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我叫阿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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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我叫阿寶
真正的顧夷猶,早已死在了那無間獄。
他的死,顧盼至今難以忘懷。
若不是自己當時身受重傷,顧夷猶便不會想到折回拿藥,也不會撞破了曲清河與燕梓桑之間的秘密,說不定,他至今還活得好好的。
那個即便經曆過數次廝殺,笑容依然幹淨純粹的孩子。那個會叫自己“大小姐”,會將最後半塊餅子留給自己,會坦然表明,為了自己能活,他甘願去死的孩子。
他原本有光明的前途,再不濟,也能平穩一生,卻就這麽,永遠的留在了那陰冷黑暗,終年不見天日的無間地獄。
“這位姑娘認識這孩子不成?”錦衣公子問道,顧盼才發現自己走了神,當即笑道:
“他......與我一故人十分相似。”話音未落,卻見這孩子推開了錦衣公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錦衣公子的仆人當即有些不滿,便要將人追回,卻被錦衣公子攔下,仍是忿忿不平:“這狗東西太不識好歹,若非公子救了他,隻怕此刻已經被打死了。不說一句謝謝也就罷了,竟然這樣走了。”
“想來,他也有難言之隱。”錦衣公子望著男孩的背影,笑道,“走吧。”
說著,向顧盼拱手示意,便也走了。
顧盼本也要走,走了幾步,卻忍不住,回頭追了上去。
那孩子在人群中穿梭,不時撞到一旁的路人,也不管他們的謾罵,徑直向前,好幾次摔到在地,卻又咬牙爬了起來,死死地護著懷中的東西。
最後,孩子走到了城南的閉門巷。
閉門巷是臨安城中最為貧窮髒汙的地方,這裏麵住著的人,都是底層中的最底層,幾乎每日,都有人因餓因病而死,屍體就被扔到城外的亂葬崗去。
這裏是被世人所遺棄的一個角落。
當顧盼踏入這片土地時,毫不意外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樣一個幹淨整潔,精致高貴的人,在這等髒汙不堪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各人臉上有好奇,有不解,更多的,是貪婪。
她這一身裝扮,那些首飾、那些衣裳,隨意一件,都夠他們多活一年。更何況,她是個女子,麵容姣好、身姿妙曼的女子。
視線越聚越多,似乎要將她吞噬,顧盼卻似乎全然不覺,隻跟著那男孩。
男孩最後走進了一件破敗的房屋,顧盼跟了進去,這屋裏腐朽腥臭的味道讓她皺了皺眉。
屋裏有一張姑且可以稱之為床的東西,床上躺了一個年邁的老婦人,蓋著一床破舊的臭棉絮。
男孩到了床邊,才舍得將懷中的東西拿出來,幾個饅頭和一塊煮過的肉。
“奶奶,吃飯了。”男孩小心地喚道,深怕驚擾了她似的。
老婦人睜開眼,看了男孩好半天,才辨認出他是誰,笑道:“你來了......”
“奶奶你看,大白饅頭,還有肉,快吃,別叫隔壁的瞧見了,要搶的。”男孩笑著把吃食往老人那邊推了推,邀功似的。
老婦人點點頭,伸出發顫的手,卻拿不動那白白軟軟,還有幾分熱度的饅頭。
男孩連忙捧起饅頭,往老婦人口邊送。老婦人吃的每一口,都分外艱難。顧盼有幾分看不下去,正要上去幫忙,忽聽身後腳步聲靠近,回頭一看,一個衣衫襤褸的大漢走了進來。見顧盼回頭,先是一愣,而後關上了那斷了一塊木板的門,惡狠狠道:
“把錢交出來!”
“我若不交,你又如何?”顧盼冷笑一聲,那大漢顯然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子竟半點也不怕他,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撲上去就要硬搶。
顧盼哪能讓他如願,一側身子,在二人交錯之際,狠狠擰住了大漢的胳膊,略一使力,便聽得“哢嚓”一聲,大漢的手臂被生生扭斷,疼得他痛嚎不止。
男孩與老婦人顯然被嚇著了,一時也未能從驚詫中反應過來,隻是呆愣愣地望著顧盼。顧盼正要解釋一二,卻聽一聲巨響,那門被踹開,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屋中湧入了七八名男子,身量大抵相同,手中拿著刀,見到受了傷的同伴,大為惱怒,直接便衝上來,要給顧盼一個教訓。
這屋子未免有些小了,施展不方便,饒是如此,顧盼對付這幾個人,也是綽綽有餘。
卻不想,其中一個比較機靈的,將目光投向了老婦人與男孩。
顧盼剛踢翻了一個,便聽見了男孩的痛呼聲,定睛一看,老婦人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帶血的刀刃則是擱在了男孩的肩頭。
“放手。”顧盼道,那機靈的沒由來覺得背後發涼,想著自己有人質在手,便也沒那麽怕,挺了挺脊背,得意道:“你傷了我那麽多兄弟,這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把身上的銀錢珠寶都交出來,再讓大爺快活快活......爺就放過這個小東西,如何?”
此時還能站著的,除了那人,還有兩名男子,聞言,皆是大笑出聲,似乎結局已定,顧盼隻能任他們魚肉。
有一個更是忍耐不住,走上前來,沾滿油汙的手便撫上了她的肩頭。
顧盼一把扯過,頃刻間便卸了對方一隻胳膊,又用腳尖挑起了地麵上的刀,待他至半空中往前一踢。
刀穿胸而過,那人瞪大了眼,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便直直地向後倒去。
剩下一人被嚇得呆住了,大喊一聲轉頭便跑。
顧盼也懶得管他,而是走到了床邊。
男孩抱著老婦人的屍首哭得傷心,那幾個饅頭已沾滿了血,滾落在地,染了不少汙垢。
“抱歉,是我引來的禍端。”顧盼輕撫著男孩的頭,滿是內疚。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非她的出現,也不會引得那些貪婪下作的人進入這屋子。
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全然沒理會顧盼說的話,顧盼心中不忍,拿帕子擦著他的臉:“你叫什麽名字,告訴我好不好?”
男孩似有幾分畏懼顧盼,不敢再不回答:“我叫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