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爺擺擺手，解釋道：“那是我不小心，不管是給誰送衣服都是要出事的，跟大虎一家有什麽關係啊？你這娃子，快些回去！”

    筱寧義憤填膺地道：“若是隻一次的話，您也不至於出事了，誰知道他們天天不在家，您天天送，這才出的問題！不怪他們怪誰？”

    宋清寒心中一緊，跟武大虎對視一眼，主動開口道：“秦阿爺，果真如此？我們前短時間出了些事情，故而都不在家，沒想到讓您受苦了。”

    秦阿爺見事情演變成這樣，是承認也不好，否認也不好，臉色難看地道：“不關你們的事，別聽這小子亂說，你們拿到衣服了就好，快些回去！”

    武大虎皺了皺眉，沉聲道：“這事雖然不是我們主動造成的，但是卻是因我們而起，我們會給您一個交待的，您跟我去一趟鎮裏，趁著天色還沒變黑。”

    秦阿爺直接拒絕道：“不用！我自己配了草藥，敷幾天就好了，何必浪費那個錢！”

    說完，他氣哼哼地坐在板凳上，抱著雙臂，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宋清寒見秦阿爺性格固執，想了想，建議道：“不如您坐到床上，讓我好好看看您的腿是怎麽回事？雖然我不算是正經大夫，但也學了個半吊子，興許派得上用場？”

    筱寧站在秦阿爺身邊，諷刺地道：“你自己都說了是半吊子，還拿出來丟人現眼做什麽？這腿可是大事，阿爺都耽誤這麽久的功夫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治好，若是羅神醫願意出手，興許還有幾分機會”

    秦阿爺突然在筱寧的手上拍了一下，皺眉道：“筱寧！別再亂說了，快回去準備晚飯！”

    雖然秦阿爺打的那一下並不重，但是卻讓筱寧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口，眼圈一紅，跺了跺腳，憤憤地道：“我還不是為了您好？您怎麽不想想是誰將您扛回來，又幫您去配藥的！既然您不需要，以後我再也不來幫您了！”

    說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步跑走了。

    宋清寒皺了皺眉，突然歎了口氣，過去扶著秦阿爺起身，勸道：“筱寧也是一番好心，我們不會怪罪的，您放寬心好了。”

    武大虎見秦阿爺擔憂地看著筱寧離開的方向，也跟著勸道：“小孩子氣性大，要不了多久，氣消了後，還是會來看您的，您不要太擔心了。”

    秦阿爺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抹黯然，緩緩道：“筱寧這孩子心善，明明知道來我這邊幫忙，被他雌爹知道後，少不了要挨一頓教訓，但還是堅持來了，其實這樣也好，將時間和精力放在我這個糟老頭子身上，不過是浪費罷了，希望他以後都不要再來了罷。”

    雖然他嘴上如此說著，但是宋清寒和武大虎都分明感受得出他其實很希望筱寧會再來，兩人對視一眼，決定一會去跟筱寧好好談談。

    秦阿爺在宋清寒的攙扶下坐到床邊，將腿搭在床沿，慢慢將纏在腳上的紗布解開。

    宋清寒在聞到那股草藥跟腐爛的肉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強烈臭味後，忍不住皺了皺眉。

    “您綁得太緊了，大虎，去家裏把那套工具、酒和紗布拿過來。”

    武大虎應聲離去，絲毫不給秦阿爺拒絕的機會。

    秦阿爺隻好對宋清寒道：“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沒那麽好治，你們不用費心了。”

    宋清寒搖了搖頭，肯定地道：“能治好的，您放心，我去燒壺開水，您在這等一會。”

    說完，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中，將水放在火上。

    他剛剛大致看了看，秦阿爺的腿並不是骨折，應該是摔倒在地後，被路上的石子等物劃傷，後期又沒有清理好，匆匆忙忙跟草藥包在了一起，甚至連藥都沒有勤換，便造成了如今這般的模樣。

    說起來，這種“省藥”的做法，放在現代也依然有人會做，宋清寒以前沒少見這種案例。

    一般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都是子女遠離身邊的中老年人，一是為了省錢，二是沒人提醒，等到事情變得更嚴重時，才會舍得去醫院查看是什麽原因，殊不知這樣一來，便延誤了最好的治療時機。

    等水燒開後，武大虎也拿著東西過來了。

    宋清寒用手帕沾濕開水，小心地將秦阿爺腳上的草藥清理了下來。

    這種草藥一般是揉碎後才放上去的，渣滓多而細，不容易弄下，宋清寒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搞定。

    草藥落下後，腐爛的肉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中，秦阿爺忍不住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輕聲道：“這條腿算是廢了”

    宋清寒沒多作安慰，一邊給要用的東西消毒，一邊對武大虎道：“一會按住阿爺，割肉時有些痛。”

    秦阿爺心中一驚，雖然已經一大把年紀，經曆過風風雨雨，但是在聽到“割肉”二字時，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腿。

    武大虎安慰道：“您不用擔心，這是宋清寒的拿手活，一會就好了，不是很痛。”

    聽到他說“割肉”是宋清寒的拿手活時，秦阿爺的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仔細地看了宋清寒一眼，不明白他以前是做什麽的，竟然會將“割肉”練成拿手活。

    但是宋清寒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了，手上一揮，快速地在秦阿爺的腿上動作起來。

    武大虎看著宋清寒認真的模樣，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了自己剝熊皮時的樣子，嘴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秦阿爺的腐肉有些多，因此不似前兩次一般，在小青雌爹和珠兒反應過來前，就將所有的腐肉都去掉了。

    好在秦阿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沒用武大虎幫忙，自己咬著牙根將疼痛忍了下來。

    當宋清寒結束手上的動作時，秦阿爺的眼底忍不住閃過一抹驚詫。

    他算是知道武大虎為什麽會說“割肉”是宋清寒的拿手活了，割了那麽多，竟然一點血都沒有出，剛剛好將那些壞掉的肉割下，留下正在生長的新鮮肉。

    然而這還不算完，宋清寒用燭火和酒將手術刀再次消毒，將秦阿爺的腿對著光，小心地將隱藏在肉裏的髒東西給挑了出來。

    秦阿爺忍著痛，看著地上那些細碎的小石子，驚訝地道：“竟然還有石子在裏麵？我以為我的眼睛就已經夠好的了，沒想到大虎夫郎的眼神更好，連這麽小的石子也能看出來。”

    宋清寒沒有答話，將注意力繼續集中在秦阿爺的腿上，細細查看過一遍，確認沒有髒東西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倒不是眼神好，隻是對這些血肉的形狀太熟悉了而已。

    若是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出那些被血肉淹沒的小石子的，但是他卻能夠憑借肌肉紋理的異常，輕易地發現藏在其下的異物。

    其實要是細說起來，也沒什麽難度，唯手熟爾。

    隻是在處理完外麵的傷口後，宋清寒反倒是覺得有些棘手起來。

    之前光憑眼睛看，得出秦阿爺沒有骨折的結論，但是方才摸的時候，發現他有幾處輕微的骨裂，若是不養好的話，就算傷口好了，腿腳依舊會行動不便。

    武大虎見宋清寒陷入沉思中，從懷中掏出羅大夫留下的那罐藥膏，試探著問道：“這個派得上用場嗎？”

    宋清寒下意識接過那罐藥膏，點點頭，自言自語道：“要是有石膏就好了”

    石膏？武大虎思考片刻，問道：“要石膏做什麽呢？”

    宋清寒一邊幫秦阿爺上藥，一邊道：“固定啊，如果放著不管，就算秦阿爺基本上不怎麽動，也難免會讓骨頭發生移位，隻有固定住了，才能讓他恢複得更快。”

    武大虎想了想，突然默不作聲地掉頭走出了房門。

    宋清寒沒有在意，幫秦阿爺上好藥後，溫柔地交待道：“阿爺，這三天您就盡量別下床了，飯菜的話，我跟大虎會幫您弄好的，三天後我看看恢複情況，若是不行，恐怕就得將羅神醫請來了。”

    秦阿爺一想到自己要耽誤他們的功夫，心下就有些過不去，擺擺手，拒絕道：“煮飯又不廢功夫，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們忙你們的！”

    宋清寒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道：“大虎現在生病，我又懷孕，兩人都沒什麽事做，照顧一下您不算什麽大事，您不要再拒絕了，若是不配合我進行治療的話，我到時候是不會讓您去見這個孩子的。”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肚子，像是裏麵裝了什麽奇珍異寶似的。

    秦阿爺被他這句威脅弄得哭笑不得，但還真沒法反駁，猶豫片刻，勉強答應道：“那好，三天後不管恢複得怎麽樣，你們都不用再管我這個糟老頭子了，反正壞了一條腿也不耽誤事，要是壞了眼睛，那我就真的沒法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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