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中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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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弄錯“月上中天”的時間,修改了薛雲晗去找薛雲萍的時間,後文有提,抱歉,羞愧ing)
薛雲萍前世死的時候還小,每回看穿越到異世走上人生巔峰的故事,都忍不住代入自己,然而輪到她身上的時候卻完全不對。
她在一個偏僻荒涼的小山村長到四歲多,和養她的那對夫婦並無血緣關係,肮髒破舊的房屋,從來沒洗幹淨過的衣裳,那對夫婦人前人後兩樣,吃的永遠是養父母的剩飯剩菜,還專挑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掐她……不止這些,薛雲萍記得出生以後所有的事情,包括劉氏瞞著薛老太太的那部分。
後來被領到慈雲寺生活了半年,才被劉氏帶回薛府變成了望江侯家的薛二小姐,迎合劉氏,討好薛老太太,再憑著前世的記憶博了個早熟聰慧的名聲,日子便好過了。
然而進了女學,薛雲萍才發現這些遠遠不夠,當著麵有人誇一句好品貌,轉了身看的卻還是出身,明明是女主的長相,過的卻是女配的日子,叫她怎麽甘心?
薛雲萍跟在自稱九公主侍女的宮女後頭,走到一處宮殿,匾額上寫著“鳳陽閣”,還真是公主的住所,進了一間僻靜無人的屋子,那宮女取出一套衣裳。
抖開一看,是一套身量較小的太監服飾,薛雲萍三兩下便換好,又按宮女的叮囑躬身低頭跟著,一路進了個寬闊的院子。“姑娘稍等片刻,殿下稍後就來。”宮女說完不等薛雲萍答話就退下,顯然是得了吩咐的,一路行去腳下無聲無息。
頂上是個花架,一支花枝斜斜垂下帶著朵嬌豔欲滴的花苞,薛雲萍伸出手摸一摸,不妨被另一隻手捉住,二皇子從她背後轉過來,“這花好看嗎?”
薛雲萍抽回手,盈盈行了一禮:“殿下身份高貴,院子裏的花皆非凡品,自然是好看的。”
“這院子裏的花是很好看,但是都不如你。”二皇子盡情地欣賞著美人兒,表妹衛芙長相隻能算中上,遠不如麵前的人風情冶豔,且她又最是端莊穩重,可以想象將來敦倫之時定是個刻板無趣的。
隻可惜,這肉再香也吃不了幾次,他畢竟和表妹是青梅竹馬的情誼,而且眼下和太子鬥得火熱,正是需要魏國公府鼎力相助的時候。
薛雲萍不接話頭,隻問道:“請問殿下是否拾到了臣女的東西?”
二皇子一笑,從懷裏摸出張手絹出來,薛雲萍伸手來接,二皇子卻不鬆手,順勢一拉便握住薛雲萍的手:“‘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以前讀到的時候以為那是文人酸腐,今日見到姑娘才知,世上當真有這樣蝕骨*的滋味兒。”
“殿下,”薛雲萍抽出手轉過身去,二皇子出身高貴且還生得風度翩翩,她心裏也是有些心笙搖蕩,嘴角得意地勾起,說的話卻是:“殿下別這樣……這樣不好。”
二皇子鼻息之間已聞到薛雲萍身上淡淡的香露之氣,見她欲拒還迎,軟語嬌聲如鶯鶯,心情一蕩再也把持不住,一把將麵前的人摟在懷裏,溫香軟玉前山後峰手感果然極致,他通了人事,最喜女子心甘情願婉轉承媚,嘴裏哄道:“我未娶,你未嫁,有什麽不好的,過幾天讓母妃把你指給我當側妃,早晚都是我的人。”
***
薛雲晗一直想等呂仙人離宮後再去彩雲觀看看,無奈如今身份不便不好顯眼,等到今日才去。
彩雲觀裏隻有兩個看守的宮人在門房裏打盹兒,夏日明澈的陽光照在院子裏的青鬆翠竹上越發清舉爽朗,幾尊神像高立在神台之上,寶相莊嚴神情肅穆,薛雲晗是重生之人,如今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先靜下心來點了香虔誠下拜。
拜到第三下時,一陣風從空闊的院子對直而來,吹得供桌上垂下的桌布晃了幾晃,底下露出來小小的一角黃色。
薛雲晗把手伸進供桌下麵摸出來,是一張巴掌大的黃表紙,幾層粘在一起,比尋常畫符用的更挺闊些,邊緣一半被火燒得焦黑,沒被燒過的那一半看起來和窗花似的有輪有廓,像是一點側臉的剪影,耳朵上還帶著個耳墜,薛雲晗越看越覺得眼熟,便借著跪姿將那角殘缺的人像收進袖袋裏,麵上仍是若無其事地上了香。
彩雲觀裏早已叫宮人打掃收拾幹淨,薛雲晗上完香裝作是參觀的樣子在院子裏走了兩圈,一無所獲,便還是回到神殿來,走到門口,見到蒲團上跪了一個人。
薛雲晗上輩子在宮裏長大,儀態甚好,加之穿的軟底鞋,走起路來幾無聲息,她心念一動,刻意壓低聲音,緩緩地道:“我好想看一看花鼓戲啊——”
方姑姑本來跪在蒲團上虔誠禱告,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背後乍然響起這句話,脊背都僵立起來,半晌轉過頭來,見門口逆光站著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才牽起嘴角勉強笑道,“姑娘這話……這話是哪裏聽來的。”
“那天晚上我和幾個姐姐在這神殿裏捧著燈,”薛雲晗走到方姑姑身邊,她自打進宮就一直刻意做女童打扮,此時歪著臉粲然一笑,看起來格外的天真爛漫:“呂仙人真的招來了五公主的魂魄,我看到這裏還站著一個姐姐,那個姐姐說的,姑姑,你知道花鼓戲是什麽嗎?”
方姑姑心裏一抖,臉和唇一起褪了血色,她當然知道花鼓戲是什麽,花鼓戲是朱衣家鄉鳳陽的特色戲,朱衣從前常常笑著歎氣:“我好想看一看花鼓戲啊,小時候覺得太吵了不愛聽,現在離了家鄉卻做夢都想聽。”
“我好想看一看花鼓戲啊——”
聽人說呂仙人招來了五公主的魂魄,在場許多人都瞧見了,方姑姑這幾日都沒睡好,晚上惡夢一個接一個,夢裏的朱衣就是反反複複說著這句話。
方姑姑咽一口唾沫,幹澀地道:“姑娘……你真的,真的聽到了這句話嗎,莫不是聽錯了。”
林恒曾說過,幾個朱衣交好的宮女辨認了她的遺書是本人手跡,才將朱衣之死認定為自殺,方姑姑和朱衣是一起進的宮,兩人情同姐妹是眾人皆知的事,鑒定朱衣的字跡之人必定有她,朱衣死前有什麽異常,她也是最可能知道的,薛雲晗死死盯著方姑姑的臉色,不放過一點變化。
“真的聽到了呀,就在姑姑跪的這個地方,”薛雲晗再往前一步,居高臨下直直地盯著方姑姑旁邊的蒲團,輕聲說道:“後來她又說再也聽不到了,還說為什麽這麽對我……”
殿裏鴉雀無聲,香煙嫋嫋模糊了神像威嚴的麵容,純真的聲音配上淒婉的語調,方姑姑不由自主順著薛雲晗的視線往旁邊看,朱衣死時的麵容又浮現出來,眼睛鼓暴出來,紫紅色的舌頭拖得長長的……
她再也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以她們兩人的情分,方姑姑聽聞故人回魂,應是哀痛大於驚惶,可是方姑姑此刻臉色慘白、全身發抖,眼睛裏分明既有驚惶也有內疚,薛雲晗忖道,看來她知道一些內情。
可惜如今的身份,今兒訛方姑姑這一場就有些冒險了,其他的事兒恐怕還得求林恒。
“姑姑,你怎麽了,”薛雲晗恢複正常的語調,把方姑姑扶起來,“是不是跪得太久了頭昏。”
女孩兒的手圓潤溫暖,方姑姑回了神借著力起來,畢竟是二公主的掌事宮女,再三打量了薛雲晗,見她確實一臉孩子氣的懵懂模樣,才福了禮道了謝,轉身出了彩雲觀。
從彩雲觀回秀女們所住的玉翠宮必得經過禦花園,為著觀景園子裏的路修的彎彎曲曲,薛雲晗轉過一個彎,便看到前麵的路上二皇子背對她站著,順著他的視線可以看到路的盡頭有個著輕粉衫裙的少女,等那少女轉過去不見了,二皇子從地上撿了張手絹起來,送到鼻端聞了聞。
盡管隻是個背影,薛雲晗還是認出了那是薛雲萍,本意是不想管的,但是大家同姓一個薛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申時便去找薛雲萍,卻一直等到天黑盡了,玉秀宮都要落鎖,薛雲萍才回來。
薛雲晗親手給薛雲萍倒了杯茶:“二姐姐下午去哪裏了?我等了二姐姐一下午。”
薛雲萍眼神一閃,隨口敷衍道:“九公主那兒有人撿到了我的東西,叫我去鳳陽閣認一認。”
“是嗎?咱們帶進宮的都是些輕便的物件兒,撿到了二姐姐的東西,使個人送過來也就是了,”薛雲晗端起茶杯漫不經心地喝一口,“而且九公主才八歲,總不會和二姐姐相談甚歡,還留了飯吧。”
“三妹妹,”薛雲萍見薛雲晗話裏有話,索性挑明了,一臉回味地說道:“是二皇子召見我了,二皇子許諾了要給我請封側妃。”
“二姐姐,皇上春秋正盛,二皇子和太子還有得爭,若是最後贏了也就罷了,若是輸了……”見薛雲萍有些天真,薛雲晗反握住她的手軟語勸道:“自來奪嫡若是輸了,最輕也是圈禁終生。”
“二妹妹,你就是見不得我好罷!”薛雲萍猛的抽回手,冷笑道:“也不難理解,三妹妹是世子嫡女,是咱們薛家最體麵的姑娘,我若是嫁了二皇子,三妹妹可找不著更好的了。”
薛雲晗聽到這話一愣,和這位二姐姐本來就沒多少情分,她連氣都生不起來,裝睡的人叫不醒,索性不再勸說,心裏想著離複選還有幾天,必得想個法子叫衛賢妃不願意選她。
薛雲萍以為這位三妹妹被說中心事,想著嫁人之後還得和薛家相互依仗,不好撕破臉皮,便拉著薛雲晗的手道:“你我是姐妹,你總要盼著我好的是不是?二皇子那樣的身份,我嫁給了他,妹妹們也會跟著水漲船高的。”
薛雲晗抬頭打量她一眼,上午的時候這位二姐姐梳的是分肖髻,這會兒梳的卻是個元寶髻,心裏一涼,“你不會已經和二皇子……”(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