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慕辰這句話讓盛知夏真沒法回答。

    “是因為你和他睡過？”

    “他”是指誰？

    盛知夏算是意識到了，在眼前這個陸慕辰的邏輯裏，顯然並不當自己是陸慕辰，上次見麵就已經暴露了這一點，隻是盛知夏上次不敢揭穿，此時此刻，跟她對話的是誰？

    “我隻是不想讓我爸發現……”盛知夏答非所問，給了個模糊的回答。

    盛知夏還是不敢提出心中的疑問，她是死而複生的身份，靈魂附在楚媛的身上，眼前這個陸慕辰是什麽情況？人格分裂嗎，還是和她一樣，身體裏住了別的靈魂？

    連死而複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經曆了，盛知夏有足夠的理由去相信更多的可能性，假裝自己知道得越少，活得越安穩。

    萬一剛才陸慕辰那句問是試探，她不是撞槍口上了嗎？

    “一個把剛成年的女兒往會所裏帶的爸爸，包間的門反鎖，讓你一個人在裏麵陪客，這種爸爸，你打算留著過年？”陸慕辰沒有繼續追問不休，而是冷笑了一聲。

    盛知夏發現他一旦戴上黑色口罩，話就特別多，語氣也輕鬆了很多。

    可惜，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是陸慕辰自己，楚媛是剛成年不錯，他又何嚐放過她了？自己還不是反複地糟踐她，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我覺得最關鍵的是我以後可以安穩地生活，他怎麽樣跟我無關。但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那個光頭一旦清醒，肯定會來找我的麻煩，我爸也不會放過我。你總不能殺了他們吧？”盛知夏苦笑，把眼前的困境開門見山地講出來。

    她說的都是真的，沒放大事實，孫德才已經說了，等他出去了，會讓人抓住她拍果照，讓她生不如死。楚一關一旦發現自己失去了這麽好的拉投資的機會，難道會讓她好過？

    陸慕辰玩得爽，她揍得也爽，可是所有後果，她得一個人擔著。陸慕辰還要去連楚一關也一起做了，治標不治本的事兒，不過是讓她以後的日子更慘罷了。

    “我說過……”頭頂響起一道聲音。

    與此同時，盛知夏的下巴忽然一緊，陸慕辰的手指已經捏了上來，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他沉黑的眼睛裏有她的倒影：“我不喜歡從你的這雙眼睛裏看到惶恐。”

    盛知夏彎起唇，想起上次在遺作展的時候，她順口接了話：“因為你喜歡我的眼睛？”

    “對，我喜歡你的眼睛。喜歡得不得了。”陸慕辰居然很誠實地點了點頭，一點沒回避，甚至，他的指尖輕輕地撩過她的眼角，似陰沉似深情地歎息：“喜歡到……恨不得挖出來，自己用。”

    “……”盛知夏一愣。

    瘋了吧陸慕辰，偷東西、惡意傷害，還要挖她眼睛？

    他是徹底不想要陸家大少爺的身份了？

    隻要他的劣跡爆出去任意一件，足夠他身敗名裂的。

    “所以，你要乖乖聽話，別再讓我為你擔心。你的眼睛，從今天起……是我的。”陸慕辰忽然湊過來，緩緩而鄭重地吻了她的左眼。

    盛知夏本能地閉上了眼，呼吸都停了。

    好嘛，她不僅是陸慕辰的情人，現在連這雙眼睛都成了他的了。正常的陸慕辰和瘋子似的陸慕辰，就算性格大變，但都改變不了變態的本性。

    “聽清楚了？”陸慕辰一吻就止，沒有更近一步的親密，他保持著曖-昧的距離，問道。

    盛知夏點了點頭，她答應所有，她沒有權力不答應，答應了又怎麽樣？

    “我們是不是應該……”盛知夏正要提議走，冷不丁從剛才楚一關出現的方位又拐過來幾個人。

    其中最年輕的那個一邊走一邊抱怨：“哎呀，驢子叔，你帶我來這兒，姑娘們的素質就那樣？切，還沒我公司的小演員們好看呢，沒勁！”

    “喲嗬，大侄子，你的嘴還挺刁的啊，你們公司的小演員，你潛了幾個？要是有合適的，給叔叔們也介紹介紹唄，叔幾個可都是黃金單身漢哪！”

    “驢子叔，你就別玩兒我了，你還會缺女人嗎？”

    “你驢子叔不缺，你舅舅缺啊，燁霖，給你舅舅打電話，讓他也來！”

    盛知夏馬上不敢動了，她已經聽出了沈燁霖和呂壑的聲音，從陸慕辰的肩膀上方看過去——

    果然沒猜錯，沈燁霖和呂壑、錢曉博、花珩幾個家夥組團來會所找樂子來了！誰知道這麽巧，居然就在這兒碰了個正著！

    走道就那麽寬，擦肩而過的時候，極有可能會被認出來。

    盛知夏當然不能被沈燁霖認出來，但眼前這個陸慕辰呢？他是怎麽個態度？

    心念一動，盛知夏仰頭對陸慕辰道：“我們走吧？別呆在這兒了。我想早點出去。”

    盛知夏此刻還呆在陸慕辰的陰影裏，燈光昏暗，他似乎在笑：“現在恐怕不行。剛才不是揩我油嗎？我正好揩回來。”

    說完，不給盛知夏說“不”的機會，陸慕辰一把抱住了她，他的懷抱寬大，輕輕巧巧地將她全身罩住，還繼續得寸進尺地把頭埋在了她的發間。

    盛知夏眼前一亮，一雙眼睛頓時跟花珩碰了個正著，要被發現了！

    跟觸電了似的，盛知夏忙把頭往陸慕辰脖頸間一埋，像是依偎在男人懷裏撒嬌似的，久久都不動。

    花珩在幾人中走在最邊緣，這兩人的膩歪還真沒躲過他的視線，搗了搗沈燁霖，教育道：“你看，這兩位黏得多緊啊，跟八爪魚似的纏一塊兒了。大侄子，待會兒要是有喜歡的姑娘，花叔給你包了，帶回去，不用這麽急吼吼的。”

    沈燁霖也看過去，笑了：“還真挺刺激的。也許人家是真愛呢。”

    “兄弟，別磨蹭了，直接抱回去吧，遇到喜歡的姑娘不容易啊！”錢曉博最賤，居然還上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曉博叔，你當心給人家揍了！行了，行了，走吧。”沈燁霖無語了都，這三個貨沒救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要是這抱著姑娘的男人一生氣，轉頭給他們兩拳都不算過分。

    “滾開。”陰影裏，一直背對著他們的男人，終於出聲了，一開口就是一句低沉的警告。

    “哎唷我去，這麽不客氣？”呂壑的暴脾氣上來了，他在錦城橫慣了，見有人說話不好聽，就不能忍了，當即想發作。

    “行了行了，驢子叔，算我求您老人家了行不？今天我媽生日，能不能不惹事？要是我舅舅知道了，我要完蛋啊我！”沈燁霖做了和事佬，及時把呂壑給拉住了。

    “走吧，別耽誤人家的好事兒了。”錢曉博笑得不行，半點沒惹了事的自覺，也拉了呂壑一把。

    於是，幾個男人腳步也沒怎麽停，徑直從盛知夏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陸慕辰鬆開了盛知夏，拽起她的手，直接往會所出口衝：“走！”

    沈燁霖走了那麽遠，忽然疑惑道：“曉博叔，你們有沒有覺得剛才那男的聲音很熟啊？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錢曉博也停下了腳步，“確實在哪裏聽過。難道是老熟人？”

    “切，老熟人還不好辦？在老熟人麵前裝什麽逼啊，等我回去把他龜殼翻過來！”呂壑正納悶兒剛才沒動手，現在逮住了機會，大長腿三兩步就往回衝，轉了個角，正好看到個人影消失。

    呂壑也沒追，冷笑了一聲，回頭對沈燁霖幾個道：“龜孫子跑了！丫比兔子跑還快！”

    “哈哈哈哈！肯定是哪個認識的王八蛋，怕咱們幾個認出來！”錢曉博哈哈大笑，更加驗證了沈燁霖的推斷。

    “算了，算了，別管那孫子了，走吧，喝酒去！”呂壑又折回去，一邊罵一邊笑：“沈燁霖，我說你給你舅舅打電話了嗎？他怎麽說？”

    隻是一個插曲而已，過去就過去了，誰也不會那麽無聊，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

    “我舅舅……”

    沈燁霖還沒回答，走道的盡頭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叫聲——

    “孫總，孫總，我的媽呀，這是怎麽回事兒？”

    “孫總啊，你可別嚇唬我……”

    會所這種地方玩的可大可小，出的事不是一起兩起了，有個什麽意外也正常，沈燁霖的話被打斷，隻是朝走道盡頭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沒去關心出了什麽事。

    走道很長，沈燁霖都看不清那邊的人長什麽樣兒，就看到一個模糊的胖子從一個包間裏出來。

    不是喝大了，就是x藥了，要麽就心髒病犯了，誰還沒見過幾個意外？

    呂壑幾個壓根兒連看也沒看那邊一眼，沈燁霖手裏抓著手機，跟著呂壑他們進了包間，說道：“我舅舅電話打不通啊，我來問問卓不言好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沈燁霖開門見山：“卓秘書，你好啊，我舅舅呢？怎麽電話打不通？”

    卓不言此時站在“人間天上”會所門口，接到這個電話，他的呼吸還沒平複下來，卻笑著回應：“沈小爺，陸少身體不適，已經先回去休息了。”

    等沈燁霖那邊電話掛斷，卓不言的心情卻一言難盡，放在陸少身上的追蹤器失去了信號，手機也打不通，等於是行蹤全不在掌控，這其中的風險是他們承擔不起的。

    必須盡快找到陸少！

    而根據他跟沈威廉做的大膽推斷，假如那個叫楚媛的女孩兒是陸少犯病的導火索，那麽隻能從她的身上下手了。

    找陸少不容易，找楚媛卻不難，根據線索提示，那個叫楚媛的女孩兒最後進的地方就是這裏——“人間天上”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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