黑色的褲襪若隱若現。

    頃刻間，裹挾著聖劍氣息的突刺直衝老者胸口。

    “嗚哦啊！”

    這次老者沒了之前的淡定從容，驚叫出聲。

    為了躲避忍研的突刺，他有些慌張地想要拉開距離。

    但就像剛才忍研隻是遲疑瞬間便遭到痛擊一樣，老者雖然躲過致命突刺，卻被忍研逮住機會。

    “哈！”

    三道白光一閃而過，三劍連劈，老者胸口印出三道血痕，仿佛忍研用劍寫出一個“工”字。

    “咳啊！”

    老者一個踉蹌，額角爆滿青筋，噗通跪到地上。

    他想起身，可剛一屈膝，胸口三道傷口噗噗直往外冒血，努力了幾次，膝蓋一軟，再也站不起身。

    但即便勝利在握，忍研也不敢絲毫大意，長劍一揮，架到老者喉頭前。

    “不想死就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哈哈哈哈哈——”老者一臉不甘心，嘴角抽搐三下，垂下腦袋，“技不如人，你問，吾輩知無不言。”

    “哦？你答應的這麽輕巧，不會看我是女孩子想騙我？”

    “哈哈，你就不要調侃老人家了，心眼練到你這種程度，能騙的了你？”

    忍研有些驚訝，她練心眼的事連父親都沒告訴，知道的人應該除了沐痕沒別的人才對，難道是剛才戰鬥時看出來的？

    “你能看得出來？”忍研收劍入鞘，發出一聲清脆的“叮”聲。

    老者站不起身，索性翻身躺下，一臉無奈。

    “這我看不出來，那就真白活七十多年了。”

    “無所謂，那些我不關心。我隻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在這國家搞出什麽明堂？”

    “嗬嗬，能有什麽明堂，你從皇宮裏來，理應明白我們要做的無非就是殺人！”

    “哼，”忍研不禁冷笑一聲，“還說不騙我，先不說你知道我是聖劍，單有你這番本事，整個哈維爾王國上下誰是你的對手，用得著利用烏合之眾？”

    “吾輩隻知道這麽多。”

    “少在這給老娘裝蒜，”忍研一腳踩住老者胸口，三道傷口頓時擠出大量鮮血，“我從蕾艾娜口中知道這國家王族被詛咒的事，你當真以為我是小女孩好騙？”

    事情絕非老者口中殺人那麽簡單。到這個地步，忍研意識到，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為了救蕾艾娜，和那群王族的命這麽簡單。

    她是聖劍，對於邪法詛咒有著天生的敏感。

    就像靠近火焰會感受到熱量，靠近詛咒，忍研同樣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危害。

    道淩沒說謊，忍研的確能感受到王都下方，有一股極強的邪惡能量挑動她每一根神經，與蕾艾娜身上的詛咒同源。

    但疑點也在這，比起這個國家地下湧動的邪惡，蕾艾娜身上的詛咒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等等，詛咒，蕾艾娜……

    “蕾艾娜……糟了，道淩危險了！”忍研脊背發涼，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和沐痕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救人方麵，但其實詛咒才是根本啊！

    救人隻是幌子，一開始這群家夥的目的就是詛咒！

    誰和詛咒有關？隻有那個始作俑者，大惡魔道淩！

    “哈哈哈哈，現在意識到已經遲了——”

    砰——！

    大競技場上空，爆炎魔術炸出許多五顏六色的禮花。

    經過法術擴大數倍聲音的主持人咆哮著“比賽開始”，人群歡呼的聲浪緊隨其後，撲麵而來。

    “——不過聖劍小姐，吾輩可並沒有騙你，我們的確要殺人，要殺許許多多的人。”

    車水馬龍的王都正門，超乎尋常的人流量，白天那些讓忍研不能理解的畫麵閃過腦海。

    她早該料到的，為什麽邪教能找來龍族時，她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呢？

    這是一場陰謀，是針對整個王都的陰謀。

    “你們……”身體因憤怒而顫抖，忍研瞪得眼睛發幹發澀，“你們是要殺了整個王都的人？！”

    “嘿嘿……”墨龍沒有回答，渾濁的眼眸裏，什麽也看不到，整張臉都是瘋狂的笑容。

    “我要殺了你！！”

    沒有一絲憐憫，這群瘋子，竟然要殺掉整個王都的人！

    呲！

    出鞘的劍刃連同斬斷墨龍的脖頸和身後的空間，手起劍落，墨龍項上人頭就像一盆盆栽，端在忍研長劍上。

    斬斷的空間漸漸恢複，半空中黑色的月牙缺口很快愈合。

    可即使死了，墨龍瘋狂的笑容也沒有消失。

    看著他，忍研一陣惡心，劍身一歪，頭顱滾到屍身旁，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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