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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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繞著我的房間轉了一圈兒,目光落到我剛才從私房手裏拿過的自己的酸梅湯上,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這也是跟那個蛋糕一起的?妹妹,不如我們喂她吃掉,這樣有沒有毒,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我瞪大了眼睛,原諒我這時候竟然被她這個想法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許映蘭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喂我,說明這食物裏一定是有毒的……

    盡管我表麵上裝作是不害怕的樣子,可是我的內心卻如同困了一頭瑟瑟發抖的小鹿,麵對著獵人的獵槍,無可奈何。

    “媽,你怎麽能這麽做!”

    就在這時候,顧以欽的聲音如同救世主似得出現在我的耳畔。

    我嗚咽了兩句,朝他一個勁兒投去求救的眼神。

    顧以欽為什麽會出現的這麽及時,我不知道。

    雖然他不是我要等的人,可至少也是一根救命稻草。

    “以欽,你怎麽來了?”許映蘭手中端著的酸梅湯頓了一頓,但並沒有放下的意思。

    顧以欽說,“你不要管我怎麽來的,商商既然是我的妹妹,我就不允許你傷害她。”

    許映蘭失笑,用另一隻手指指了指我,“妹妹?這個跟你二十幾年沒有見過的妹妹,差一點兒就把你媽媽給氣死了,你怎麽會這麽不懂事?”

    顧以欽的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

    但他並沒有改變他的決心,“媽,你別為難她了。”

    “不是媽為難她,是她先害的別人,如果我不好好管教她,這個顧家就沒有安寧的時候。”許映蘭不動聲色地打了一個手勢。

    我眼角的餘光瞥向顧以欽的背後,有幾個門口的保安在悄悄向他靠近。

    顧以欽的目光因為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所以沒有看見。

    我想要出口提醒,卻被許映蘭一巴掌扇在臉上。

    把我的話堵在嘴裏,帶著一嘴血腥味兒。

    隨後顧以欽在這瞬間被門口幾個保安給擒住,盡管他是顧家的大少爺,但是在許映蘭的指揮下,那幾個保安還是挺盡職盡責的。

    他掙脫不開,隻能威脅許映蘭,“媽,你今天要是對她下手的話,我便從此離開顧家,什麽都不要了!”

    顧以欽是下了狠心的。

    可我卻看明白了,許映蘭話裏話外的意思。

    她之所以要灌我,並不是因為我是下毒害秦燕的凶手,而是因為顧以欽對我的在乎。

    顧以欽對我越在乎,她便無法克製住自己心中那個不倫不類的想法。

    是她親自帶我去做的親子鑒定,是她親口承認了我顧家女兒的身份,如今他的兒子對我牽腸掛肚,難保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跟顧以欽亂倫生下的!

    真正把我逼到這一步的人,不是許映蘭,而是顧以欽對我的處處維護。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實在是出乎意料,也無力回天。

    顧以欽再刺激許映蘭,隻會加重許映蘭對我的恨意。

    我朝顧以欽無聲地搖了搖頭。

    顧以欽眼底的絕望,同時也是我心底的絕望。

    盡管這個男人聲嘶力竭在掙紮,在用盡力氣維護著這個本不是他孩子的孩子。

    可我始終明白一個道理。

    有黃金的人製定遊戲規則。

    顧以欽雖然是顧家的獨子,但他終究成不了顧正文,他有的不過是一個紙醉金迷的‘深淺’會所,說不定還是顧正文的財產。

    沒有了顧正文作為依托,他什麽也不是。

    而陸深沉,則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林靜言會選擇陸深沉而棄顧以欽的原因。

    就在我思索間,許映蘭再一次靠近我,讓人掰開我的嘴巴。

    即使再心知結果,可人總是忍不住自己心底的害怕,也忍不住去逃開這既定的命運。

    我拚盡了全部力氣極力扭著,拒絕著。

    可被捆住的雙手雙腳變成桎梏。

    我掙紮倒在地上,猶如一條受困的蛇。

    最終也逃脫不了被人打入七寸的命運。

    許映蘭的力氣大的驚人,她蹲下來,用有些蒼老的手鉗住我的下巴,味道酸酸甜甜的酸梅湯被我的舌尖觸碰到的時候。

    悲涼也鋪天蓋地而來。

    在顧以欽一聲又一聲嘶吼中,我準備認命般閉上眼睛。

    你經曆過最深一層次的絕望嗎?

    我正在經曆著。

    所以在這個時候,給予我救贖的人,會如同被刀鐫刻在我的心房裏一般,永生永世難以忘懷。

    而這個人,便是陸深沉。

    原本鉗製著我的許映蘭,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拽開,大力給丟到牆角上。

    我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穿著黑色得體的手工襯衫,挽起了袖子,恰到好處地鬆開了胸口兩顆紐扣,露出了十分堅毅的肌肉。

    大跨步而來,蹲下來輕柔地為我鬆開繩索。

    解開束縛以後,我立刻用手指插進自己的喉嚨,用盡力氣幹嘔著,催吐著,力求把喝下去的那一點點兒酸梅湯全都吐出來。

    一層一層的冷汗,遍布了我的後背,額頭,胸前。

    痛苦跟僥幸交織著。

    這種時候,我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不形象的問題了。

    反正在陸深沉的麵前,我早已沒有什麽形象。

    整個房間裏隻剩下我的幹嘔聲,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

    陸深沉跟個冷麵神似得,就蹲在我身邊,看著我把膽汁都全部吐出來以後,這才把我給打橫抱起。

    就在他抱著我大步走到門口的時候,許映蘭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開口道,“陸深沉,你這是要包庇這個殺人犯嗎!你還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幹媽!”

    陸深沉的腳步一停滯,但他沒有轉身,而是語氣淡淡道,“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秦商商是重要的證人。”

    “那麽你也沒有資格帶走她,今天這件事,她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許映蘭扶著牆壁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手裏緊緊捏著那串佛珠。

    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劈裏啪啦的碰撞聲。

    顧正蓮早就見機跑了,她從不跟人硬碰硬。

    陸深沉背對著她,似乎是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她確實需要交代,不過顧夫人弄錯了她要交代的對象。”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就算我傷害的是秦燕,我需要交代的人也是對顧正文跟秦燕。

    一切都與許映蘭無關,她沒有資格。

    我透過陸深沉的肩膀朝房間裏麵偷瞄,看見許映蘭青白交替的臉色,暗中暗暗覺得有些莫名開心。

    陸深沉懶得再跟她們糾纏下去,三步並作兩步抱著我下了樓。

    在把我小心放進車裏以後,他語氣溫柔地說了一句,“我來了,沒事了。”

    剛才那樣絕望的情況之下,我都沒有哭。

    可偏偏是陸深沉的這一句話,讓我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朝下落。

    一滴一滴打在真皮座椅上,變成一塊塊淚痕。

    後上車的陸深沉瞥了一眼座套,萬分嫌棄,打趣我說,“一會兒該罰你賠我一套座椅。”

    我的情緒被帶著瞬間轉變,忍不住撲哧一笑,“我窮,你實在要賠,我就以身相許給你。”

    話說出口我便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連忙準備道歉。

    陸深沉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你哭的樣子太醜,我不喜歡。”

    “那我不醜的話,你就會喜歡我嗎?”我見陸深沉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更加得寸進尺。

    他的視線,從後視鏡裏漸漸轉回車前玻璃上,專心致誌地開著車子。

    過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聽膩了輪胎和地麵的摩擦聲以後,耳邊才傳來陸深沉,用很淡很淡的語氣說的一個字。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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