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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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玉將毛巾烈酒放在一邊, 自己半跪在床頭,慢慢掀開了那床薄被。
景硯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臉色透著不正常的紅,胸膛微微起伏,隱約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喬玉心裏又酸又澀, 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難過, 他的太子鮮少有這麽虛弱的模樣。
他一邊解景硯的衣帶,一邊為了緩解緊張和流眼淚的衝動而講幹巴巴地安慰的話,也不知道是安慰景硯,還是安慰自己。
因為喬玉害怕極了。他在這世上並無什麽依靠, 除了景硯。
夏天的衣裳厚不到哪裏去,喬玉再小心,也很快就解開了。
薄衫滑落。
喬玉是頭一回瞧見別人赤.裸的身體, 這麽些年,他們雖然年年冬天都住在一起,也都是裹得嚴嚴實實, 不露分毫的。
他的臉頰因為淋了雨而凍得青白,現在卻染上了些許的紅,宛如覆上了層薄光。喬玉不敢多看,隻不過無論如何總躲不過。他們倆都是男人,脫了衣裳卻很不同, 景硯尋常時候除了讀些佛經, 每日也會抽時間練一套拳,連肚子上的肌肉都是結實的, 還不止一塊。而喬玉隻有一塊軟軟的小肚子,除夕特別愛在上頭睡覺。
除夕不知什麽時候鑽到了這邊,它有些害怕景硯,尋常是不會過來的,今天大約是等得著急了,實在無聊,大著膽子過來了,膩著它小玉哥哥的腿,鑽來鑽去撒著嬌。
喬玉沒敢用手摸除夕的腦袋,完全俯下身,輕輕地在小貓耳邊細語,“年年乖一些,不要吵到殿下休息,好不好?殿下生病了,很難受,等殿下好了,我再同你玩。”
除夕似乎能聽懂人員,翡翠似的綠眼睛瞪圓了望著喬玉,腳步輕輕的,跳到了窗台上,回頭喵了一聲,一躍而下。
喬玉鬆了口氣。他滿心的心思全在景硯身上,那毛巾蘸了酒,又擰幹了,先擦了擦景硯滾燙的通紅的臉,很快速小聲道:“殿下不要害怕啊,我會陪著殿下,陪著阿慈的。”
景硯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有。
喬玉不在意這些,擦遍了景硯的脖頸、後背、胸膛、腰腹,最後是腿,大約算是渾身上下都好了,體溫降下來了些,變得冰冰涼涼的。
忙完了這些,喬玉才想起了自己,衣服上的雨水都快要被體溫烘幹了,隻是半幹不幹,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喬玉一眼都不想離開景硯,就蹲在床頭,脫了衣服,從裏到外一件也不剩,用毛巾隨意地擦了擦身體,又將方才從景硯身上剝下來的衣服朝自己這邊勾了過來,匆匆忙忙地穿上了,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半點都沒錯開
他們倆的身形不同,喬玉是過分了的細長纖瘦,還是比景硯矮上一截,更何況是橫著的體態,差別更大。景硯穿著正合身的衣服落在喬玉的身上,就鬆鬆垮垮,連袖子都長了許多。
喬玉皺著秀致的眉,嫌這樣行動不便,偏頭將袖子卷了上去。他的臉貼著肩膀那處,用力嗅了嗅,似乎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卻又怎麽也想不出來。
忽然,他的臉紅得厲害,濃長的睫毛抖了抖,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現在,滿身,滿身都是太子的味道,就像是-->>
太子將他整個人團團抱住,每一寸皮膚都相貼。
喬玉吃多了糖糕點心,連衣裳似乎都透了甜,而太子禮佛,又常與木石相伴,身上總有一股清遠悠長的檀木香氣。
他兀自鎮定下來,想著這不是很尋常的事嗎?他偷穿了殿下的衣裳,還是,還是才從身上脫下來的那種,留了些氣息又如何?
又不是不好聞。
殿下的味道好聞極了。
喬玉是這麽想著的,可再轉過身替景硯斂被子時,差點連一床薄被都拎不動了。
這個雨夜深且漫長。
喬玉沉默地坐了小半夜。他是吃不得苦的性子,嬌縱慣了,即使是在太清宮,也是景硯將他的一切照顧得好好的,什麽事都不需費心,隻要快快活活地活著就好了。可今日卻不同,他連眼睛都不曾合過,甚至都沒多眨,再多的困乏與疲憊都抵不過對景硯的擔心。喬玉心裏難過極了,卻又無能為力,隻能歪著腦袋望著睡得昏昏沉沉的景硯,數著他長長的睫毛,每數一根,就在心裏默念一句銘刻在佛珠上的一句祝福的話。
那是景硯贈給他的,可現在喬玉惟願滿天神佛都能保佑他的阿慈。
大約到了夜深的時候,喬玉隔了一會,又去摸景硯的額頭和掌心。額頭愈燙,而掌心卻冰冷了,在這樣悶熱的天氣裏卻沒有一絲能感受到的溫度。不僅是掌心,喬玉又去摸了四肢,都冷了下來。
這不對頭。
喬玉太過緊張,沒注意到腳下,踩著過長的衣擺狠狠跌了一跤,左邊膝蓋到小腿全都震得麻木了,疼過了勁,連直覺幾乎都沒有了。
他拖著瘸腿,不知如何是好,很後悔從前沒有多讀些書,此時什麽用處都派不上,隻能這樣望著景硯生病受苦,卻無能為力。
總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喬玉心想,不能任由景硯的身體這樣涼下去,而此時去燒火煮水也來不及了,況且喬玉還從未動手做過那些事。
他怔怔地瞧著景硯,摸著那滾燙的臉頰,又勉強笑了笑,聲音輕的像隻小老鼠,“別擔心,我會把阿慈焐熱了,小玉不會讓你凍著,讓你難過的,好不好?”
這可真是沒辦法。這裏是太清宮,隻有他和他的阿慈,他的阿慈病成這樣,誰能救他們?誰也不會來救他們。
這裏一點也不好。喬玉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為什麽想呆在這裏,如果早一些出去了,殿下就不會這樣了。
喬玉想著這些,眼眶蓄滿了淚水,眼角泛起了紅,像春天裏才開的杏花,極濃豔的顏色。他解開胸前的衣帶,朝床上爬了過去,寬大的衣服順著肩膀滑落,慢慢貼近了景硯,想要將自己全部的體溫都獻給他的太子。
景硯的手腳被包裹了起來,這場病是實打實的,到時候要給元德帝看得,半點都不能作假。他病的意識模糊,睜不開眼,隱約間能感受自己被一個溫熱的,潮濕的,柔軟的物什包裹了起來,那就像是燒熱了融化了的糖稀,甜到發膩,卻又叫他舍不得離開。
他很想知道那是什麽,因為即使生著重病,他卻也因此欲念上頭,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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