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睿王府，玖蘭千柔四人肯定不會是靠走的！秋荷自然也為玖蘭千柔準備馬車。

    而玖蘭千柔坐在了馬車上，神情卻有些呆呆的，好像，玖蘭千柔的靈魂，並沒有跟著玖蘭千柔一起上車。

    秋心晃動著手裏的信，疑惑地問道“姑娘，不看嗎？”

    玖蘭千柔看了看信封，猶豫了下，便伸手道“給我吧！”

    玖蘭千柔也很好奇，肖芷蘭的信，為什麽是給她的，而不是給慕容千睿的呢？她與肖芷蘭之間發生過那麽多的事情，肖芷蘭怎麽會給她寫信呢？而且，她也很好奇，肖芷蘭究竟要跟她說些什麽。

    她還記得肖芷蘭離開的前兩天，她去看望過肖芷蘭。那時的肖芷蘭就有些不一樣了，而這時的肖芷蘭，變化，更大了。

    玖蘭千柔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遇到肖芷蘭，她甚至以為，上次一別，便是訣別了。所以，她從來沒想過再次相逢後怎麽麵對肖芷蘭，也沒有想過是否真的存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她欠了肖芷蘭的，這是事實。這輩子都無法抹去，這份愧疚，也許要跟著她到永久。

    但是，玖蘭千柔想知道，過去發生的那一切，肖芷蘭真的不恨？真的不怨嗎？雖然，斷舌之後的肖芷蘭已經表現出來了有些釋懷，可是，經曆了這麽多，真的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嗎？

    如果不是慕容千睿，如果換一種相遇方式，也許肖芷蘭和玖蘭千柔會成為朋友。但是，世上，沒有如果，一切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按著命運安排的軌跡，發生了。

    看著‘玖蘭千柔輕啟’幾個字，玖蘭千柔有些忐忑。而所有的忐忑，又在讀完信之後，消散，歸於平靜了。

    “也許，你此刻很奇怪，當我提筆的時候，我也感覺蠻奇怪的。

    本來，想給表哥寫封家書，但是提筆，卻又不知道寫些什麽。倒是，怕你會多想什麽。

    我並不是因為看到了你，才不想回到王府去看表哥，而是看到了你，我就知道我沒有回去的必要了。隻要看到了你，表哥的病，就全會好了！

    希望你能照顧好表哥，你才是可以治好表哥的唯一良藥。

    珍重，肖芷蘭留”

    信很短，玖蘭千柔不知道，是否肖芷蘭也很緊張忐忑，所以才不知道寫什麽。最後，她隻寫了短短的幾句話。

    玖蘭千柔以為肖芷蘭會寫‘麻煩你照顧好我表哥！告訴表哥，我很好，請不必掛念！’或者是大訴苦水，說這段時間裏，她是多麽的不容易。

    玖蘭千柔猜測了很多種可能，甚至想了。也許肖芷蘭也會像李嫣一般，在信中吐漏心聲。或者安慰玖蘭千柔說，自己已經放下了對慕容千睿的執念，讓玖蘭千柔不要多心，自己不怪玖蘭千柔了。

    玖蘭千柔甚至做了這樣的猜測，但是她萬萬沒想到，肖芷蘭的信裏隻有這幾句話。仿佛什麽都沒說，又仿佛什麽都說了。

    玖蘭千柔將信折好，放進了信封裏。食指和中指加著信封，輕輕一撚，藍色的火焰便將信封燒掉了。

    秋月震驚地看著玖蘭千柔“姑娘，你的手著火了。”

    玖蘭千柔淡淡一笑道“沒什麽，我的一種能力而已。”說罷，玖蘭千柔輕輕一吹，藍色的火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秋心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玖蘭千柔，喃喃道“姑娘，你好厲害啊！”

    玖蘭千柔扯出一抹苦笑“是呀！從今以後，誰都不能欺負你家姑娘了。你家姑娘也是可以殺人放火的人。”還能與天地同壽呢！不過，玖蘭千柔並沒有說出來。

    對於人類來說，一百年很漫長。玖蘭千柔這樣的妖怪，如果不出意外，活個千百年，都不是問題。所以，這就注定了，玖蘭千柔的寂寞。

    秋月和秋心的關注點都在玖蘭千柔神奇的能力上，隻有秋荷注意到了玖蘭千柔的苦笑。秋荷垂了垂眼眸，問道“姑娘，芷蘭小姐，說了些什麽？”

    玖蘭千柔收起了笑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秋心蹙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姑娘明明看了信，怎麽不知道信裏說了什麽呢？！”

    玖蘭千柔看著秋心可愛的樣子，淡淡一笑。“如果，人都可以像你這般，該多好！我們秋心一直天真，一直單純可愛，永遠不會悲傷。”

    秋心水靈靈的大眼轉了轉，她不明白玖蘭千柔是什麽意思。

    玖蘭千柔微微向後靠了靠，盯著馬車外麵出神。“她什麽都寫了，又好似什麽都沒寫。”

    秋荷三人徹底蒙圈了，但是卻不敢再問什麽。這一瞬間的玖蘭千柔，好似離她們那樣遙遠，觸不可及。三人乖乖地坐在旁邊，不再發言。

    懷裏的冰心玉沁微微抖動了一下，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芒。小玉甜甜的聲音，在玖蘭千柔的腦海中響了起來。“主銀~小玉不懂~”

    玖蘭千柔微微勾起了唇角，用神識和小玉交流。“小玉不用懂，我年輕的時候，做了錯事，虧欠了別人。”

    小玉疑惑地問道“是剛剛那個女子嗎？”

    玖蘭千柔沒有回話，但是小玉知道，她猜對了。小玉疑惑地問道“主銀，那你現在這種難以理解的心情，又是什麽？”

    “是愧疚。”玖蘭千柔淡淡地說道“是我欠了她，是愧疚。”

    小玉軟軟地開口道“主銀，小玉不理解。對於妖怪來說，有恩情，便回報，有仇恨，便報複。報複過之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不會再存於心。主銀若是欠了她什麽，便還給她就好了。還給她之後，主銀便不用再愧疚了。”

    玖蘭千柔有些無奈。“小玉，我欠了她的，是還不清的。人之間的感情，不是這麽容易就可以處理，也不是那麽簡單地就可以償還清楚。”

    小玉疑惑地問道“那主銀，就要永遠背負著這種奇怪的感情嗎？”

    玖蘭千柔想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小玉笑著問道“主銀好難懂？主銀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是妖怪？”

    玖蘭千柔無奈地笑了“嗬嗬~笨小玉，我怎麽會忘記呢？我是妖怪。”但是，我是一隻曾經是人類的妖怪。

    玖蘭千柔笑著說“小玉隻會開心，是因為沒有了七情六欲地幹擾。小玉的七情六欲，應該是都被小玉自己封印住了吧？”

    小玉一怔，便不再說話，光芒也褪去了。

    玖蘭千柔從袖中掏出了冰心玉沁，輕輕地撫摸起來。嘴角微微上揚，眼裏滿含柔情。

    玖蘭千柔聽小玉的話得知，妖怪的感情是極其淡的。可能大部分妖怪沒有感情，但是妖怪不是不會動情的！

    妖怪，除了活得久了一點，和人類沒有什麽區別。也許，妖怪更羨慕著人類，所以才幻化成人類的樣子，渴望著，可以和人類一樣的去生活。

    此刻，玖蘭千柔作為妖怪，存活於世，她才是真正又理解人心，又理解妖怪的存在。

    無憂告訴過玖蘭千柔，人類的食物，人類的感情，對於修煉是沒有幫助的。所以，玖蘭千柔猜想，是否，妖怪沒動心之前為了修煉得更好，便把自己的部分感情或者全部感情封印了。

    而小玉的表現，完全證明了玖蘭千柔的猜想。小玉服侍過的主人，一定很多，小玉不可能忘記自己的主人。因為喜歡，才會認主。既然喜歡自己的主人，怎麽可能輕易忘記呢？

    玖蘭千柔還記得和小玉初次見麵的時候，小玉說，離樂和她是小玉最不懂的主人。

    如果不封印了感情，怎麽能接受得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一個一個離去呢？

    妖怪也好，人類也罷，真的有本質的區別嗎？要說有的話，就是妖怪更不幸，卻比人類更懂得自欺欺人。

    玖蘭千柔不會欺騙自己，愛慕也好，愧疚也罷，傷心也沒有任何關係。所有的一切，她都會背負下來，百年，乃至千年萬年，她都不會輕易地舍棄。

    忽然，玖蘭千柔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讓秋荷三人都看呆了。

    秋荷三人還適應不了這樣突然的轉變。秋心好奇地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玖蘭千柔搖了搖頭，說道“沒怎麽。隻是在開心，開心遇到了千睿，遇到了你們~”

    多虧了遇到你們，才會讓我漫長的生命不再枯燥無聊。也多虧了有了你們，我黑白的世界裏，才有了色彩。

    玖蘭千柔望著馬車外的風景，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自己也算是活了四百多年，而到今日才能釋然。

    馬車飛馳，窗外的樹向後倒退著，玖蘭千柔感覺心口的石頭好像被移開了。她輕輕地摸著冰心玉沁，望著窗外，想起了那樣淡然的肖芷蘭，淡淡地說道“願你，此生不再顛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