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源停在一件小小的門店麵前，橘黃的溫暖燈光從麻質門簾裏透射出來，像一個執著又溫柔的等候。

    齊祺邊跟著秦源貓腰往裏鑽，邊說：“怎麽有一種深夜食堂的感覺？”

    聞言，秦源回頭看過來，眼神裏有光亮閃爍，薄唇微啟剛準備說話，就被店老板打斷了。

    老板是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人，穿一身灰白色麻布衣服，留著極端的板寸，在櫃台後麵漫不經心地點著錢，看到秦源，像招呼熟人一樣點點頭後直接吩咐廚房：“一碗牛肉麵加肉。”才說完，發現秦源後麵還跟著一個尾巴，立馬表情一百八十度地轉彎，眉開眼笑地問：“小姐，想吃點兒什麽，我們這兒的特色是牛肉麵，不過很多漂亮小姐都喜歡吃我們這兒的雞湯混沌，要不要試試？”

    笑容具有傳染性，齊祺也笑著回答：“好啊，就雞湯混沌吧。”再去看秦源，唔，可能秦源對笑容這種傳染免疫了，他涼涼看了一眼老板，便又攬著齊祺的肩膀把齊祺往店裏的角落裏推，齊祺踉蹌一步，秦源便直接兩隻手架在齊祺腋下，往裏拖了。

    老板在後麵自以為很小聲實際上響徹了整間店的嘀咕：“臭小子，真不體貼。”

    秦源卻置若罔聞，把齊祺帶到窗邊的位置坐下，齊祺扭頭將斜挎在身前的小包取下放好，再回過頭來時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精致有著複古可愛的紅綠色花紋的小鐵盒。

    齊祺抬眼看秦源，他正舉杯喝水，擋住了大半張臉，眼睛低垂看著下方，就是不看齊祺。

    齊祺微微一笑，伸手打開鐵盒，一顆顆飽滿橙紅的糖果躺在裏麵，挑了一顆放進嘴裏，清新甜蜜的橙子香味充斥了整個口腔，齊祺再次挑起一顆，舉到秦源鼻子跟前，說：“你也吃一顆吧。”

    秦源慢條斯理地放下水杯，說：“你洗手了嗎？”

    還真沒洗手，齊祺眯了眯眼，秦源立刻身體往前探了探，張嘴含住了齊祺手裏舉著的那顆糖，柔軟溫熱的觸感一閃而過，齊祺那顆遲來的少女心猛烈地跳動了幾下。

    “牛肉麵來了。”老板親自把麵端上來說。

    秦源輕咳一聲站起來說：“我去下洗手間。”

    老板在秦源後麵又用那響徹整間店麵的聲音嘀咕：“潔癖。”然後對著齊祺說，“這小子從小就這樣，龜毛潔癖，飯前必須洗手，飯後立刻刷牙漱口。”

    齊祺聽完一臉壞笑，老板立刻察覺，問：“喲，笑得很有內涵啊，什麽情況啊？”

    “我剛才沒洗手喂了他一顆糖。”

    老板聽完瞪圓了一雙眼睛，立刻伸出右手，說：“鄙人陳立，敢問姑娘芳名？”

    呃……這個老板感覺怪怪的呢……

    齊祺伸出手與老板握了握，說：“那個，我叫齊祺。”

    “好名字好名字，這小子就交給你了。”說完就轉身往回走。

    啊？……

    “這小子對你必須是真愛啊！”陳老板還一邊感歎一邊飄遠，正麵碰到從洗手間回來的秦源，居然很是正經地拍了拍秦源的肩膀，秦源也居然很是正經地受了，然後兩人擦肩而過，居然什麽都沒說。

    “那個……這個老板……”怪怪的啊……

    “嗯，是我小舅。”秦源很是淡定地攪動著麵條，回答。

    “啥？”

    “就是我母親的弟弟。”

    ……不是問這個好不好……

    “我在美國的時候，18歲之前都跟小舅住在一起。”

    “哦，所以是小舅……陳老板照顧你的？”

    “我照顧他還差不多。”

    正好端來雞湯混沌的陳老板聽到這句，很是不滿地反駁：“哼，怎麽長大了比小時候還要討厭。”說完一臉感激地看向齊祺，說，“祺祺，麻煩你多擔待點兒，這小子從小就長歪了，我怎麽努力都把他養不成正常人了，你就當做做慈善領回去吧，別留他在外麵禍害人間了。”

    齊祺飛快瞟了一眼秦源，笑嘻嘻地回：“還是算了，他吃碗麵都得加肉，我可養不起。”

    正在低頭優雅地吃著麵條的秦源，停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正經開口：“我會做家務，而且，我賺的也不算少。”

    陳老板熱淚盈眶，孺子可教地拍了拍秦源肩膀說：“你小子總算開竅了！”

    ……不過開個玩笑，這兩個人是不是太思慮深遠了……

    齊祺也不敢再搭話，深怕又掉進什麽可怕的坑裏，埋頭對付麵前那碗雞湯混沌，別說，還真好吃，看來陳老板隻是看著不靠譜，做生意的手腕還是有的嘛，於是誠懇地讚美了兩句。

    “聽到沒有，你小子每次都吃牛肉麵，任我怎麽推薦都不肯試試別的，現在有沒有一點點的心動，要不要再來一碗雞湯混沌呢？”陳老板立刻安利起自家的產品。

    秦源淡淡看了陳老板一眼，然後麻溜出手，將齊祺麵前的混沌和自己的牛肉麵對調了一下，齊祺舉著湯匙，嘴裏還嚼著一顆混沌，就看秦源挑起自己的筷子，默默吃了一顆，然後評價：“在肉裏加荸薺，殲商。”

    陳老板炸毛：“加荸薺是為了中和肉的油膩，讓混沌更加鮮甜，口感更加有層次！你這個食肉動物，幹脆直接茹毛飲血好了啊。”

    重點是這個麽……

    秦源聳聳肩，用繼續吃混沌來表達對陳老板的安撫，陳老板哼哼兩聲旋身走開，表示眼不見心不煩。

    這期間，齊祺看著自己麵前這碗被秦源吃過一半的牛肉麵，怎麽辦，看著很好吃一樣……

    唔，秦源在吃自己的混沌，自己沒吃的，而且放在自己麵前，那就是要換著吃的意思吧……鬼使神差地嚐了一口，唔，真好吃，於是剛打算再夾一筷子的時候，碗又被端走了，隨後，雞湯混沌出現在了麵前，和秦源幽幽一句：“好了，換回來。”

    嗯，反正雞湯混沌也挺好吃的，沒關係啦，可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麽剛才自己才吃了兩顆混沌，現在碗裏就隻剩下一顆了呢！

    吃不飽啊！

    齊祺怨念地把湯都喝幹了，眼巴巴地看著秦源，他卻絲毫沒有一人吃了兩人份的覺悟，瀟灑地擦了擦嘴，然後招手：“買單。”

    陳老板站在收銀台後麵揮揮手，大聲說：“onthehouse。”

    兩人出門路過陳老板時，陳老板拉了拉齊祺袖子，舉著自己手機說：“來，祺祺，掃一掃加個好友唄。”

    深夜食堂陳老板。

    齊祺一看，嘿，頭一次遇到用昵稱還不用備注就知道是誰的人。

    “7、2？”陳老板盯著手機辨別齊祺的昵稱。

    “那叫7的平方。”秦源幽幽開口，“你不覺得那個2特別小嗎？”

    “是，是小2，是小2。”陳老板恍然大悟。

    齊祺一頭黑線，覺得自己挺適合來陳老板這兒打工當個小二的，不過很快，沒吃飽的怨念就占了所有情緒的上風，直到車走了一路，齊祺都悶悶不樂，齊祺不說話，秦源自然也不會說話，然後兩個人一個人認真開車，一個人認真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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