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次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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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氏和杜嬤嬤帶著相關人等往百善堂去,路上遇到了周姨娘,看方向應該是從二房的院子過來的。

    周姨娘矜持笑道:“可巧,太太也是往百善堂去嗎,剛老太太著了人過來叫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夏氏聽她矯裝不知,著意打量她一眼,淡淡笑道:“周姨娘今兒這身打扮不錯。”

    頭上插著金嵌玉的鈿頭簪,耳朵眼裏紮著紫水精的耳環,兩隻手上寶石戒指、玉跳脫樣樣不少,比著夏氏也不輸什麽了,周姨娘心中得意,想要麵上謙虛兩句。

    卻又聽夏氏說道:“和從前隻愛金的倒是不同。”

    周姨娘一噎,她剛進府那兩年隻知道金的比銀的值錢,每次出房門都巴不得滿身金子,不知被人背地裏取笑了多少回,這會兒聽夏氏這麽說,麵皮一紅,待想起要反駁,夏氏卻已經遠遠往百善堂去了。

    百善堂裏,薛老太太坐在上首,手裏轉著佛珠,右邊下首坐著夏氏,周姨娘則站在左邊。

    薛老太太身子不大好,府裏的事一向是薛二太太當家,周姨娘和庶子媳婦薛三太太從旁輔助。

    今天這事兒也不一定要薛老太太來管,實在是曹婆子一路跑一路嚎,那嗓門配上形象太引人注目,自然就有平日裏看不慣她的人傳到老太太耳朵裏去了。

    曹婆子也知道老太太動了怒,還未等問詢就一邊磕頭一邊哭:“老太太,奴婢冤枉啊,能進府裏是奴婢的福氣,就是借給奴婢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損壞主子的東西啊。”,抬頭看到周姨娘就在一旁,心中大定,“周姨娘管著針線房,最清楚了,再貴重的物件奴婢都沒貪過,更何況兩顆不值錢的扣子。”

    沒想到薛老太太聽完,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周姨娘心裏暗道一聲“蠢貨”,連忙恭敬溫柔地說:“老太太,太太,曹婆子這兩年在針線房,並沒有出過什麽紕漏,素日裏是個忠心勤快的,想是最近針線娘子們趕著工做年裏打賞府裏下人的衣裳,一時忙起來疏漏了也是有的。”

    曹婆子覺得完全能推幹抹淨的,急忙說道:“奴婢……”,才張口就看到周姨娘一個眼刀飛過來,連忙閉了嘴。

    周姨娘彎著身子越加恭敬地說道:“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咱們府裏慣例是要在過年之前把公中的賬目理好的,我這兩天連日連夜地清點咱們院子裏這一年的款項物資,今兒一早便去向二太太交賬去了,”,說完看一眼地上跪著的曹婆子,“是以,曹婆子雖然是我娘家親戚,我卻並不知道今天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麽情形。”

    她長相隻算得上秀氣,進來薛府這些年著意打扮和靠攏,如今看起來竟有兩分端莊氣度了。

    周姨娘打理著大兒子的後院,薛老太太一向是願意給她兩分體麵的,聽了周姨娘的分辨,臉色緩了兩分,對自己的丫頭道:“給周姨娘搬個繡墩坐罷。”

    夏氏原以為周姨娘隻會些市井裏的路數,見她看明形勢,三言兩語摘除了自己,這下倒是高看了周姨娘一眼,老太太動怒當然不是為兩顆說不清誰弄掉的扣子,而是為著今天這事兒公然壞了府裏的規矩。

    曹婆子覷著周姨娘的臉色,才又道:“木樨姑娘拿著三姑娘的衣裳過來,口口聲聲說是奴婢們沒做好,奴婢一時分辨了兩句,當時針線娘子們又騰不出手來,奴婢就說等個一時半刻的。”曹婆子越說越覺得跟真的似的:“誰知道就這樣,木樨姑娘就覺得被慢待了,上手就往奴婢身上打,奴婢幾十歲的人了,一時氣不過就還了手。”

    早在兩人爭口角時就有人報了周姨娘的,隻不過她極熟悉曹婆子的套路,是一心想要坐等曹婆子鬧夏氏個沒臉的。

    曹婆子這兩年沒少給自己辦事兒,周姨娘拿她當可信之人,此時聽曹婆子理清了,便不輕不重地開口道:“太太一向少在府裏,身邊的丫頭對府裏的事務不熟悉也是有的,且年紀小難免心性未通,一時誤解了曹婆子的意思,依我看倒也不是故意挑事兒。太太,您說呢?”

    夏氏笑一笑,看周姨娘和曹婆子唱了陣雙簧,根本不搭理她們,隻叫木樨又把事情說了一遍。

    然後向薛老太太道:“咱們是有規矩的人家,今兒這事兒,兩個人都應當挨罰,至於誰起的頭,針線房裏的人不少,傳兩個針線娘子過來問問就是。”

    周姨娘心中哂笑,自己掌著針線房,誰還會傻到替夏氏說話不成。

    曹婆子一進來就哭嚎嚷嚷,木樨卻一直跪著等主子問話才答,薛老太太心裏先已有了兩分初斷,此時便指了兩個百善堂的婆子去傳人。

    針線娘子來了,夏氏卻半句不提剛才的事,恭恭敬敬地問道:“老太太,您是當過家的,不知道咱們府裏麵,下人擅闖主子的院子衝撞了主子,是個什麽章程?”

    薛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看夏氏一眼,示意杜嬤嬤,杜嬤嬤便答道:“按咱們府裏的規矩,既衝撞了主子,不論情由,杖責二十再論其他。”

    曹婆子一把年紀,哪裏經得起杖責二十,連連向夏氏磕頭:“奴婢知錯了,大太太,奴婢知錯了……”

    周姨娘臉上一僵,她沒想到夏氏根本不問誰對誰錯,隻抓住曹婆子衝撞主子這一條無可辯駁的錯行,此事想要向老太太求情也找不到理兒了。

    眼見周姨娘不替自己說話,曹婆子慌慌亂亂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周姨娘的腿:“姨娘救我!姨娘救我啊!”

    薛老太太見到曹婆撒潑打賴的樣子越發不耐,直接喊婆子進來將曹婆子叉了出去。

    夏氏此時方對兩個過來回話的針線娘子和氣說道:“今天木樨和曹婆子是如何起的口角,如何動的手,都說與老太太和我聽聽,半個字兒都不許扯謊。”

    兩個針線娘子對看一眼,方才見識了夏氏的手段,周姨娘連曹婆子都保不住,她們倆腰杆還不如曹婆子呢,哪裏還敢扯謊?

    兩個將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說出來,和曹婆子說的相差甚遠,和木樨說的倒差不離,當下再無爭議。

    曹婆子被打了板子攆到莊子上,木樨雖然也犯了規矩,但因不是挑事兒的一方,又是夏氏的陪房,薛老太太便讓夏氏自己處置。

    夏氏恭聲應“是”,回說也將木樨攆到莊子上去待一段時間靜思己過。

    夏氏這周姨娘之間別說高下,都不在一個層麵上,薛老太太雖然一向不喜歡夏氏,但這下也覺得公允。

    ****

    薛雲晗聽南碧講完去百善堂打聽到的,由衷地讚一聲:“你不去當說書先生真是可惜啊!”

    南碧臉一紅跺跺腳,又一副憋不住的樣子附在薛雲晗耳邊說道:“奴婢聽說木樨的娘老子是莊頭,木樨不過是去避避風頭罷了。”

    薛雲晗簡直想鼓掌,她娘這份功力不輸宮裏的娘娘們啊。

    “姑娘,安南侯府的表姑娘說過兩日要在府裏開詩會,邀請您一道參加。”,南朱從外麵進來,遞過來一張香箋請帖,薄薄的紙上竟然還雕印了花卉蟲魚,是京城貴女們結的“鹿韭詩社”慣用的東西。

    薛雲晗拿著熟悉的請帖,手指幾乎忍不住顫抖,二皇姐,又要見麵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