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過大年。

    活了兩世的李青青，第一次在屬於她和陶鯉的新家裏過年。天一亮，兩人便起床煮粥，提早盛出一碗貼對聯用的粥糊，就著醬菜吃過早飯後，各自開始忙碌。

    李青青負責年夜飯，陶鯉則要貼對聯、祭祖等，好在陶金和陶鱔貼完舊宅的對聯後，便來給陶鯉幫忙，而陶秋月和李梅花母女也來給李青青幫忙。

    一切忙中有序。

    申時末，村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空氣中彌漫著炮仗特殊的香味。濃烈的年味兒，就此傳遞開來。

    因新宅舊宅都住人，李青青和陶鯉先被叫去陶家舊宅吃一頓年夜飯，再所有人來新宅再吃一頓年夜飯。

    李青青忙得連軸轉，倒也勉強應付過來，一家人圍著圓桌，吃著十二道色香味俱全的豐盛菜肴，舉杯換盞，氣氛極其融洽。

    可是，發壓歲錢叫李青青犯難。她和陶鯉已經搬出來住，理應給老小發壓歲錢，曾氏、陶秋月和陶冬雪三人得壓歲錢無需多想，可李梅花、陶金、黃玉霞和陶鱔四個成人呢？要給的話，那就要都給，一百文錢別人不嫌少，李梅花和黃玉霞一定會嫌少；可若是多給，正月回娘家那麽多妹妹也要發紅包，入宅加辦年貨已經花了不少銀錢，她手上雖不是很拮據，但年後要盤鋪子，能少往外拿錢就少拿一點。

    實際上，今晚發的壓歲錢，她白天已抽空包好了，全部都是一串一百文的銅板。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人人有份。就在她猶豫不決，含笑吃菜時，她想起從剛才在舊宅吃年夜飯的情況，李梅花和陶金隻給曾氏和陶秋月、陶冬雪三人發了壓歲錢，已成家的兩個兒子和二媳婦都沒有分壓歲錢，那她何不照著規矩來？

    思及此，她低聲提醒坐在身旁的陶鯉，“夫君，你去枕頭底下拿五串銅錢出來。”

    “哥，你跟嫂子說什麽悄悄話？說來給大家聽聽？”早已喝了數杯燒酒的陶鱔，開始借醉開玩笑。

    “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是什麽？”陶鱔哈哈大笑。

    李青青見狀，便道：“夫君，你跟弟弟多聊聊，我去拿。”

    李青青起身時，提醒大家多吃菜，她拿了三個紅紙包住的壓歲包和兩條紅繩串起來的壓歲錢放進袖口中。之所以樣式不一樣，是為了區分長幼。

    回到座位，看大家都落了筷，好似吃得差不多了。

    李青青從袖中抽出紅紙包住的壓歲包，走到曾氏麵前，彎腰雙手遞出，“奶奶，祝您長命百歲。”

    曾氏擺擺手，“青青，我一把年紀，花不了幾個錢，不用你給，你自己拿著。”

    “不，奶奶，這壓歲包是為了祝福您長命百歲，您必須收著。”

    “成，青青，你是個有心的好孫媳婦，我收下。”

    曾氏雙手接過壓歲包，便擱在桌上，黃玉霞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壓歲包拿起來看包了多少銀錢。

    緊接著，李青青又拿出一個壓歲包，雙手遞給陶金，“爹，您辛苦了，祝您身體健康，財源廣進，大吉大利。”

    陶金含笑收下。

    下一個，李青青畢恭畢敬地給了李梅花，李梅花略客氣了一下後還是收下了。

    黃玉霞搓搓手，認為該輪到自個兒收壓歲錢了。

    孰料，李青青繞過黃玉霞和陶鱔，走到了陶秋月和陶冬雪中間，將兩條紅繩串串起來的各一百文錢，在兩人麵前晃悠。

    陶冬雪嘴甜地喊了一聲“好大嫂”，陶秋月不甘示弱，“最美麗最動人最善良的好大嫂！”

    “你們兩個啊，聰明伶俐。新的一年，長大了一歲，要聽爹娘的話，多幫家裏幹活。我這個當大嫂的祝你們越長越好看，秋月能嫁個好人家。”

    陶秋月臉色羞得通紅，“大嫂，我年紀還小呢！”

    “都要及笄的姑娘了，哪裏小了？”

    李青青帶笑把壓歲錢分給兩姐妹，換得了異口同聲的謝謝。

    就在李青青分完該發的壓歲錢回座位時，剛坐好，沉不住氣的黃玉霞便板著臉道：“大嫂，大家都有壓歲錢，就我倆沒有，這不好？”

    在座的人臉色微沉，發壓歲錢是心意，給是情分，不給是本分，哪能這麽口無遮攔地管人要？

    李青青微微一笑，道：“弟妹，你這真是個好問題。發壓歲錢給長輩和小輩是應該的，你我互為妯娌，算是平輩，大家都好手好腳的能掙錢，你哪能看上我一點銅板的壓歲錢？”

    黃玉霞並不罷休，擠出一個笑容，道：“大嫂，你會掙錢，你給了我們壓歲錢，我們會更高興的呀，以後也會叫你好嫂子。”

    “玉霞，瞧你這話說的，難道我不給你們壓歲錢，你們就不認我這個嫂子了？”

    黃玉霞被嗆得啞口無言。

    陶金臉色不悅，“大過年的，壓歲錢不能主動討要，休要再提了，吃菜！”

    曾氏冷哼一聲，帶頭動筷子吃菜。

    李青青笑著夾了一筷子好菜到黃玉霞碗裏，“弟妹，吃菜。你多吃點，我祝你和弟弟兩人新年發大財。”

    “好，謝謝大嫂。”黃玉霞口頭上說了感謝，筷子一個勁地戳菜，卻不肯塞進嘴裏吃。

    李青青瞧出來黃玉霞在生悶氣，不敢做得太明顯而已。當大嫂的李青青，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這一年，她給黃玉霞那麽多好處，黃玉霞總是好吃懶作坐享其成，還屢次把髒水潑在她身上。忍耐了一年，如今兩妯娌分家了，黃玉霞即將跟公婆和小姑子們一起住，她倒要看看黃玉霞能偷懶到幾時。

    戌正時候，李青青撤下吃剩的年夜飯，擦幹淨桌子，擺上了裝滿瓜子、花生、蜜餞等吃食的攢盒。

    一大家人圍著炭火盆邊吃嗑瓜子邊聊天，開始守歲。

    陶秋月、陶冬雪和陶鯉三兄妹一起玩鞭炮，曾氏、李梅花、陶鱔、黃玉霞四人打起了葉子牌，輸贏都不算錢，純屬一樂。

    李青青不會玩葉子牌，在一旁看著她們手持窄小的紙牌，打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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