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少管所大鐵門在放出胡菲來之後再度關上。

    晨光下，巍峨而嚴肅的高牆矗立在那，無端讓人覺得心悸。

    淩家夫婦的心跌倒穀底。

    淩誌成穩住心神，撥通電話，片刻後摁下免提鍵，裏麵傳來有些不悅的聲音：

    “你們也真是，捂著都來不及的事，還四處宣揚。不知怎麽地，讓上麵聽到了風聲。昨天上麵親自下來得人，各種批評，說要嚴肅紀律。”

    “這下好了，不光放不出去，連以前優待我們也不敢再進行。”

    頓了頓，那邊又道：“對了，你們過來了是吧？等會把送過來那些東西全都拿走，以後你們家孩子，該怎麽樣還得怎麽樣。”

    同樣是進少管所，但吳瑜關係疏通得及時，紅包也給得豐厚，淩夢在裏麵還真沒受什麽罪。

    每天好吃好喝，不用幹活，規定時間還能看書上網。除去活動範圍禁錮在少管所這一畝三分地外，其餘跟在外麵沒什麽兩樣。

    沒辦法，誰叫她爸媽有錢有勢。

    然而現在，被吳瑜這麽一鬧，驚動了上麵。沒法提前釋放不說，連原有的優待也一並取消。

    “行了不說了，上麵要求整改，現在全所上下都忙活著呢。”

    說完，那邊急匆匆掛掉電話。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淩家夫婦心情跌倒穀底。

    吳瑜當場眼睛就紅了，高跟鞋踩得哢噠哢噠，衝向不遠處的四人。

    “是你搞得鬼？”

    因為接寶貝女兒而畫了精致妝容的那張臉有些扭曲，聲音中也帶出陰沉。

    蘇音一直分心注意著那邊動靜。

    經過空間靈泉夜以繼日、循序漸進的改造，如今她五官極為靈敏，耳聰目明。淩誌成電話開了免提，雖然隔著有一段距離，但裏麵聲音，她還是聽了個大概。

    吳瑜偷雞不成蝕把米，淩夢不僅出不來，原先所受的優待也全都沒了。

    對此，她隻覺神清氣爽。

    心情好，她直接忽略了吳瑜那雙泛紅的眼，“是啊。”

    “果然是你！”

    吳瑜聲音中掩飾不住的怒氣。

    淩誌成也跟過來，神色間有些無奈，“音音，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幅受害者的模樣。

    蘇音忍不住笑出聲。

    “你說呢？”

    能白手起家做到這麽大家業，淩誌成絕非傻子。很快他便想起淩夢進去的原因，說實話，如果換做是他，這會做得隻會比蘇音更過分。

    不愧是他一手養大的女兒。

    淩誌成歎息一聲，不說話了。

    吳瑜卻是心緒難平。

    “你就那麽看不得夢夢好？親手把她送進去不說，現在好不容易她要出來，你還要攔著？”

    蘇音不用多想，就聽出了她話裏麵的意思。

    吳瑜把淩夢進少管所的事推到她頭上，絲毫沒有反思，淩夢究竟是因為做了什麽，才會被判刑三年。

    不過也是，在吳瑜心裏，她的寶貝女兒淩夢自然是千好萬好，全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哪哪都是優點。

    上輩子的經曆足以證明這點。

    其實她很不明白，為什麽同為親生女兒，吳瑜對她和淩夢的態度差距會有這麽大。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原因？

    這種想法剛升騰，就在蘇音腦海中紮了根。不過她並沒有往深處去想，而是及時收回心神，很快調整好心態。

    以吳瑜把淩夢捧在掌心裏的態度，現在不管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

    所以她幹脆地回答：“是啊。”

    不管是不是淩夢先跟她過不去，反正重來一次，她一定會跟淩夢過不去。

    這是原則，不可更改。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讓吳瑜一陣氣血上湧。

    “你……”

    她指著蘇音鼻子，“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虧我們家好吃好喝，養了你這麽多年。”

    蘇音輕笑：“養了十六年我承認，但好吃好喝，這四個字我不能認。再說了，你們養了我十六年，同樣的，我父母也養了淩夢十六年。他們對淩夢，那才是好吃好喝。雖然家裏不富裕，最好的東西向來都先緊著她。真算起來，我們兩家誰欠誰還不一定。”

    邊說著，她邊看向旁邊淩誌成，“淩總，關於這件事，過去半年我們爭論過多次，我想我已經說得足夠明白，不用再重複，對麽？”

    淩誌成拉下吳瑜袖子，“好了，別說了。”

    他不勸還好，這一勸，更是火上澆油。

    “你到底向著誰？”

    “看清楚，這會在裏麵受苦的是夢夢，是你的親生女兒。她之所以出不來，都是因為這個臭丫頭。”

    “我們辛辛苦苦養她十六年，缺她吃還是少她喝？嫌對她不好？要不是我那麽嚴格要求，她能考全是第一？”

    越說吳瑜越發覺得理直氣壯，一雙泛紅的眼死死盯著蘇音。

    “這臭丫頭，我費了那麽大勁，好不容易讓夢夢出來，她竟然還攔著。”

    蘇音：……

    吳瑜這種人，跟她講道理完全是浪費口舌。

    扭頭，她正打算上車，裹著到腳踝羽絨服的胡菲走到她旁邊。

    “你們就是淩夢父母？”

    胡菲長得瘦瘦小小，小鼻子小眼，看起來就是副受氣包的模樣。

    可那是以前。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在繼母壓著她，讓那個惡心的男人撲上來，她忍無可忍拿起床頭剪刀反抗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小可憐。

    經過剛才餘晴和校霸史翔的緊急科普，她已經差不多弄明白什麽事。而吳瑜的一番話，更是讓她徹底弄清楚狀況。

    原來她差點出不來，是拜這對夫妻所賜。

    站在蘇音旁邊，她不大的眼睛中劃過抹幽光，“可以問你們件事麽？”

    對麵遲遲沒有答複，她直接問出口：“我在這幾年，辛辛苦苦，什麽髒活累活都搶著幹。一天一篇，一筆一劃認真寫思想匯報。就這樣，幾年下來一天都不鬆懈，好不容易爭取來得減刑機會，你們就這麽輕輕鬆鬆給淩夢搶了去。”

    頓一下，她一字一句問道：“你、們、覺、得、合、適、麽？”

    “還要不要臉？”

    平平常常的五個字，沒有太過激的語氣。可冬日冷風中，這五個字卻像巴掌一樣，甩在淩家夫婦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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