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瑤見他自己居然被自己的笑給嗆到，不爭氣地瞪他。

    ……

    書房裏。

    安小夏窩在慕南濯懷裏，看著光幕裏，走進洗手間的鄭國民。

    慕南濯握著她軟涼的小手，無意識地揉搓著，以自己這幾百年來才再度擁有的體溫替她暖手，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早猜到了是誰？”

    “嗯。”安小夏靠著他，輕聲應道，“第一次跟他見麵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的不對，當時並沒有往我爸爸的案子上靠，後來得到柳青的名單後，我仔細地分析過，隻有他，才有當年的時機。”

    安小夏的聲音雖然平淡，表情也沒什麽反應，但是放在慕南濯手心裏的手指，卻有著輕微的顫抖。

    說話時，那明顯加速的心跳，也清晰地傳入慕南濯的耳朵裏。

    慕南濯撩動眼簾，看了看她，然後點頭，“確實是他。”

    安小夏一僵，轉眼，與他對視，然後，慢慢地咬住下唇。

    慕南濯抬手，將她的唇揉開，摸了摸她的側臉，低聲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讓他……”

    “不用。”安小夏搖頭，“不用為我做違背原則的事情，今晚，他必定躲不過去。”

    慕南濯定定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微微一笑，點頭，“好。”

    安小夏湊過去，在他臉側親了一下，繼續看光幕裏。

    鄭國民果然掏出了手機。

    他一邊對著鏡子慢悠悠地擦去臉上的血，一邊獰笑著按下了手機裏的號碼，然後，還對著鏡子，正兒八經地咳嗽了幾聲。

    “嘟——嘟——”

    呼叫的提示音不過數秒，卻讓等在會議室裏的張宇達以及一幹人員覺得仿佛度過了漫長的等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盯著麵前的那台電腦。

    空曠的會議室裏，隻有那手機單調的呼叫聲，平鋪直敘地回響著。

    忽然。

    電話‘嗒’一聲接通。

    張宇達瞬間就感覺心提到了嗓子眼。

    “喂。”

    電腦的監聽係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張宇達一下瞪大眼，看向旁邊的陶博義。

    陶博義顯然也是吃驚不小，萬萬沒想到，接通電話的——居然是何俊？！

    名單上的第三個名字。

    兩人對視一眼。

    陶博義立刻上前一步，沉聲道，“立刻錄音下來，另外，監視鄭國民的那幾個，讓他們立刻去……”

    然而，話沒說完，那邊張宇達的手機就響了。

    他看了一眼，示意陶博義先不要急著下命令，轉到一旁接通。

    此時電腦裏正傳來鄭國民的聲音。

    他聽著仿佛著急忙慌完全不知所措的樣子，對何俊說道，“何廳長，實在對不起，這麽晚還打擾您，那什麽，情況緊急，請您見諒。”頓了下，這才說到重點，“何廳長，李科……殺人了！”

    “什麽？！”電話那頭的何俊顯然也十分震驚，本就威嚴的聲音也驟然冷厲了好幾倍，“什麽情況？李科怎麽會殺人了？受害者是誰？現在人在哪兒？”

    光幕這邊。

    安小夏看著笑得無聲表情扭曲的鄭國民，對慕南濯說道，“何俊發覺有問題了。”一邊放下剛剛通過電話的手機。

    慕南濯撫著她的一側頭發，問，“怎麽發現的？”

    安小夏像隻被撓皮毛的小貓，軟軟地靠在慕南濯的臂彎裏，說道，“人命關天，誰還有心思寒暄？鄭國民是太自作聰明，何俊是什麽人？由得他欺瞞擺弄麽？”

    大概是被撫摸得很舒服，一邊往慕南濯的手心裏靠了靠，繼續道，“何俊立刻就聽出不對，所以才會問出這麽多問題，不然肯定是立刻大發脾氣了。”頓了下，“何俊並不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

    慕南濯點頭。

    看了眼安小夏的手機，“那鄭國民試圖栽贓給李科，你也看出來了？”

    安小夏抿唇，看了眼‘好奇寶寶’慕南濯。

    點了點頭，“嗯，他性格軟弱卻又老奸巨猾，這麽好的魚目混珠的機會落在眼前，他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慕南濯忽然明白了安小夏的意思。

    也轉臉看向光幕裏頭的鄭國民，那張本來看上去不過是萬生凡像的五官，在幽閉的洗手間那昏暗的燈光映射下，竟活脫脫地黑化成了一隻狀若青獠的惡鬼模樣！

    “栽贓隻不過是口說無憑，最好的辦法，是讓混淆的魚目，再無法開口。”

    安小夏似是不想再看那醜陋的人臉，閉上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隻有死人。”

    隻有死人，才無法開口為自己辯駁。

    所以，世上才會有那麽多不甘的鬼，憤怒的魂。

    慕南濯將安小夏抱得緊了些。

    光幕裏繼續傳來鄭國民的聲音，羞憤難以啟齒的聲音被他拿捏得微妙微翹，“是……何廳長，我真是沒法跟您開口，是我，我老婆跟李科……有私下的關係，我之前無意發現，本來其實我都跟我老婆商量好了，私下裏找李科和平解決，約好的今天晚上，結果等我趕到的時候，發現李科居然……居然已經把我老婆殺了！他現在還在案發現場，我怕他殺我滅口，所以躲起來了！何廳長，求您趕緊過來救救我吧！”

    他的聲音聽著哀切萬分。

    可是，辦公室這邊的張宇達，卻聽出了這一段話裏的無數個漏洞。

    皺眉，將手機收起。

    陶博義看他，“怎麽回事？再不讓人過去，我擔心鄭國民這個王八蛋能對李科下手啊！”

    都是從一線幹淨一步一步踩上來的，陶博義的敏銳並不比張宇達低。

    雖然不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麽事，單是從這隻言片語中，已經能推摸出大概的情形了。

    張宇達卻擰緊了眉，看了眼陶博義，說道，“不是何俊。”

    “嗯？”陶博義臉一沉。

    “何俊隻是一個幌子，或者是鄭國民想借機也拉下水的一個棋子，再等五分鍾，局長，五分鍾內，鄭國民必然會打給剩下這兩個的其中一個。”

    剩下兩人，一個是，省局的副局汪聰，一個是當年安振華所在警隊的老隊長，如今的國家公安廳廳長劉崧。

    陶博義皺眉。

    他現在已經是壓著極大的火氣了。

    一把將張宇達拽到角落，低聲怒道，“你們就是這麽個誘使鄭國民主動供出幕後主使的？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小張，你們竟然這樣辦案，拿人命當兒戲麽！！！”

    張宇達其實也隻是配合計劃，卻不知道，這計劃的中心，竟然是讓鄭國民殺人。

    他的臉色此時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怎麽也想不到，安小夏竟然會布置下這種所謂的‘天羅地網’，可一想著安小夏那雙幹幹淨淨的眼，張宇達還是覺得可能是哪裏誤會了。

    於是按住陶博義的胳膊，沉聲道，“陶局，我當然知道人命關天，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不管後麵出現什麽情況，我願意一力承擔責任。”

    “承擔個屁！”陶博義眼睛一瞪，橫眉怒道，“人命是你承擔得起的麽！”

    張宇達心裏一沉，卻沒有鬆口。

    陶博義皺眉。

    這時候，那邊負責監控的一個小夥子突然叫道，“局長，李科也在撥打電話。”

    陶博義和張宇達同時臉色一變，趕緊走過來。

    這一次的呼叫聲明顯比之前更加漫長。

    張宇達的手指都捏成了拳頭。

    然後，就聽那邊電話接通，卻沒人說話。

    李科沒有等待，而是急急忙忙說道，“汪局，鄭國民那個蠢材，偷情被老婆抓包，失手把他老婆給弄死了，您看現在該怎麽處理？”

    汪局？

    汪聰？！

    陶博義和張宇達又對視一眼，兩人這回倒是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隻是同時都皺緊了眉。

    電話那頭，汪聰默了數秒後，才沒什麽情緒地說道，“嗯，這個事，你該報警才是，打給我做什麽？”

    “汪局您……”李科脫口而出，忽又瞬間反應過來，頓了頓，才幹著嗓子點頭道，“是，我就是覺得該跟省局請示一下，畢竟是警方的管理層犯案，我這邊也是慌了，是我處理不當，汪局勿怪，我現在就報警。”

    “嗯，好好處理，記得輿論那邊要控製住。”汪聰公事公辦地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著監聽器裏頭‘嘟嘟嘟’的忙音。

    會議室裏一幹人員全都大眼瞪小眼。

    所以，不是汪聰，是何俊？

    所有人都看不到，電話的這一頭。

    有一個人，惡狠狠地砸了手機。

    這時，回過神來的陶博義一步上前，撥打出王明的電話，吼道，“行動！”

    守在賓館外頭的王明一把抓下耳機，對身後低喝，“走！”

    一幹便衣，紛紛從街邊的幾輛不起眼的黑色車子裏快速敏捷地鑽下來，直衝入賓館大門！

    半山別墅裏。

    安小夏透過光幕，看到鄭國民洗了手臉，然後對著鏡子刻意擺了幾個悲苦懦弱的表情，然後走出洗手間。

    正好聽到李科的那句‘報警’，臉色一變，然後走過去，將剛剛那個沾滿血的煙灰缸拎起來，抬手，對著李科的後腦勺惡狠狠地砸去。

    “咚！”

    李科手機才掛斷，接著就被重物重重地擊中腦部，毫無反抗地眼前一黑，朝前一步踉蹌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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