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陶鯉做好包子將熱包子碼放在竹籃裏並用幹淨花布蓋好後，並未把竹籃遞給李青青，而是一手提竹籃，一手牽著李青青往門外走。

    實際上每天清早都是陶鯉陪伴她去正修書院的，可謂是風雨與共。但李青青想著陶鯉對她那麽好，做包子挺累的，便說：“夫君，你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再去睡個回籠覺，我一個人去書院就行了。”

    陶鯉低頭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娘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李青青認為陶鯉純屬多此一舉，“這有啥不放心的？那條路走了好幾個月，我閉著眼都能走到書院，你真的不用擔心。天氣轉寒，你再睡會。”

    “不，娘子，我要去。”

    “夫君，你怎麽這麽倔？我說了不讓你去，你順從我一次有那麽難嗎？”

    李青青有一回生出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之感。

    小夫妻爭執之際，李梅花披衣過來，對著陶鯉說：“大清早的吵啥呢？鯉兒，既然你媳婦不想讓你跟去，擺明了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你還跟去幹嘛？討人嫌？回去睡覺，別管她！”

    “娘，青青手長了凍瘡，要少下冷水，我得去書院幫她幹活。”

    不知內情的李青青，差點要熱淚盈眶。陶鯉不僅護送她去書院，還要幫她洗菜做飯！如此絕世好男人，她竟以為他無理取鬧！這個樸實善良的傻子，處處為她著想，永生永世被他吃定她也毫無怨言！

    可話到李梅花耳邊就變了味，絕對不能容忍親手養大的兒子對兒媳婦那麽好！“鯉兒，你可真是善人中的大善人。你媳婦長了凍瘡，你要幫她幹活，你咋不想想我和你爹寒風凜冽時也要幹活呢？你可別忘了，你媳婦在正修書院當廚娘占據了一天中一大半的時間，早飯和午飯還不是我動手做？你疼惜你媳婦，你咋不想想你的老娘——我也怕冷，也會長凍瘡呢？鯉兒，你可別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一頂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帽子扣在陶鯉頭上，豈不是側麵反諷李青青這個兒媳婦有狐媚子之嫌？

    陶鯉哪搞得懂李梅花指桑罵槐，當著兒媳婦的麵耀武揚威呢？他誠實地說：“娘，青青要做很多人的飯菜，很忙很累的。等我回來後，我一定會幫你的。”

    若是通情達理又大度的婆婆聽了，肯定會放兒子和兒媳婦出門掙錢，可李梅花不是那一類婆婆，她見不得陶鯉和李青青感情深厚的樣子。她指著李青青的鼻子，看向陶鯉，激動地問：“鯉兒，你腦子笨，想不出來這些話。你老實告訴娘，是不是李青青這個狐狸精教你說的這些話？她怕冷想偷懶，便拉你去幹苦力，對不對？”

    字字誅心。

    李青青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失望，而是絕望。她這個當兒媳婦的，去正修書院當廚娘，偷偷摸摸挖百寶園裏的人參賣錢，甭管是秋收還是平常的家務勞動，她從不像黃玉霞一樣躲懶。入冬之前，她帶全家人去縣城買了花色、布料不一樣的棉布做過冬棉衣，足足花了五兩銀子！陶家人大部分還算感激，可黃玉霞和李梅花這對婆媳臭味相投，一會說布料顏色暗了顯老氣，一會說沒有縣裏婦人們穿著得體，總之各種挑刺。挑刺歸挑刺，全家人都穿上了厚棉衣，她隻當黃玉霞和李梅花過把嘴癮，不找茬嘴巴不舒坦。可現在，李梅花正披著李青青買來的丁香色素麵妝花長襖，滿嘴噴糞，她怎麽能忍住？

    李青青不甘示弱，“娘，你就是看不得陶鯉對我好是不是？看到他打我罵我不給我好臉色看，你心裏才舒坦對不對？”

    “對了怎麽樣，不對又怎麽樣，你是我的兒媳婦，你敢頂撞我，就是不孝！你犯了七出之罪，還敢囂張？信不信我馬上叫裏長大人來主持公道，再叫族人齊聚！”

    叫裏長和族人來這種屁話，還不是想嚇唬李青青：陶鯉要休她，有李梅花在，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自打李青青嫁入陶家，李梅花拿休妻威脅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對於無法捂熱的人心，她不想惹禍上身，總能躲得起！“娘，你想怎麽樣，隨你便。時候不早了，我要去書院做飯，不能叫那麽多人餓肚子。”

    李青青眼眶通紅，搶過陶鯉手中的竹籃，抬腳就走。

    “李青青，你給我站住！”

    李青青隻當沒聽到，已邁過門檻，走入院子裏。

    李梅花衝著院子大喊：“李青青，你每天這麽積極的去正修書院，該不會是去書院會情郎？”

    一把年紀的李梅花竟往李青青身上潑髒水！寡廉鮮恥的毒婦！

    “梅花！”

    “娘，我來了。”

    聽到曾氏的呼喚，李梅花屁顛屁顛地前去答話。

    如此一來，李青青便不用再跟李梅花吵架。隻是李梅花能說出那麽惡毒的話，她不是說不出更惡毒的話來反擊，隻是不想讓陶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流下兩行熱淚，走出了陶家大院，與蒙蒙霧色融為一體。

    “娘子！等我！”

    陶鯉慌張地帶上門，奔出院子，奈何霧色太濃，一時找不到她纖細曼妙的身影。從李梅花的語氣和神態來看，他知道李梅花給她難堪了，她一定很傷心？

    “娘子！娘子！娘子！你在哪啊？”

    陶鯉一聲聲急促又揪心的吆喝，李青青在能見度超低的迷霧中狂奔聽得一清二楚。假如她轉頭跟陶鯉匯麵並一同去正修書院，兩人能甜蜜地度過了大半天安生日子，待回家後定是要迎接李梅花狂風暴雨般的責罵。

    她不帶陶鯉去是最好的選擇。

    “娘子，不要躲我！”

    陶鯉的召喚聲很近，李青青真的無力抗拒想回頭的衝動。

    兩人都走在烏山村的主路上，隻是被迷霧給遮蔽了，相互看不見。

    “娘子，我有東西要給你！”

    陶鯉有東西給李青青？她心生疑竇，陶鯉沒錢沒腦子也沒捯飭什麽，能給她什麽東西呢？該不會是他腦子開竅，想要“空手套白狼”換取她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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