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寒一手緊緊地抱住小石頭，一手緊緊地攥著手術刀，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見那些人並沒有如自己想象中的殺過來，宋清寒想了想，竟然從馬兒身上跳了下來，一邊提防著那邊的狀態，一邊彎腰辨認起來。

    在看到地上那些穿著“衝”字衣服的屍體時，宋清寒心中一緊，身形晃了晃，差點就要一頭栽倒在地。

    原來那些人說的不假，衝鋒營真的死了很多人

    但是武大虎呢？

    戰場上的屍體自然不是好端端地排列在一起的，有些屍體的頭在這邊，身子可能在那邊，除非親近之人，一般人根本就辨認不出。

    宋清寒見屍體疊放在一起，怎麽都看不清下麵的屍體情況，便直接伸出手，將上麵的人扒拉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是失望還是期望，仿佛想快點看到武大虎，又不想在這裏看到武大虎。

    他記得以前看的電視劇中，有一幕是主角故意裝死，藏在一堆屍體下方，等人都離開後，才睜開眼睛鑽了出來。

    若是武大虎也能這樣做的話，那該有多好。

    但是他知道武大虎不是這種性格，況且，戰場上如此混亂，就算真的在屍體堆下裝死，退兵時兵荒馬亂的，難說就死在了馬蹄的踩踏之下。

    宋清寒翻撿了一會後，突然感受到小腹處隱隱傳來一陣陣痛，趕忙直起腰，將手撐在馬兒身上，借力緩了緩。

    雖說三個月已經定型了，但是並不意味著可以做激烈運動。

    之前的跑馬已經足夠危險了，剛才又頻繁地彎腰了一陣，難怪身體會受不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蠻夷人的方向，不知為何，生出了一股搭話的衝動，主動開口道：“你們知道，這邊衝鋒營的人都死光了嗎？”

    蠻夷人抬起頭掃了他一眼，愛搭不理地道：“死得差不多了，還剩一兩個，被我們帶回去了，不過遲早都是要死的。”

    宋清寒心中一動，急聲問道：“還剩誰你知道嗎？是不是一個叫武大虎的？就是、就是衝鋒營的首領？”

    這些人既然會淪落到來打掃屍體，就意味著他們在蠻夷那邊的地位並不高，因此對於這些機密的事情能知道一點皮毛便已經算是不錯，見宋清寒還要追問，忍不住不耐煩地道：“你要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反正我們也不殺雌男。”

    不殺是一回事，但是怎麽對待，又是另一回事了。

    宋清寒想到青木軍營中的那些蠻夷俘虜，臉上露出了踟躇的表情。

    他要去嗎？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人，就為了那可憐又渺茫的見到武大虎的機會？

    那群蠻夷人似乎也沒覺得他會真的跟過來，隨口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將東西收拾好，看模樣是準備回程了。

    見他們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中越變越小，宋清寒心中一緊，快速地轉頭掃視了一圈戰場，見茫茫人影中，就是沒有自己想要見到的那張臉，忍不住快速地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的話讓蠻夷人的腳步頓了頓，轉過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狐疑地道：“你真要跟我們過去？”

    宋清寒翻身上馬後，隱約聽到身後的喊叫聲，知道是青木人追了上來，眼神一沉，揮動韁繩，往前躥了出去，沉聲道：“當然！”

    生命本來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也不過是自己的選擇罷了，坦然接受就好，反正一切都不會重來。

    況且，他還有一個最大的憑借，那就是手上的這把手術刀。

    不管在哪裏，不管在什麽時候，醫療資源都是稀缺的，他有信心在蠻夷的陣營中自保，隻要他們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想到這，他的眼神越發堅定，不管不顧地揮動韁繩，眨眼間便將蠻夷人給拋在了身後。

    見狀，蠻夷人互相對視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詫異。

    要不是他們很清楚自己的腦袋沒有燒糊塗，恐怕就要以為他們走錯方向了，怎麽一個青木人比他們還急著回蠻夷的大本營？

    追趕宋清寒的人跑過來後，見原地隻剩一片荒蕪，氣得罵罵咧咧了起來。

    如果宋清寒是當了逃兵，往青木的方向跑，也許他們追到一半也就算了，最多就是感慨一下，不至於如此生氣。

    但宋清寒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跟蠻夷人跑了的，這樣的情況由不得他們不憤怒，畢竟這種行為無異於光明正大的叛國，甚至於還帶了點挑釁，因為他們才剛打了敗仗，正是士氣最低落的時候。

    宋清寒知道青木人肯定會很生氣，但是事情由不得他選擇，況且，比起他們的生氣，還是找到武大虎更為重要。

    他的觀念中本來就對蠻夷人沒有特別深的敵對情緒，也不會像古代那種愚忠的人，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國家，一被敵國抓去便自刎而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句話不管放在什麽時候都適用，隻要把小命保住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也許能從敵人的內部將他們瓦解也說不定，到時候誰能說他是叛國？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棗紅馬兒已經奔出了老遠，蠻夷人的大本營也漸漸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

    比起青木人的陣營，蠻夷人的陣營要粗獷許多，顏色也更為豔麗，從上到下都透露出誇張。

    宋清寒知道這是生活習性決定的，青木人生活優渥，沒有什麽大的天災人禍，性格自然就比較內斂，連帶著裝飾也傾向與樸素實用，但是蠻夷人不同。

    蠻夷人生活的環境惡劣不說，之前還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性格較為豪放，自然就偏愛虛張聲勢，若是自己有一分，拚了命也要給別人看五分的樣子。

    在快要接近門口的時候，宋清寒終於拉住了馬兒的韁繩，翻身下馬，靜靜地等待那群從戰場上的蠻夷人追上來。

    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對門口的人解釋，但是他現在小腹抽痛得更加厲害了，雖然麵色依舊平靜，但是藏在袖子中的雙拳卻暗暗地握成了拳頭，以此來克製自己身體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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