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清寒點頭，已經準備好的舒落直接對準大將軍身上的箭頭，快速地“哢擦”幾聲，將那些猙獰的枝節全部剪掉。

    不管再怎麽快速怎麽小心，剪斷的過程多少會有些震動，而且大將軍的這幾處傷都是比較敏感的地方，因此疼痛點自然更多，但是從始至終，大將軍臉上的神情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仿佛已經睡著了一般，但是宋清寒看著他胸口的明顯起伏，知道他依舊清醒著，心中不免生出了對他的幾分敬佩。

    軍醫首領見自己除了抱住大將軍的頭之外沒有別的發揮餘地，心裏竟然有些不甘，但是當他看到舒落的動作時，那抹不甘又化成了慶幸。

    宋清寒在看到舒落完成後，略微點了點頭，破天荒地誇道：“不錯。”

    之所以讓舒落來做，而不是他自己做，一是因為這場手術的強度太高，若是所有的動作都由他一人完成的話，那會是一場很浩大的工程，二是因為，就算換作他，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比舒落做得好。

    這是舒落的天賦，是他羨慕不來的，所以為何不好好利用？

    等舒落一完成，他便屏氣凝神，揮動手上的手術刀，朝大將軍的左眼挖去。

    箭入頭，就算將箭完整的取出，這顆眼球也無法使用了，所以還不如速戰速決，直接不考慮保留眼球部分，快速將整根箭挖出，避免造成更嚴重的情況。

    隻是無法看到大將軍的顱內情況，這算是這場手術最大的難點。

    不過看大將軍現在意識清醒的模樣，宋清寒便知道這根箭並沒有觸及到大腦的核心區域，這大概算是一件幸事了。

    大將軍的守衛看著宋清寒的動作，在察覺到他要做什麽後，下意識喊道：“不要”

    “閉嘴！在這裏，大夫最大。”

    沒想到是，大將軍又在這種緊急的時候開了口，甚至於在說話時銘記宋清寒之前的提醒，嘴唇微張，不讓自己麵部的肌肉出現過多的變化。

    宋清寒對這場手術又生出了更多的信心，一邊動作一邊冷靜地道：“放心，既然我敢下手，自然就不是無的放矢，大將軍會沒事的。”

    他最後那句話就像是一劑強心針，不管是給大將軍，還是給大將軍的守衛，甚至是軍醫首領，都帶來了一抹希望的光芒。

    被敵人射中這麽多箭就罷了，若是最後還搶救無效，可想而知這對士氣的打擊有多大，現在戰場的人都為了大將軍而提著一口氣奮勇殺敵，大將軍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所有人，都不想死，都不敢死。

    他的命，早就不單單隻是他一人的了。

    眼球挖出的聲音不但不好聽，甚至還有些惡心，舒落皺著臉將帶著箭支的眼球接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宛如供奉神明。

    雖然他不知道大將軍樂不樂意看到這東西，但是他自己是很想將這東西留下來的，因為這很可能代表著某種奇跡。

    某種，宋清寒親手創造出的奇跡。

    宋清寒的嘴唇微張，呼吸的頻率變得有些急促，這是用力過度的表現。

    當人在全神貫注的狀態下動作時，時間一久，大腦便會陷入一種缺氧的狀態，隨後而來的便是動作的不穩當，思緒的不專心，簡稱走神。

    宋清寒從來不在手術時走神，因為他對於自己狀態的控製精確得令人發指，隻是今天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技術。

    他定了定神，將大將軍的腦部包紮好，直起身子，讓舒落給他擦了擦汗，站在原地深呼吸幾口調整狀態。

    大將軍的守衛見他不動作了，有種恨不得自己上去的衝動，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臉上的肌肉卻一直在暗暗使勁，看得宋清寒一陣好笑。

    就在宋清寒準備進行下一場手術時，之前被大將軍命令著交換去查看戰場情況的人跑了回來，快速地說出了一串宋清寒聽不懂的話。

    不過雖然他聽不懂，但是卻敏銳地察覺出了目前的局勢似乎不大美好。

    大將軍的臉色一沉，發號施令了一通，其中赫然有武大虎的名字。

    宋清寒心中一緊，很想問大將軍是讓武大虎去幹什麽了，但是作為醫生的道德感讓他開不了這個口，隻能將這抹情緒化作動力，開始進行第二場艱難的戰役。

    胸口上的這支箭，如果隻是憑肉眼評估的話，與心髒的位置離不了多遠，不過因著每個人心髒的位置不一樣，所以這倒是不可妄下定論。

    但是就算沒有正中心髒，想要將它拿出，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靠近心髒的血管實在是太多了，不管是大動脈還是大靜脈，隻要碰斷一條，就會讓惡劣的狀況雪上加霜。

    宋清寒深呼吸一口氣，驀地揮刀，將箭支附近的組織切開，緩緩往下探索著。

    鮮血從大將軍的胸口處汩汩流出，看得他的守衛們一陣心驚膽戰，忍不住開口道：“血流完了就沒了，大夫”

    看在他們的態度還算不錯的份上，舒落代替宋清寒解答道：“大夫已經盡量避開會流很多血的地方，要是直接將箭抽出，流出的血反倒是更多”

    他的話音一落，宋清寒突然緊抓著箭支的尾部，一把將其抽了出來。

    一股血箭跟隨宋清寒的動作飆了出來，看起來頗為嚇人，但好在隨後便化為平靜。

    宋清寒抿緊了嘴唇，快速地縫合起傷口來，看上去似乎不打算跟他們解釋什麽。

    剛剛劃開傷口的時候，他已經看清箭支附近並沒有什麽重要的動脈和靜脈，所以才會果斷下手，隻是沒想到還是出現了一點失誤，但好在問題不算太大。

    不過因著流血過多的原因，大將軍的精神看上去萎靡了許多，若不是他偶爾會睜開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怕是連宋清寒都要以為他已經昏死了過去。

    雖然宋清寒上次誤打誤撞輸血成功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再進行一次嚐試的，畢竟誰也不知道好運氣會不會一直站在他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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