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良娣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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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皇後看著從小被捧在張家眾人手心裏長大的侄女兒,腦海裏浮現出她接二連三幹的蠢事兒,忍不住手掌高高揚起,又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下。

    “啪!”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張錦萱身子斜斜歪到一邊,臉上火辣辣地灼痛,幾乎要落下淚來,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張皇後,這個向來疼寵她的姑母竟然下如此狠手。盡管如此,仍是一臉倔強不肯說話。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嗎?你已經不是承恩候張家的大小姐了!”張皇後越發怒不可遏,跌坐到鳳椅裏,抖著手指著東宮的方向:“你現在是東宮的良娣,是太子李豫的妾侍!”

    張錦萱聽到“妾侍”兩個字,睫毛一抖,垂下頭遮住眼裏的憤恨不甘,婉柔了聲氣,道:“錦萱時刻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

    “既如此,你今晚行的那些事又是為何?”張皇後臉上繃緊的深刻紋路鬆了些,語氣裏仍帶著怒意:“本宮去年原本一心為你作打算,想讓你比太子妃先嫁進東宮,好生下長子,可是你呢?你無視本宮的苦心,竟然利用詹士府府丞的女兒算計堂堂安南侯府的世子!得虧你沒能得逞,否則你當夏家都是吃素的?”

    張錦萱低著頭,膝蓋下澄江泥製的金磚光可鑒人,依稀可見她姣好的身形,卻映照不出她臉上的嘲諷之意,嗬,張皇後為她的苦心?為的是她自己吧!讓太子娶她,既是為了讓張家更死心塌地,也是為了將來太子登基之後,張皇後在後宮之中仍擁有最強勢的力量。

    明知她心裏沒有太子,仍然堅持將她嫁進來,說白了,是張家和張皇後之間需要這麽一個紐帶,而不是誰真的替她打算。

    “姑母,我並非對那夏承磊有所肖想,我隻是,我隻是看不慣李氏那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琴瑟調和的樣子。”張錦萱就著跪地的姿勢朝張皇後膝行幾步,拿手攀住張皇後的膝頭:“我得不到的,就算不要了,也不想別人得到。姑母從前不是還誇我有誌氣嗎?”

    張皇後將臉撇過去,仍是恨其不爭:“雖說如此,也得看對方是誰!安南侯是開國時就得封的爵位,加上這麽多代人累世的軍功,夏家早已經是朝廷柱石般的存在,咱們拉攏還來不及,又怎麽能在這時候得罪他們!”

    張錦萱連忙道:“我也沒想要把李氏怎樣,讓她丟個臉小懲大誡而已,我動用的人手十分隱蔽,就是查起來也查不到我身上的。”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忍’字,把咱們現在受的委屈都記著,隻要將來豫兒能登基,還有什麽不能還報的呢?”張皇後臉色這才鬆了,將張錦萱扶起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為豫兒傳宗接代,一來子嗣豐茂,豫兒在大臣們眼裏分量更重些,二來,太子妃終究不姓張。”

    這一通發作,殿內隻剩下常姑姑,其他人怕聽到不該聽的,看到不能看的,早就自動退出去了。張皇後朝常姑姑使個眼神,常姑姑會意,片刻之後從偏殿拿了幾包配好的藥材進來。張皇後見侄女兒麵露疑惑,解釋道:“這是太醫院孔院正親自調製的補藥,對女子受孕大有裨益,便是豫兒身子弱些也無妨。”

    張錦萱臉上紅白交加,張皇後以為她害羞,拍拍她的手:“姑母也是這麽過來的。”

    張錦萱攥緊了手心,說:“表哥,他……從未在我屋裏宿過。”

    張皇後聞言既驚且怒:“你說什麽?!”

    “便是我進宮的第一天晚上,表哥也隻是來喝了兩杯酒就去了。”張錦萱難掩臉上的屈辱之色,“表哥說,太子妃懷胎十分辛苦,正是需要人體貼的時候,若是這時候他隻顧和別人卿卿我我,恐會寒了太子妃的心。”

    張錦萱說的是真話,隻不過太子原話還說了句“我知道表妹心中有誰,所以,咱們不必互相為難,憑著咱們一起長大的情分,我不會虧待表妹的。”。

    太子打小就十分聽話乖順,張皇後不知道兒子竟然私底下如此陰奉陽違,更氣太子妃如此嬌氣做作,一甩廣袖,將高幾上的茶盞拂倒地上摔了個粉碎,“你回東宮去,叫太子來見我!”

    張錦萱出了殿門,常姑姑規勸道:“太子身子本來就弱,前些日子又感染了風寒,外頭這麽冷,還是算了吧?”

    “風寒不是好多了嗎?”張皇後冷哼一聲,“難不成還要我這個母後親自去東宮見他?”

    常姑姑閉口不言,也不敢再接話。

    東宮內,夜已深,太子妃柏如意隨意地翻著一本書,頻頻往門口望,從娘家帶進宮裏的丫頭采露進了屋子,後頭跟著兩個抬著熱水的小宮女,等小宮女出去了,采露勸道:“天寒地凍的,您先洗漱了上床捂著好不好?”

    “還是再等等吧。”柏如意索性打開書,認真翻起來,“我還不困。”

    太子的風寒還未痊愈,他自個兒怕傳過給有孕在身的柏如意,兩人最近一直分開屋子睡,但是仍舊是宿在柏如意的院子裏。

    采露幾經猶豫,還是說道:“太子爺……早就從皇後娘娘的交泰殿回來了,今晚歇在張良娣那兒了,那邊院子已經落了鎖。”

    落了鎖,就是不會再過來了。

    柏如意一愣,闔上書卷,臉上看不出喜怒:“伺候我洗腳。”

    次日一早,東宮便傳來消息,太子本已好轉不少的風寒又轉而嚴重,嗓子連話都說不出來。

    張皇後心裏憂愁,一上午都沒個好臉色,偏這時候,梁三全送來了宣和帝的賞賜,張皇後隻得打起精神應付,笑問這賞賜從何而來。

    “最近德妃娘娘和葉貴嬪接連傳了喜信兒,皇上龍顏大悅,不但厚厚地賞賜了兩位主子,便是後宮其他主子也是見者有份。”梁三全笑眯了眼,看著恭敬之極。

    張皇後想起來了,葉依蘭端的好手腕兒,出身落魄如斯,進宮就封為嬪,如今一朝懷孕,立馬就升了貴嬪,德妃是個沒用的,宣和帝這興師動眾為的還是葉貴嬪。

    “尤其是葉貴嬪這一胎,皇上命欽天監算過了,說是個福澤深厚的小主子。”梁三全覷著皇後的臉色,補了一句。

    福澤深厚……張皇後覺得被宣和帝明晃晃地打了臉,這是在嫌太子占著嫡長,卻太過虛弱嗎?宣和帝如今不過四十如許,從去年下半年開始,身子竟一天比一天康健,再活二三十年都問題不大,反之太子三災兩病,日常的藥都不曾斷過,恐怕……

    張皇後眼神變幻,一時想起葉貴嬪肚子裏的小東西,過得十幾年便是一大勁敵;一時看著梁三全又想起浣衣局的王寧,若是回不到宣和帝身邊,留著反而是個禍患。

    衛賢妃自然也收到了“見者有份”的賞賜,不過她就舒心多了,一邊悠閑地喝著茶,一邊和兒子聊天兒:“葉氏倒是個有本事的,你姨媽也是瞎了眼,當初怎麽就想著把她送進宮裏來幫我。”

    二皇子殷勤地替母親捶著肩膀:“也不算全然無用,總歸有人比咱們更煩亂,現如今那一頭占了儲君的名分,有人擋在兒子前頭去爭去搶,兒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也是。”衛賢妃享受著兒子的孝心,正色道:“年後你大婚之後,按製就該就藩了,如果真是出了京城,可就回不來了,你有什麽打算沒有?”

    “這有何難?”二皇子得意一笑,“隻要父皇肯讓兒子留在京城,其他的理由也好、借口也罷都不足為慮。”

    衛賢妃回頭看著兒子,二皇子卻賣起了關子,“兒子自有妙計,您就等著瞧吧。”(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