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血腥味。.”

    等路少卿放開自己，陸璿淡淡的說，路少卿皺眉，動手就把身上的外袍解下來，隨手往後一扔。

    陸璿這才看見他背後還孤零零的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穿著一身粗布麻衣，臉上淚痕未幹。眼底恨意未消，發絲淩亂，有些狼狽不堪。

    顧錚！

    他怎麽會在這裏？

    陸璿詢問的看向路少卿，男人沒有理會他，推著竹椅往裏麵走：“你的手怎麽這麽冷，不知道抱個暖爐麽？”說著就抓著她的手搓。

    陸璿有些無語，這人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了麽？

    “他怎麽了？”不是在天牢麽？怎麽一個人到這兒來了？

    路少卿不說，陸璿隻能直接問了。

    淡淡的瞥了顧錚一眼，路少卿無所謂道：“一會兒我就把他扔出去。”

    “……”

    那你把他帶來做什麽？

    陸璿還想再問。少年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背脊挺得筆直：“求將軍收我為徒！”

    那頭磕得砰砰作響，陸璿聽得心驚，身上多了一床薄被，然後便是自家父親玩笑般的聲音：“這裏哪裏來的將軍？不過是個糟老頭罷了。”

    “將軍！”少年伏地。不算寬厚的肩膀微顫，說出來的話卻堅定異常：“我自願改陸姓，終身侍奉將軍！”

    自願改陸姓？

    他說這話時，和當年的阿沅多像啊。

    一個人若非被逼到絕境，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父兄呢？”

    “已被奸人害死在牢中，顧家一脈，隻剩下我一人！”

    說到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的話裏已有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天牢重地，就算是死囚，一般人又如何能進去將那麽多人滅口？

    陸璿下意識的看向路少卿，顧錚嘴裏的‘奸人’是誰？

    被陸璿這麽一看，男人的臉黑了下來。抿著唇，臉繃得死死地，也不看她。拎起顧錚就真的要把人扔出去。

    “慢著！”陸戟出聲製止，顧錚的眼睛亮起來，掙脫路少卿的手就撲過來，跪在陸戟麵前就喊：“師父！”喊完又看向陸璿，恭恭敬敬的開口：“師姐！”

    “……”

    她怎麽就變成師姐了？

    聽見動靜，陸沅從屋裏出來，還沒看清這外麵發生了什麽，就聽見少年響亮的聲音：“二師姐！”

    掃了顧錚一眼，陸沅沒認出他來。隻是驚奇的問：“將軍，您又收徒弟了？”不是說再也不收了麽？

    陸戟被那一聲‘師父’叫得極為熨帖，隻是麵上沒有半點顯露出來，不容拒絕的拉起顧錚：“別急著叫師父，我可不承認，先吃飯再說。”

    顧錚哪裏聽得進去這些？不管不顧的道謝：“謝師父！”

    “將軍都說不承認。你還叫！”陸沅打趣的開口，熱熱鬧鬧的進去，陸璿也想跟著進去，路少卿抓著竹椅沒讓她動。

    “阿璿你懷疑是我讓人去天牢滅口的？”

    陸璿歎了口氣，不是懷疑，隻是覺得。如今朝中掌權的也就那麽幾個人，就算不是這人下的命令，他也該是知情的，不然怎麽會那麽及時去救下顧錚？

    “我沒有懷疑，你做什麽事，向來都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你不讚同我做的事？”路少卿繼續追問，心裏五味雜陳。

    陸璿搖頭，她沒有讚同和不讚同的權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

    這些事。總要有人去做，不是他，也會是別人，隻是她不希望是他，不希望他這樣的人，被世人詬病。背千古罵名。

    “阿璿，你是厭惡這樣的我，還是擔心我？”

    路少卿輕聲問。抓著竹椅的手更加用力。

    他知道自己走在一條怎樣的路上，也知道這條路沒有回頭的餘地，會被世人戳著脊梁骨罵，可他總覺得，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阿璿也該是理解的。

    不用支持，理解就好。

    費力的扭頭，陸璿盡量輕鬆地露出笑來：“若是哪天你被砸了臭雞蛋，別讓我聞到就好。”

    這人！

    心裏的石頭落地。路少卿笑得格外溫柔：“若是以前的阿璿，一定會回答說璿兒心疼少卿哥哥的。”

    陸璿眨了眨眼，歪著頭故意捏著嗓子重複：“少卿哥哥。璿兒好心疼你啊，哈哈哈……”說完笑出了聲，然後就被身後的人扣住下巴吻住。

    溫柔繾綣到希望時光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刻才好。

    終於坐到桌上。陸戟坐上首的位置，左右分別是路少卿和陸璿，路少卿旁邊依次坐著孤承、孟玄塵、關雲修、顧錚、楊文修。陸璿旁邊依次坐著陸沅、翠香。

    十個人剛好圍成一桌，燭火燃得劈啪作響，溫馨得讓人掉淚。

    沈河和陸渠的飯菜照舊是由小寒提前送到他們房間，從陸璿有記憶起，就沒和自家祖父祖母一起過過除夕，父親不說，誰也不敢提。

    “你們這群臭小子，跑我將軍府來蹭年夜飯，明早一人給我劈十捆柴做夥食費！”

    陸戟先喝了一口酒，霸氣的說，眼睛亮閃閃的，分明很是開心。

    “是，師父！”

    顧錚爽快的應著，也喝了一杯酒，立刻被嗆得咳嗽起來。

    陸戟哈哈大笑：“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敢學人喝酒，連我閨女都趕不上！我閨女可是隨我，海量！”說著放了一小壇酒在陸璿麵前，拔了酒塞，得意的說：“閨女，給這小子做個示範！”

    顧錚的臉紅了個透，也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被自家師父笑話的。

    陸璿抱起酒壇剛要喝，手上就是一空，路少卿仰頭喝完一壇酒坐下，麵色如常：“爹，阿璿身上有傷，不能喝那麽多酒。”

    若是以往，陸戟肯定拍桌子罵人了，勞資的閨女勞資難道還不了解，要你小子多事？

    但是今天，陸戟沒動怒，反而訕訕的笑了兩聲，好脾氣的說：“是我太高興忘記了。”

    陸璿驚訝，爹爹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還沒驚訝完，路少卿盛了一碗雞湯放在她麵前：“想喝就喝這個，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

    “……”

    這人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喝醉嗎？剛剛那壇可是從邊關帶回來的烈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