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習衛國三個人離開了餐廳。

    原本，孫偉想付賬，但被高雅拒絕，她用這種方式告訴了對方，他們之間沒戲！

    不過看孫偉那意思，好像並不打算就此放棄。

    出了門，三個人原路返回，高雅有意無意的開始關注習衛國，他覺得這青年對古玩的理解並不淺薄，就從這餐廳內對付孫偉的那句話就能感受到。

    至於，為什麽這單位十二年都是個學員，高雅有很多種猜測，不過都僅限於猜測罷了。

    回到店裏，習衛國跟高程聊的更開了，兩個人年紀一般大，年輕人就是這樣，很容易成為朋友。

    這單位，習衛國從沒有過這麽好的氛圍感受。

    那時候，因為被人穿小鞋，他總是一幫同事茶餘飯後的談資，別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同情。

    習衛國不喜歡別人的同情的眼神，那時候他說話很少，隻知道學真本事。

    現在不同，雖然隻有一個同事，但高程對他沒有同情，兩個人更像真正的同事，而高雅這個領導，最起碼是個護犢子的人，不喜歡別人貶低她店裏的鑒定師。

    琉璃廠古玩街，人不多，古玩店裏的客人也不多，真正體現了那句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前半句。

    一整天，習衛國他們沒接待幾個客人。

    他跟高程在外麵喝喝茶聊聊天，別提多輕鬆。

    下午六點，天還沒亮，古玩店就準備關門了，這種店鋪不會在晚上經營，關門很早，應為店裏都是精貴的古董。

    下班後，習衛國跟高雅姐弟分開，一個人騎侉子車回到了四合院，並且在之前從前門的全聚德總店打包了一隻烤鴨。

    院子裏梧桐樹葉開始掉了，一葉知秋。

    盧雯迪在梧桐下的躺椅上，手裏捧著一本線裝書，那份清幽讓習衛國有種似乎是在欣賞一副工筆畫。

    中堂客廳內，高欣悅正在看彩電，做在太師椅上看彩電——紅樓夢。

    等等！高欣悅怎麽在？

    習衛國發現，屋裏不但多了件彩電，而且還多了個人，高欣悅回來了，而且就在裏屋看電視。

    “悅悅今天早晨來的。”盧雯迪回答了習衛國的疑問。

    “彩電呢？”

    “我買的，兩台，一台放在後院我屋裏，一台送給了高欣悅，她放在了臥室。”

    “讓你破費了。”

    “別那麽說，我住這裏，應該的。”盧雯迪說。

    “對了。”習衛國想起了什麽，走過去先把手裏的烤鴨方在小方桌上，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之前盧雯迪的那隻懷表。

    “還給你。”

    習衛國一直忘了把懷表還給盧雯迪，當時她放這裏原因，是因為那件唐三彩差一萬塊錢沒給習衛國。

    “留著，上班沒個表，不好。”

    盧雯迪很淡然的說道，“四九城的爺們兒，不是都很要麵子的嗎？”

    “我又不是土著，不過，謝了。”習衛國說實話很喜歡那件懷表，見盧雯迪不打算收回去，也就沒有繼續歸還。

    “看什麽書？”

    習衛國問，“紅樓夢？”

    “金瓶梅”

    盧雯迪一句話，習衛國差點噎住。

    原本，剛剛進門時候，梧桐樹下美女在躺椅上看線裝書的畫麵，一下字有些變了味道，原本以為是紅樓，沒想到是青樓。

    “裏麵很多明清家具的東西……”

    盧雯迪很淡然，依然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雅，“西門慶給潘金蓮買了一套架子床，然後萍兒就吃醋了……”

    不愧是華僑，原來人家看的是裏麵關於古董家具的描寫，也是，這書中的確有很多關於古董的介紹，比起專業的古董文獻，更加清晰的描寫。

    而且，這書，就連毛爺爺都評價說：寫出了真正的明朝社會。

    “吃飯。”

    習衛國說完，起身喊了一聲：“烤鴨吃不吃？”

    “等我，馬上出去。”

    高欣悅的聲音剛過，就看著她從屋裏跑了出來。

    “為了祝賀我找到新工作，居然買了烤鴨。”

    “找新工作了？”習衛國問了一句。

    “嗯，從明天開始，本姑娘就是琉璃廠文化街內，國營文物商店的經理了。”

    高欣悅又找了一份工作，也是在琉璃廠文化街，而且是一家國營文物商店的總經理，又是一份鐵飯碗。

    “太好了？”

    習衛國表現的格外開心，“管吃不？管住不？”

    “喂，你這開心的有些過分了。”高欣悅等著眼珠子看著習衛國，看他那表現，巴不得自己找個管吃管住的工作。

    “沒事，不管吃也行，反正你掙工資，管住就行，文物店的大經理，應該管住？”

    習衛國太高興了，要是高欣悅管住，就不用跟自己搶房子住，搶床睡了。

    “管住，但我也不會去宿舍樓，這裏多好，看大彩電，睡羅漢床，住四合院……”高欣悅說完，拿起一張荷葉餅，夾起兩片鴨肉，放了些蔥絲，很熟練的卷了起來。

    “別啊，你這大經理，在單位得做出表率，跟單位共進退，不能帶頭不住單位，做出沒有集體意識的事情……”

    習衛國的話還沒說完，高欣悅就回頭將剛剛卷好的烤鴨塞進了他的嘴裏。

    “堵住你的嘴。”高欣悅冷冷一笑，“別想趕走我，本小姐就喜歡這裏，跟這紮下去了。”

    “總不能一輩子跟我這住，就算咱倆是哥們，清清白白，可你將來也要交男朋友的，人家要是知道你年輕的時候跟個大齡男青年睡一張床，就算再怎麽心大的老爺們，心裏也別扭……”

    習衛國邊拒絕烤鴨，邊一副苦口婆心的勸說：“所以，把心收一收，別總想著進步人士那套前衛思想，現在不注意，將來都是事……”

    “不想，以後是以後，大不了他接受不了我跟哥們兒的關係，就別跟姑奶奶談戀愛。”

    高欣悅說完，又將卷好的烤鴨塞進了習衛國的嘴裏，“再說，我能看上的沒幾個，最起碼得是民國四公子那樣的人物，四九城現在有嗎？”

    “你有高傲的本錢，可也不能往死裏嘬，找個差不多上的來的就行，平平淡淡才是真……不對，我怎麽說起這個了，咱還是說說跟單位共進退的事情？”

    “閉嘴，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高欣悅第三次將鴨肉塞進習衛國的嘴裏。

    盧雯迪邊吃，邊看著這兩個人抬杠拌嘴，知道這兩個人真是鐵到了一定程度。

    “對了，你好像也去琉璃廠上班了？”高欣悅問了一句。

    “聽誰說的，消息夠靈通的。”

    “今天，胖子過來著，說他爸給你找了份鑒定的工作。”

    “跟你比不了，哥們兒就是搞鑒定的命……”習衛國說道。

    “知足，鑒定師怎麽了，賞賞古董、喝喝茶，你現在住著四合院，有我跟雯姐兩個大美女陪著你吃飯聊天，美死你。”

    “哎，湊合過。”習衛國美美的說道。

    “德行，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喝酒不？”高欣悅問了一句。

    習衛國反問了一句：“什麽酒？”

    “我去拿，從我爸那裏順來的，八三年的茅台，你還說你不幸福。”高欣悅說完，從屋裏真就拿出了一瓶八三年的茅台出來。

    “小越沒看錯，你還真是個官二代，你爸那裏好酒不少？”習衛國問了一句，其實到現在他也不太清楚，高欣悅到底是個什麽背景。

    “還行，地下室裏有幾百瓶，反正我媽挺煩他喝酒的，哪天回去我在拿幾瓶。”高欣悅說。

    “好，當房租。”

    習衛國開了句玩笑，沒等高欣悅白眼過來，扭臉問盧雯迪，問：“盧小姐，以後有什麽打算？”

    “原本，我回來想看看能不能開家拍賣公司，現在看來不是時候。”盧雯迪說完，笑著問了一句，“沒給你添麻就好。”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隨便住，把後院當成你自己的家。”

    “怎麽沒見你對我這麽客氣過？”高欣悅開口說道。

    “注意國際影響，盧小姐是外賓，總不能讓美國人民說咱們不好客。”習衛國開玩笑的口吻道。

    “也是。”

    高欣悅說完，扭頭對盧雯迪道：“雯姐就踏踏實實跟這裏住著，明年文物法就要修訂了，也就幾個月的時間，到時候看能不能幹你想幹的。”

    盧雯迪點點頭，她沒打算回美國，想看看情況再說，畢竟這裏才是根。

    “對了，你說剛剛小越來過，是不是有事？”

    “死胖子，一點正經的沒有，說讓你跟他一起去參加什麽‘床交會’，這什麽詞？”高欣悅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床交會！”

    習衛國笑了笑，問：“明天是禮拜天？”

    “是”盧雯迪點頭道，對於床交會她也有些好奇，不過肯定不是什麽猥瑣的事情，隻是聽上去有些容易誤會。

    “鬼市每個禮拜天的白天可以擺攤，而且全國各地的古玩商都會趕過來，但第一次成交或許並不是在地攤上……”

    “那在什麽地方？”高欣悅問。

    “外地古玩商必須頭一天趕過來，大家頭天晚上都住進周邊的小旅館，帶過去的古玩都會擺在床上，就跟串貨場一樣，一幫古玩商相互串貨，很多筆買賣在床上成交，所以叫床交會。”

    習衛國解釋了一句，其實之前他也是聽說，一直沒時間去看，小越找他肯定是過去看看有沒有好東西。

    “你打算過去看看？”高欣悅問。

    “一個禮拜就這麽一次，當然得去湊湊熱鬧。”習衛國笑著說道。

    “我也想去，不過明天要上班，我得睡個美容覺。”高欣悅說完，扭臉看向盧雯迪，開口道：“雯姐，你沒事，幹嘛不出去走走，沒準能撿個大漏呢。”

    盧雯迪點點頭，撿漏什麽的她倒是沒多想，見識一下床交會的心情倒也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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