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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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是慕容安還是發現了那丫鬟長得麵容清秀,一雙杏眼亮晶晶的,倒是有點小家碧玉的味道。

    看來這家妓院倒是質量高,連丫鬟的長相都不錯。

    慕容安在心裏點評。

    隨即他又想到要是家裏的那個丫頭知道自己竟然敢背著她逛妓院會是個什麽表情。

    不會叫我跪搓衣板吧,慕容安摩挲了一下下巴,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

    然後慕容安突然想到一個場景:自己垂頭喪氣地跪搓衣板,然後鳳婉母老虎的樣子在邊上“唰唰唰”地甩著竹棍,河東獅吼地問“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慕容安差點把自己給逗笑了。

    那丫鬟把他們帶到一個房間的門前,垂著頭輕聲道:“二位公子,這裏就是了。”

    久格裏木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就很猴急地推門進去了。

    慕容安慢悠悠地搖著扇子跟在他後麵,一邊走一邊打量裏麵的裝潢。

    走進房間了,才發現了裏麵倒是很寬敞。

    房間裏開著窗,牆上掛著一些水墨畫,慕容安驚訝地發現這畫師還是有些功底的。屋子的一側置放了一扇木雕的五幅屏風,上麵雕刻著女子製香的一係列動作,屏風上麵的人物活靈活現的,就連女子臉上的各種表情和手上的小動作都雕刻得很清晰。

    屋子裏的正中間擺了一張圓桌,桌上已經有人擺好了酒和小菜,想來是老板娘事先吩咐好的。圓桌上麵還擺放著一個花瓶,裏麵插著一束花,微風吹拂,空氣裏飄來淺淺的暗香。

    裏間被一席珠簾隔開了,珠簾搖晃,光影閃爍,隻能隱約看見裏麵有一個有著姣好身材的女子抱著琵琶坐著。

    久格裏木一看見那女子就很激動,但是卻也沒有貿然上前揭開珠簾,隻是搓著手,嘴裏說著:“輕絮姑娘,真是好久沒見了。”

    輕絮姓柳,是這所青樓最受歡迎的幾個姑娘之一。她的琵琶彈得極好,頗有大家風範,甚至有人甘願千金買一曲。

    柳輕絮聽到久格裏木的這句話,輕笑了一聲,笑聲如溪水緩緩流動的聲音,很好聽。

    她說:“公子昨日才剛來過,怎麽就說是好久沒見了呢。”

    聲音糯糯的,聽起來很溫柔。

    久格裏木看起來很局促,隻是幹站著,幹巴巴地笑了兩聲。

    慕容安坐下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

    柳輕絮像是才發現慕容安,驚訝地“咦”了一聲,又笑著問:“公子今天還帶了朋友啊。”

    久格裏木這才反應過來慕容安的存在,連忙用蒲扇一樣的手掌拍了拍慕容安的肩膀,咧著嘴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兄弟,楚臨,楚兄。”

    慕容安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柳輕絮問道:“不知道二位爺今天要聽什麽曲子呢?”

    久格裏木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慕容安低著頭喝酒沒吭聲。

    柳輕絮笑著建議道說:“那今天不如我給二位爺彈一首《篆言》,好不好?”

    久格裏木那裏會說不好,連忙應下了。

    然後輕絮垂首輕輕撥了幾下琵琶,琵琶聲緩緩響起。

    顯示叮叮咚咚的幾聲輕撥,像是小雨落在傘麵上的聲音;然後慢慢地琴聲快起來,像是雨打芭蕉一樣急切;最後的橫掃竟然被彈出了一種金戈鐵馬之感。

    慕容安一隻手執酒杯淺啜,一隻手在大腿上輕輕地打著拍子。

    不得不說琵琶確實彈得很好聽,連慕容安這樣曾經養了一府的歌姬的人都不免讚上一句好。

    一曲終了,久格裏木很捧場地大聲鼓起掌來,滿口稱讚,慕容安附和地拍了幾下。

    柳輕絮抱著琵琶起身彎腰鞠了一躬,然後又坐回到位置上。

    由於兩個客人都沒有選曲子的打算,接下來,柳輕絮按著自己的選擇又接著彈了幾首曲子,久格裏木聽得如癡如醉。

    至於慕容安——他其實就是刷個存在感。

    悠閑的時光總是跑得比較快,外麵太陽漸漸西斜,夕陽從窗戶照到屋子裏,滿室是暈著橘黃色的陽光。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慕容安看著窗外漸漸要掩在青山後的太陽,不知道怎麽想起了這句詩。

    在這樣安靜地午後裏,靜靜地喝著酒,聽著曲子,看著外麵慢慢地暗下來,直到全部黑了,讓人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孤獨感。

    明明身邊的琵琶聲還在響,旁邊的久格裏木也是難以忽視的形象,窗外還傳來喧鬧的人聲,但是慕容安就是覺得好像自己隻是獨自一人似的。

    慕容安其實很少會想念些什麽,主要也是他沒什麽人可以想。

    他在意的人很少,太後算一個,青峰算一個,還有……

    慕容安想起鳳婉的音容笑貌,還有麵對自己的嬌嗔甩臉鬧脾氣,忍不住笑了。

    他發現自從鳳婉住到寧王府後,自己就老是想回到寧王府,在那個丫頭住進來以後,那個本來冰冷的府邸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溫暖的家。

    自己也是一個有家的人了,慕容安有些陶醉地想。

    幼年喪母,父皇慕容焰在他小時候是不搭不理,在他長大了以後是擔心會被兒子篡位而想要除掉他。

    皇後和太子那兩個人簡直就是人麵獸心,剩下的人都是看人下碟,見自己不受寵,就是個小太監也敢上前踩一腳。

    隻有一個太後十分照顧慕容安,也帶個了慕容安很多溫情。

    小時候自己要是沒有太後的保護,怕是早就死了吧,死在那個金碧輝煌,人聲鼎沸,卻誰都和誰沒有關聯的皇城裏。

    太後對他很照顧,在孫子裏麵他大概是最喜歡自己了吧,什麽好東西都要留給自己,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奶奶一樣。

    可是,太後畢竟是年紀大了,慕容安不能什麽事情都和她說——一個小男孩在成長的路徑中必定會遇到很多迷惑和煩惱,小小年紀就命運多舛的慕容安更是如此。

    可是慕容安還是一直很感激這個看起來有點嚴肅,卻十分疼愛自己的老人,還有她帶給自己的,第一絲溫情。

    後來去了邊疆,自己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小皇子,大家都明白他本就是被皇帝所厭惡才會被派去邊疆——試問哪個對孩子好的父親會冷漠地把自己的孩子推到一個冰冷荒蕪的地方呢?

    慕容安一開始到了律方城完全就不能適應——慈寧宮的幾年的養尊處優讓他變得嬌氣起來了。

    一到律方城,那邊的頭頭就隨便地把他和其他士卒安排在一起,然後就找人去喝酒了。

    律方城的晚上可真是冷啊。

    和他一起住的每個人都都隻是分到了一條薄薄的被子,根本就不能禦寒。

    慕容安的邊上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男人,渾身的肌肉,長相凶悍,眉間凝著一絲戾氣。

    他冷的直罵娘。

    慕容安嫌他吵,忍不住開口:“你別吵了,煩不煩。”

    這可是闖了禍了,那男人本來就被凍得心情煩躁,慕容安的話就是火上澆油,他嘴裏罵了一聲“******媽敢管老子”,然後爬起身衝著慕容安的心口就是狠狠地一腳。

    慕容安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向後麵滑去,撞到了睡在旁邊的人,那人不滿地推開他,抱怨了一聲:“幹什麽呢,大晚上的。”

    十六歲的慕容安捂著火辣辣地疼的胸口,咬著牙吃力地坐起身,抬眼冷冷地看向動手的男子,一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此時卻像是在黑夜裏蠢蠢欲動的狼的眼睛,閃著凶狠的光。

    那男子被他的眼神看得更加是火冒三丈,嘴裏罵了一聲,就把膝蓋往上一抬,堅硬的膝蓋骨磕到慕容安的下巴上,他的口腔裏立馬散開了血腥味。

    那男人還不消氣,不住地狠踹著慕容安。

    慕容安咬著牙,攥緊拳頭,就是一聲也不吭。

    有人看不下去了,勸道:“張三,你可別把他打死了,到底也是個皇子,他要是死了,到時候小心自己要給他陪葬。”

    張三呸了一聲:“我怕他個球!就他這麽個小子,我要是他爹我早就把他給打死了!皇上要是想要這個兒子會把他送到這個鬼地方嗎?皇上就是想要他死在這裏!他娘就是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臭****,要不是太後那個老太太人老了心也軟了,就他這麽個狗崽子也能過上皇子的生活?就他也配當個皇子,我呸!”

    說完彎腰他惡狠狠地抓起慕容安的頭發,把他整個人像是在拔秧一樣拽起來,猙獰地笑道:“我的小皇子,你要是說三聲“張大爺我知道錯了”,再給我磕三個頭,我就放過你怎麽樣?”

    慕容安忍著頭皮像是要被扯下來的痛楚,硬是吊起眼,冷笑一聲,然後趁張三不注意,腳往張三的下麵就是絲毫不留情麵的一腳。

    “****!”

    張三猛地受了重擊,彎著腰疼得直抽氣。

    慕容安趁機把自己的頭發抽回來。

    躺在床上的人聽到動靜忍不住支起頭,看見捂著褲襠疼得跳腳的張三都很不地道地哈哈大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