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回頭望去，隻見胡彬劃著輪椅，緩緩而來。

    “胡二哥怎麽在這？”顧盼驚喜道，胡彬遞上一件鬥篷，待顧盼穿好之後，方笑道：“燕姑娘的年歲，比在下還略長一些，喚仁舟便是。”

    “我......比你大？”顧盼瞠目。

    “仁舟今年十八，比燕姑娘略小一歲。”

    “十九啊......”顧盼算了算，那也就比季瑤宸大個三歲，不算老不算老。

    “抱歉，之前認錯了人，害得姑娘無端受人議論，是在下的不是。”胡彬含笑道。

    顧盼打了個寒顫，擺擺手笑道：“沒關係，你又沒見過季三姑娘，不認識很正常。”

    “其實是見過的。”胡彬道，似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唇角的笑容越發溫柔。

    “見過，什麽時候？”顧盼見狀，八卦之魂不由得冉冉升起。

    “那年在下不過九歲，隨父前去參加季府的宴會，卻誤入了後院，女眷所居住的地方......”胡彬說著，忽然從回憶中驚醒，未免有幾分腆然。

    “一見鍾情？”顧盼蹲在輪椅旁邊，雙手搭在扶手之上，隻想聽後續。

    胡彬見狀，靠在了另一側扶手上：“是。”

    顧盼像個待投食的幼犬等著胡彬繼續，忽然想到，當時季瑤宸退婚，胡彬定然難過得緊。自己此時詢問那麽多，就是在傷口上撒鹽了，因而問道：“那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顧盼左右看了看，剛才不覺得，現在怎麽看，怎麽覺得陰森森的，雖然裹著鬥篷，可這份冷，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這裏清淨些，在下偶爾會來坐坐。”

    顧盼禁不住將鬥篷裹得更緊了些，胡彬見了，便把腿上蓋著的毯子遞給了顧盼：“燕姑娘不介意的話，先披上。”

    顧盼正要伸手去接，猛然想到對方的身子比自己弱，於是笑道：“沒關係，足夠了。“

    “姑娘第一次來，難免不適應，在下是早已習慣了的，並不覺得冷。”胡彬笑道，見顧盼仍在猶豫，又道，“其實在下本不畏冷，是父母擔心才如此。”

    顧盼凝神看了看，見他臉色如常，似乎真的沒有不妥，才接了過來，把自己又裹了一遍。

    才裹好，胡彬便遞了個水囊過來：“飲些酒，暖暖身子。”

    “我不會喝酒。”顧盼搖了搖手，胡彬一愣，繼而歉意道：“是在下想當然了，本以為姑娘常在軍旅之中，應當也是好酒的。”

    “或許，反正自醒來過後，我就沒喝過酒。”顧盼本想坐著，可地上也是濕滑，冷得她直接站了起來，往冰涼的手嗬著氣。

    “在下出來也有一段時辰了，該當回去了。姑娘是要再休息會兒，還是一道走了。”胡彬捋了捋胸前一縷長發，問道。

    “走。”顧盼又躲了躲腳，這地方除了清靜，沒別的好處。而且也實在太過清靜了些。

    胡彬雖坐著輪椅，反倒尋得一條平整好走的路，比起顧盼來時，還省了不少時間。

    兩人出了林子，暖洋洋的陽光曬在身上，舒服極了。

    顧盼張開手臂仰起頭享受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些熱了，才想起把毯子和鬥篷折好。還給胡彬。

    胡彬將鬥篷收了，毯子仍蓋在腿上，抬頭問：“姑娘可是要回去。”

    “你先去，我再待會兒。”顧盼伸了個懶腰，胡彬點點頭，便也去了。

    顧盼則是去了路邊一間茶寮，茶她沒興趣，可麵卻是不錯的。

    早晨沒吃多少，鬧得她現在肚子叫個不停，一碗麵入腹，隻覺此生無憾。

    吃飽喝足，打算回去的時候，心中忽的一動，看向了那條絕塵而去的道路。

    如果她想，她可以就此離開——等等。

    顧盼低頭看了看荷包，就十來兩碎銀子，估計走不了多遠。

    算了算了，還是回去。

    顧盼本以為，宋長束進宮，不過是看個病，頂多一兩天就回來了。

    可這一去，便足足去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月內，宋長林來問了她好幾次。剛開始，顧盼還應付一二，後麵沒耐心了，要麽閉門不出，要麽去到外麵大街上亂晃，總之盡量避免與他見麵。效果倒還不錯，沒有他近乎於逼迫的執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半個月後，天氣漸漸開始轉涼，便在第一片落葉歸於塵土的那日，宋長束回來了。

    經過半個月的治療，果然有了明顯的變化——整個人變得癡呆了。

    原來隻是傻，如今癡癡的，目光呆滯無神，嘴微張著，不時有津液流出也不知擦，任憑誰叫他也聽不見。

    宋老夫人見了，幾乎要斷了肝腸。送他回來的李俊賢笑道：“老夫人別擔心，少將軍此傷太重，禦醫雖不得不開了些較猛的藥，卻也是以照顧少將軍的身子為前提的。如今不過是藥效未過，在府中用些溫良的藥養上數日，便沒事了。”

    宋老夫人隻得勉強笑道：”禦醫本事高明......調養之後，我兒可能痊愈？”

    “少將軍此傷實在太重，禦醫能夠保證的，隻是少將軍恢複為入宮前的模樣。“李俊賢笑道，顧盼聽得心頭火起，正要開口，見宋長束唇邊又是一點晶瑩，便打算先給他擦了再說。

    拭去唇角的津液，宋長束卻忽的認出她了似的，大哭出聲，將人緊緊抱住：“燕璋知道錯了，盼兒別走，別不要燕璋。”

    顧盼的臉悶在他胸口，喘不過氣來，隻得不停掙紮。旁邊有丫頭想將人拉開，宋長束便揮舞著手臂，不讓人靠近，一麵抱著顧盼退後，又不少丫頭因此摔倒在地。

    宋老夫人又舍不得令府兵來，深怕傷了他，隻得在一旁著急。

    李俊賢連忙勸道：“哎喲少將軍，您可注意點，別傷了燕姑娘。”

    宋長束一頓，略鬆了鬆，讓顧盼得以呼吸。

    見顧盼一張俏臉憋得通紅，於是手臂下移，環住了她的腰。

    “輕、輕點，疼。”顧盼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一麵拍了拍宋長束的手。

    宋長束的唇卻忽然壓了下來，溫軟的舌頭長驅直入，攪了個天翻地覆。腰間的手臂也漸漸收緊，若他們兩是泥做的人，隻怕早已經融成了一個。

    這已經不是耍流氓了，這是謀殺！

    求生的欲望讓顧盼管不到那麽多，重重一腳，朝著宋長束小腿骨踢了過去。

    沒成想肩頭一重，宋長束竟就這麽暈了過去。

    本來顧盼的重心就被迫壓在了宋長束身上，他這麽一倒，顧盼穩不住，跟著仰麵倒去。

    李俊賢並著幾個反應快的丫頭連忙來扶住，才不至於摔得太慘。

    即便如此，顧盼仍是坐在地上，渾身淩亂，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模樣實在是淒慘極了。

    “燕姑娘可還好？燕璋不知事，姑娘莫要在意。”宋老夫人確認過宋長束的情況之後，便來問。顧盼擺了擺手，因為缺氧，還有幾分不清楚。宋老夫人見了，立刻讓霓裳親自將她送回毓裳閣裏去。

    顧盼回屋歇了會兒，才發現自己的嘴已然腫了幾分，想著大庭廣眾之下的——雖然宋長束癡傻了不明白，可也夠讓她臉紅心跳，越想越覺得過不去，索性悶在被子裏裝死。

    不等她裝上一會兒，寸縷又急急地來了，叫顧盼務必過去一趟。

    原來宋長束暈了過後，宋府連忙把那禦醫請了過來，紮了幾針之後，人是醒了，可癡傻依舊。連藥也不吃，喂進嘴裏，立刻就會淌出來。

    也不知是誰想起了方才的事，便想讓顧盼去試試。

    不吃藥也就罷了，茶飯不用，哪裏撐得了許久。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顧盼因著剛剛鑽了被子，頭發又亂了些，便讓月霜隨意給她梳了一下，便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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