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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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大理那幾天,齊祺還是會想蓉市的事情,忍不住想要去打聽,最後在麗江丟了手機,世界才徹底清淨下來。

    刻意的沒有去備份,懷孕也影響了記憶,齊祺已經忘記了所有人的電話號碼,甚至也不想去記得自己的微信、微博的密碼,隻是最後一次登錄了下郵箱,交接完最後的工作後,給魏子發了一封類似於交代“後事”的郵件,然後就整個人失聯了。

    魏子再一次與齊祺聯係上,還是郵件,一串號碼,兩個字:callme。

    盡管很想發脾氣,也很懷疑,但魏子還是乖乖地立刻打去了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起,接著魏子就聽到了齊祺久違的聲音。

    “魏子啊,還記得你以前答應過我的事兒嗎?”口氣輕鬆的像昨天才在一起吃過飯,今天打來電話問候一般,聽得魏子火氣更甚!

    “喲~記得什麽啊?你都不記得有我這朋友了,我還記得跟你的啥破約定啊?”

    “唔……還在生氣啊?”

    “哼!我要是動不動消失大半年,你來試試看氣不氣!”

    “嘿嘿,魏子別氣了,是我的錯,別跟我一般見識。”

    每次齊祺一哄魏子,效果都是立竿見影的,果然魏子一聽就找到了台階,順著就下了。

    “哼!可不許再這樣了,不然下次我才不管你!”

    齊祺賠笑,繼續問:“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兒嗎?”

    “我從幫你寫作業到把腎割了救你都答應過了,你到底是說的哪件啊?”

    “就是娶我那件。”

    “……大姐,我真的沒有暗戀你不成才愛上男人,我真的沒暗戀你啊。”

    “是是是,你隻是愛我而已。好啦,我也愛你,所以,要娶我嗎?”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娶就娶!說,給我多少錢當聘禮?”魏子覺得齊祺在鬼扯,也跟著鬼扯。

    “唔……買一送一好不好,娶我送個娃。”

    電話那頭傳來魏子的嚎叫聲,好一陣後他才說:“你真懷孕了?你消失那天就說懷孕了,我以為你是為了去騙錢呢!你真的懷孕了啊!太好了啊!男的女的啊?都好都好!啥時候生啊?生下來啥星座的啊?”

    一連串問題問的齊祺不知道該先回答什麽,於是挑了自己想說的說:“主要是看著娃要生了,辦準生證得要結婚證,不然以後戶口都落不了。”

    這話讓魏子冷靜下來,說:“先強調一下,我不介意喜當爹,但還是希望有點兒人權,可以知道娃親爹是誰。”

    齊祺倒抽一口涼氣,咬牙把魏子全名叫了出來:“魏子成!你再說一遍試試!”

    魏子完全感受到了電話那頭來自齊祺的惡意,哆嗦了下說:“哎呀我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孩子他爹是誰咯,分明就是我!那什麽,我立刻飛過來,你在哪兒?”

    良久,齊祺說:“我明天回來。”

    在麗江修養身心到齊早早14周大時,某天正在客棧院子裏曬太陽睡的迷迷糊糊的齊祺被客棧老板娘搖醒,迷糊地半睜著眼睛,就聽老板娘說有電話找她。

    齊祺愣了半分鍾,才拖著步子走到客棧前台,擰著眉毛拿起了電話,心髒似乎要激烈的蹦出胸腔,卻還是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呲呲啦啦的電流聲,憋著呼吸一句話也不說。

    這是一場博弈,仿佛誰先說了話,誰就失去了先機。

    電話的那頭,到底是誰?齊祺這麽多天,甚至是剛才舉步走過來的時候便轉過了無數猜測,就像高考完算了一遍又一遍考卷的考題,十分確定自己能得到的分數,可還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僥幸或者擔心,萬一填錯了機讀卡呢?萬一閱卷老師腦袋抽風了呢?

    電話那頭仿佛洞穿了齊祺的心情,她不過剛剛握住電話,那邊邊說:“早早?有意思的名字。”

    齊祺幾乎懷疑電話那頭的人正在看著自己,心中情緒翻江倒海,幾乎都滾出了一個世界末日的場景,卻硬是逼自己硬氣起來,輸人不能輸陣,硬是提起一股氣回:“你連一個隻有14周人形都沒長全的寶寶叫啥都知道了,還有什麽不放心需要特意打電話來問我呢?”

    齊祺高考完,自己算分大約578,最後實際分數579,一些事情,算來算去,不過一分的意外,造不成驚喜,也造不成驚嚇,除了魏子這種腦子少一根弦又沒錢沒勢的人,自己這種漏洞百出的“逃跑”又真的跑得了才是有鬼。

    隻是,找得到和願不願意來找,區別太大了。

    齊祺“失蹤”的兩個多月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找來的人,果然是王長安。

    雖然齊祺也在每個入眠或者醒來的時刻幻想過很多次,如果秦源會找到自己是什麽樣,甚至在每個清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都會有些無法解釋的緊張,總覺得一睜開眼,看到的還是他側躺在自己身邊,雙眼輕闔,靜謐安好,隻是這種想象很快便被理智打敗,如果他真在身邊,自己現在一定是蜷在他的懷裏,又怎麽會裹著如此冰冷的被褥呢。

    徹底醒來後,便逼迫自己不要去抱著這種想象,逼迫自己用理智思考……

    對,也隻有王長安,既有能力找,也有動機找。

    隻是,齊祺還是驚訝於王長安盡然連一個不過是自己隨口給寶寶念叨的小名,他怎麽也能知道了?

    “果然一當母親,警覺性一下子就提高了,說話都帶攻擊性了。”王長安的語氣卻一如往常,平和到幾乎讓人有種他很和善的錯覺。

    齊祺沉默了,她突然覺得挺累的,你看孫悟空都翻不出如來佛祖的五指山,自己又是瞎折騰個什麽勁,索性問:“好了,王總,到底不放心什麽還是想要做什麽,我們還是幹脆些吧。”

    王長安在電話那頭輕笑一聲,說:“你果然還是這樣,每每好不容易有點兒激進的念頭,給個一兩秒,又都泄完氣了。”

    “這哪兒是我泄氣,是我抗爭了也沒用啊,您想幹什麽,直說好嗎?”

    王長安反倒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如果你真的想躲起來,我可以幫你。”

    這就是王長安,不用直說我看穿了你那些可笑的幻想,而是跳過了那些讓人尷尬又麻煩的步驟,用一種看似溫和卻最最直接的方式,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躲起來是現在最好的方式,讓自己以一種懦弱卻自保的姿勢,蜷縮在世界上某個安靜的角落裏,有時間,有空間,讓自己慢慢孕育早早,讓自己悄悄代謝那個叫秦源的思念,讓自己漸漸找到自己。

    “也好,就當做我欠你的。”

    王長安沉默片刻,說:“不,當做我還你的。”

    自此,齊祺徹底失聯,6個月後,魏子收到了齊祺的郵件,又五天後,魏子如約等在機場。

    張或和魏子站在出站口張望,目光所尋的都是大腹便便的身影,殊不知等到齊祺都走到眼前了還沒認出,直到齊祺毫不溫柔地直接把手裏的提包塞到魏子手裏,魏子才放低視線看到了齊祺。

    齊肩直發,一側乖乖地別在耳後,臉頰圓潤滋養的得像某種水果,鼻頭微微泛著紅,一雙眼睛依然大的出奇,雖然看著眼神柔和了許多,卻還是帶著魏子熟悉的靈動勁兒,隻是,不像是29歲的齊祺,而像是魏子最初認識的齊祺,那個學生時代掛著嬰兒肥,溫柔著作怪的少女。

    “乖乖,要不看肚子,我都快以為穿越了,看到了高中時候的你。”魏子從頭到腳再次打量齊祺,發現她的肚子完美地掩蓋在白色*長裙和藍灰色的寬鬆長針織衫下麵,要是不注意,還以為她是個走文藝小清新風格的女生。

    齊祺卻撇嘴不滿,說:“就胡說八道,你看我這臉胖的,還有鼻子,越來越大,都快變得像蒜頭鼻了。”

    魏子摸著下巴審視著齊祺那張素麵朝天的臉,正打算中肯評價兩句,卻聽張或在一邊涼涼地說:“哼,還算有自知之明。”

    齊祺歪頭看張或,眯著眼睛說:“看你那酸勁兒,你這是要來姨媽還是懷孕了,跟我玩兒什麽內分泌失調,陰陽怪氣的。”

    張或破天荒地隻是瞪著眼珠子沒回嘴,手上還不消停,一把搶過齊祺的行李箱,鼻孔一哼,轉身就帶路往外走。

    魏子聳聳肩,一手挎著齊祺的包,一手挽著齊祺跟在張或後麵,就生活的細枝末節開展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探討,氣氛友好又密切,直到開車的張或突然插嘴問了一句:“所以,待幾天?”

    “你什麽意思,祺祺肯定不走了啊,還待幾天,會不會聊天兒啊!”魏子不滿地拍了把張或的腦袋。

    卻不想齊祺在一邊慢悠悠地說:“如果可以,明天晚上就走。”

    “什麽?”魏子大叫一聲,滿臉不可置信。

    “你看她一個孕婦拎那麽小一隻箱子,怎麽可能是久待呢。”張或像是分析給魏子聽,也像是給齊祺找一個台階。

    齊祺卻笑嘻嘻地說:“所以,魏子我們得抓緊時間,明天一大早就去民政局吧。”

    魏子腮幫子鼓了一陣,像是壓下了心中的萬馬奔騰,最後隻說:“這是我聽過最不要臉的求婚。”便捂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張或在前座冷哼一聲,車裏徹底安靜下來。

    齊祺側頭安靜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夏日夜晚,天色濃黑,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隻有躁動的空氣和燈火流水般指著路,一如初見時,隻是這次,大約我們沒有街頭偶遇的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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