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一狗呆在安靜的房間裏，清晨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帶著秋天的氣息，陸慕辰穿著單薄的家居服，涼意陣陣，他懷裏抱著日暮，坐在地毯上，卻遲遲沒有動。

    直到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這隻屬於他的無數個同樣的寂靜時刻。

    起初陸慕辰還是沒反應，連看也沒看一眼手機鈴聲響起的角落。最終還是五色跑過去，叼起了手機，走回了他身邊。

    一隻狗如此善解人意，足以說明它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它已經習慣了處理這樣的狀況。

    “喵嗚——”懷裏的加菲貓叫了一聲，仰頭衝著它的主人。它的眼神始終那樣乖巧聽話，似乎還帶著些許不解。

    陸慕辰摸了摸日暮的頭，那雙黑色的眼眸中空空蕩蕩，似乎再也泛不起什麽波瀾。

    最終，他還是從五色的嘴裏將手機拿了過來。

    對方還是很耐心，鈴聲到現在還在響，陸慕辰盯著來電顯示，半晌，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通，那邊的女聲如此熟悉，帶著一如既往的強勢：“慕辰，我記得昨晚有讓卓不言轉告你，結束了節目的錄製給我一個電話。是卓不言失職？”

    陸慕辰彎起唇角，他的脊背已經挺直了，鬆開了懷裏的貓，他從地毯上站起了身來：“沒有。”

    “那就是你忘了。”陸敏之在電話那邊道，給了彼此一個台階下。

    陸慕辰不置可否，他的話太少，不承認也不否認。

    陸敏之歎了口氣，問道：“這次去la，手術成功嗎？”

    陸慕辰笑笑，他的眼神裏依舊沒有光，手卻撫上了心髒的位置：“一直很成功。”

    “十天後就是中秋節，爸爸希望能看到一家團圓，到時候會把crystal接回來。”陸敏之甚至沒有商量，直接宣告了一個事實。

    陸慕辰的麵色終於有了波動：“crystal不會習慣國內的環境，她從小在國外長大，我不希望有人去打擾她。”

    他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帶著點不容置疑。

    陸敏之笑：“她年紀還小，習慣都是可以改變的，趁早比拖著好。更何況，你是她的爸爸，她始終是我們陸家的骨血，不能就這樣在外漂泊，應該認祖歸宗。”

    “是爸爸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陸慕辰嘲諷一笑，他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少反抗的情緒。

    “小辰，陸家的情況你不是不了解，我是個女人，也沒有丈夫，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陸氏財團。你應該為家裏、為爸爸想一想，你應該結婚，就算不結婚，至少應該再生幾個孩子。”陸敏之無心跟他爭執，“crystal也需要兄弟姐妹，否則她會孤單。婚姻和家庭從來都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心裏到底有什麽放不下，幾次三番地要去摻和那個女人的一切？哪怕她已經死了！”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已經死了的那個女人。

    陸慕辰聽著陸敏之的質問，眼神忽然垂了下來，素筆難描的那張臉上閃過灰暗，到死也……忘不了啊。

    陸敏之的聲音卻還是從聽筒裏傳來：“你出事的時候她在哪裏？我們家出事的時候，他們家在幹什麽？她轉頭就跟別人結了婚，絲毫沒有念及你們那麽多年的感情！”

    “別說了。”陸慕辰輕聲道，他心髒的位置劇烈地痛了一下，仿佛是在提醒著他永不原諒。

    對於盛知夏，對盛家，永遠不原諒。

    陸敏之也算是照顧他的情緒，點到為止，不再繼續提及盛知夏，而是換了個話題：“不要再去摻和那個選秀比賽，一個不入流的選秀，根本不值得你去做評委，他們盛家有什麽臉？還是說，你看中了哪個女孩子？”

    陸敏之極為敏感地猜測著，陸慕辰的眼前突兀地浮現出楚媛的臉，她在舞台上的表現……

    他絕口不提是因為次人格才參與其中，陸氏財團的少東家身陷精神疾病，做事前後矛盾，他隻能用自己的所有精力，去彌補那個次人格搞出來的事端。

    但是，捫心自問，昨晚坐在評委席上的他，心裏就沒有閃過快意？

    所有的資料和案例證明，次人格絕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因為一些契機才會觸發，而他的次人格如此堅決地形影相隨，隨時隨地給他惹事兒，難道，這其中就沒有他的潛意識？

    一個人，直麵自己的內心太難了，仿佛他所有不能做的，次人格都在替他去做，所以次人格留下文字，責罵他是個懦夫。

    “如果你不想結婚，有看上的女孩子也沒有關係，我們陸家隻要孩子，她如果能懷孕，順利生下你的兒子，那就是我們陸家的功臣。我們保證下半輩子不會虧待她。”陸敏之卻猜不透電話那邊他的心思，還在一本正經地說著她的建議和期待。

    陸家大小姐說出口的，自然就是真的，無論是誰給他生了孩子，都是功臣。

    “嗬。”陸慕辰忽然笑了一聲，以那個次人格對楚媛的執著，他應該讓那個十八歲的女孩替他生孩子？

    這個念頭在心裏泛起的那一瞬，陸慕辰的眸光就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惡心竄上心頭。

    他什麽也不想再說，隻丟下兩個字“掛了”，便結束了這次的通話，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陸敏之放下電話，眉頭蹙緊，直接去敲響了沈燁霖的房門。

    沈燁霖今天難得在家睡，這一大早的還沒起來呢，就被他媽給嚇著了，吼道：“媽，幹嘛呀？”

    “起來。”陸敏之說，“關於你的舅舅的事。”

    沈燁霖一聽這句，馬上從床上一躍而起，忙套了衣服就奔出來了，頭發亂得像雞窩：“我舅舅咋了啊媽？”

    “你昨天怎麽和我說的？”陸敏之質問。

    沈燁霖急了，頓時想起昨晚他的口無遮攔，眼神一轉：“媽，我說的是好像……好像我舅舅有個女伴來著。”

    “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陸敏之追問。

    “這個……”沈燁霖撓了撓頭，他怎麽敢說？楚媛跟他舅舅的關係他是清楚的，但是他不敢跟他媽說啊。要是把他舅舅給得罪了，讓不讓他活了？

    “我也沒親眼見過，就聽說的。”沈燁霖極力掙紮，就是不說實話。

    陸敏之是什麽段位，哪是沈燁霖能比的，她直截了當地追問：“跟昨天的選秀有關？她也是參賽的選手？”

    “……”沈燁霖這下愣了，這這這……怎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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