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下，陸璿根本沒辦法撒謊，隻得如實回答：“父親身體尚且健朗，隻是……”

    “隻是怎樣？”

    聽見陸璿轉折，陸渠的心也懸起來，急切的追問。

    陸璿吸了口氣，繼續道：“六年前離京途中，遭人伏擊，斷了一臂！”

    “我的兒啊……”

    沈荷驚呼一聲，暈倒在陸璿懷裏，陸渠倒吸一口冷氣，顫抖著手指著陸璿，一步步後退，最後跌坐在椅子上。

    渾濁的眼眶溢滿淚水，在他們記憶中，陸戟還是那個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八麵的大將軍，縱然被罰去戍守邊關，也該是健全的，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良久，陸渠看向陸璿：“你老實說，我兒的手臂，是不是因你而斷？”

    陸璿掐著沈荷的人中和虎口，聽到這樣的問話，身體一僵。

    還沒開口，便聽見陸渠癡癡地笑語：“是我沒有管束好他，才害他變成如今這般模樣，若他那日沒有去逛那煙花之地，怎會淪落至此！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

    這話當是字字誅心，比沈荷的埋怨更甚千倍萬倍，讓陸璿剜心剝骨都無法緩解內心的悔恨！

    “祖父，是璿兒的錯，璿兒便是終生不嫁，也會一直侍奉在父親身邊……”

    “終身不嫁？你還想抗旨再害他一次不成？”陸渠冷笑著打斷陸璿的話，陸璿張了張嘴，喉嚨如同堵了一塊石頭，連同呼吸都被阻塞。

    是了，也許這次回京，陛下是會給她賜婚的，如此，她怎能終生不嫁？她又如何能一直侍奉左右？

    “阿璿。”

    這是陸渠第一次這樣喊她，語氣裏帶著無奈和悲涼。

    陸璿心裏一緊，總覺得下一刻他會說出把自己逐出陸家的話。

    可是沒有，他隻是用無盡疲憊的聲音對她說：“祖父求你此次回京，不要忤逆聖意，不管陛下讓你嫁給誰，為了你爹，順從接受。”

    無論是誰，不要怨恨，不要不甘，歡歡喜喜的接受。

    不要再為父親、為陸家帶來災禍。

    這是身為祖父，對她最低的要求和希望。

    陸璿說不出一個‘不’字，扶著沈荷在椅子上坐好，端端正正的跪在陸渠麵前，抬起一隻手起誓：“陸璿向祖父發誓，不管聖意如何，絕對不忤逆聖意，若是再給父親抹黑，璿兒願自刎謝罪！”

    聽陸璿說完，陸渠鬆了口氣，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好，就這樣吧。”

    就算是孽緣，也就這樣吧，不要再惹出什麽事端來了。

    屋裏又安靜下來，陸璿就那麽挺直著背跪著，陸渠也沒讓她起來。

    雁秋端著點心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心裏覺得詭異，卻沒有多問，隻將點心和熱茶放在茶幾上，倒了三杯，遞給陸渠一杯，又給沈荷喂了一杯。

    沈荷隻是急火攻心，剛剛陸璿幫她掐了人中便已恢複神智，這下喝了熱茶，已清醒過來，但礙於雁秋在場，沒有發作，隻含著眼淚恨恨的瞪著陸璿，恨不得撲上來咬她一口才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