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楚宋清寒臉上的水粉痕跡後，林大富哭笑不得地道：“你竟然連化妝的方法都忘記了嗎？以前明明那麽愛美的。”

    宋清寒實在是沒有笑的力氣，害怕再不將臉上的東西洗掉就再也洗不掉了，趕忙抓住林大富的衣角，急聲道：“快去幫我打盆水，我不敢出去，怕別人嚇到將我打死”

    林大富看了一眼他的手，竟然有些舍不得離開。

    他這般對自己依賴的情緒，實在是太久沒有感受到了。

    不過在注意到宋清寒一副快哭的表情後，林大富還是硬著心腸甩開了他的手，轉身去打水。

    當溫熱的水撲在臉上後，宋清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對著銅鏡照了照，見胭脂水粉的痕跡一點都沒留下，滿意地道：“還好這些都是不防水的，不然就慘了。”

    林大富看著他，突然道：“實在不會化就算了，將頭發梳好便可。”

    他不這樣說，宋清寒可能就真的不化了，但他這樣一說，宋清寒的反叛心理就發作了，擼起袖子，充滿幹勁地道：“誰說我不會化的？隻是不熟練罷了，一會一定讓你嚇一跳！”

    林大富幫他將門關上，失笑著搖搖頭，道：“好，那你繼續化。”

    因著成親前不能見麵的習俗，兩人中午沒有一起吃飯。

    林大富味同嚼蠟地吃完這頓午飯，發現明明才跟宋清寒待了不到兩天，就已經不習慣身邊沒有他了，哪怕現在的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夜幕降臨時，林大富終於可以不用再壓抑自己，快步走到宋清寒房門前，敲了敲門。

    宋清寒穿著大紅嫁衣，頂著紅蓋頭，緩緩邁出房門。

    林大富將紅綢布的另一端放進宋清寒手裏，帶著他緩緩走進筵席中。

    雖然精心布置的筵席上空無一人，但林大富嘴邊的笑容卻止也止不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林大富自己充當司儀，一邊說一邊拉著宋清寒朝不同的方向躬身。

    “禮成！送入洞房！”

    林大富牽著宋清寒朝新房中走去，在將他安置好後，道：“我出去喝幾杯酒，你等我一會。”

    宋清寒又是好笑又是無語，他剛剛已經掀開蓋頭打量過外麵，整個院子都空無一人，沒想到林大富的戲癮這麽大，連這種細節也要摳。

    不過因著準備成親一事，今天倒是過得分外輕鬆，比起昨天跟林大富一直呆在一起快活多了。

    在他等得百無聊賴之際，林大富終於跌跌撞撞地回來了。

    林大富緩緩走過去，用秤杆將宋清寒的蓋頭掀起，在看到他那精致的臉龐時，連呼吸都停住了，呆愣愣地看著他，喃喃道：“真美，比我夢中想象的還美”

    宋清寒輕咳一聲，提醒道：“還有最後一步。”

    林大富回過神來，去桌邊倒好兩杯酒，伸出手穿過宋清寒的手肘，在看到他一口氣將酒液喝光時，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酒穿腸胃，宋清寒輕“咦”了一聲，往後倒在床上。

    “清寒，清寒？”

    林大富試探著用不同的語調叫了叫宋清寒的名字，在確定他是徹底醉了過去後，將自己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緩緩坐到床邊。

    他伸出手，沿著宋清寒的鬢角細細摸了一遍那張精致的臉。

    “不可能啊，怎麽會沒有呢”

    自從宋清寒昨晚失言後，他就一直在思索宋清寒的那句話，想來想去，最終得出一個大膽的結論：現在的宋清寒是被人假扮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為什麽他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甚至還多次試探自己“如果徹底恢複不了記憶怎麽辦”。

    隻有假的宋清寒才會那麽肯定自己的“記憶”是永遠不可能回來了，甚至還會抗拒跟知道“他”過去的人待在一起。

    本來這隻是一個猜測而已，在發生了化妝那件事後，他就越發肯定起來。

    一個人就算忘記以前的事情，但是下意識的習慣不會發生改變。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宋清寒時，那個正在塗胭脂的少年笨拙而小心翼翼的動作。

    同樣是“第一次”擦粉，為什麽這個宋清寒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完全不見笨拙和小心翼翼？

    但是為什麽會沒有呢？為什麽這個宋清寒的臉上沒有偽裝的痕跡呢？！

    林大富像是陷入了癲狂一般，將眼睛湊到宋清寒的臉旁，一邊摸一邊尋找可疑的痕跡。

    在不知道嚐試了多少次而依然失敗後，他茫然地靠在床柱上，像是世界被顛覆了一般。

    突然！一句被遺忘了許久的話出現在他腦海裏。

    “我的後腰有一顆紅痣，正好在腰窩上，你呢？有什麽特殊的印記嗎？”

    這是他與宋清寒第二次見麵，在聊到胎記時，宋清寒對他說的。

    眼前這個宋清寒也許用了十分高超的化妝術，讓他無法找出任何痕跡，但是胎記是無法騙人的。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宋清寒的衣服，在麵對那雪白的肌膚時沒有一點旖旎的心思，隻有趕時間的緊迫感。

    當那顆鮮豔的紅痣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往後一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麵不改色地往外爬去，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著宋清寒，自言自語道：“怎麽可能？他是怪物嗎？他將清寒吃掉了嗎？怎麽可能”

    等爬出房門後，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在院子裏大聲嚎叫起來。

    宋清寒這一覺睡得十分沉，當他第二天醒來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

    他捏了捏眉心，緩緩直起身子，在聞到一身的酒味後皺了皺眉。

    昨晚隻喝了一杯酒而已，怎麽會有這麽濃的酒味？

    不過為什麽他沒有喝完那杯酒後的記憶？就像是醉了一夜似的。

    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在發現沒有異樣後鬆了口氣。

    也是，誰會對一個大肚子的人獸性大發呢？

    宋清寒將門打開，在看到外麵一夜之間又恢複成了之前的光禿禿模樣，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嫁衣。

    要是沒有這身衣服，他就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下人在看到他後，體貼地打了熱水來，伺候他洗了個熱水澡。

    說是伺候，其實隻是幫忙脫掉外衣和穿上外衣而已，他實在是有些太疲憊，便沒有拒絕。

    等他清清爽爽地走出房門，坐上飯桌時，才覺出不對勁來。

    林大富怎麽還沒醒？難不成是昨晚醉得狠了？

    在宋清寒快要吃完早飯時，林大富才終於出現，隻是那模樣著實憔悴得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晚沒睡。

    想著還有兩天半自己就能解脫，宋清寒的心情好了不少，關切地問林大富：“怎麽了？昨晚喝太多酒了嗎？”

    林大富沒有抬頭看他，輕輕“嗯”了一聲，喝了口粥。

    見他默默吃飯，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宋清寒便知他又是跟自己鬧別扭了。

    但是他昨晚不是配合得挺好的嗎？好端端的這又是生什麽氣了？

    他有心想問武大虎的情況，但是又擔心此時問無異於火上澆油，隻好笑著道：“我這人喝醉酒就容易發酒瘋，若是昨晚不小心讓你不開心了，你多多見諒啊！”

    林大富頓了頓，抬了抬眼皮，語氣奇怪地問道：“你怎麽知道你喝醉酒就會發酒瘋？武大虎告訴你的？”

    宋清寒知道自己腦子犯抽又失言了，尷尬地道：“對、對啊，大虎才知道嘛，我怎麽知道我喝醉酒什麽樣子，嗬嗬。”

    林大富掃了他一眼，沒作聲，飛速將早飯吃完後，起身道：“武大虎今日該放出來了，去看看他罷。”

    這事是宋清寒求也求不來的，因此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積極地跟在林大富身後。

    兩人坐著馬車抵達大牢，林大富走下車，回頭看了宋清寒一眼，道：“你就在這等著，我不喜歡你跟其他男人接觸，等交易完成後，你再跟武大虎說話罷。”

    宋清寒張了張嘴，在目光觸及到林大富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後，將到嘴邊的話咽下，輕輕點了點頭。

    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沒必要因為此事得罪林大富，再說，不過兩天半罷了，他能忍。

    林大富走到大牢前，獄卒似乎認得他，諂媚地笑著跟他說了些什麽。

    他點點頭，吩咐了一句什麽，獄卒趕忙轉頭鑽進大牢裏。

    不過一會，武大虎的身影便出現在大牢門口。

    武大虎在見到林大富時愣了愣，皺眉問道：“是你救的我？”

    林大富“嗯”了一聲，輕笑道：“畢竟你是無辜的，若是因此喪命，著實太劃不來。”

    “小寒呢？”

    武大虎下意識掃了一圈，在看到宋清寒從馬車裏探出的半張臉時，邁步欲走。

    “別急，他不想跟你見麵。”

    林大富伸手攔下武大虎，慢悠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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