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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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眼看著這一切。
顧正文放任自己活在癔症裏,想要把他從夢境裏帶回來,就必須讓他看見殘忍的真相。
聽見秦燕的辯解,顧正文上去就是一腳跟,踹在她的胸口,“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不是我的宛宛,這件衣服,這件衣服,這件衣服早已被我撕碎了,你不記得嗎?”
顧正文邊說著,邊去扯那件旗袍的領口。
雖然是六位數高定的衣服,但畢竟隻是一件衣服而已,抵不過正在激動情緒上麵的顧正文。
很快領口就被撕扯開,一件好好的旗袍被丟地四零八落。
秦燕的眼裏,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還是因為太害怕眼前發了瘋的老頭,忽然拚命地叫喊起來,雙手閃躲著。
似乎是顧正文真的要強暴她一般。
但顧正文並沒有。
顧正文撕開了她的領口以後,就停了手。
隻有秦燕一個人的尖叫聲回蕩在這個客廳裏。
顧正文頹廢地轉過身,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盯著我,問,“商商,你告訴我,你的母親,是不是已經死了……”
那雙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受傷和絕望。
我無聲地點了點頭,走過去拿起桌上那張遺像,用袖子輕輕擦了一擦,遞給顧正文,“是,我媽媽已經去世了,無論您找多少個女人回來,都不過是一個替代品,她回不來了,希望您可以接受現實。”
顧正文低頭,皺了皮的手指摩挲著我媽的遺像,一言不發地轉身上了樓梯。
他的背影,很佝僂,很蒼老……
那一刻,出於感情的方麵,我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這麽做。
殘忍的喊醒一個隻願意活在夢境裏的人,是會遭報應的。
但同情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我冷著臉看向跌坐在地上,早已徹底失勢的秦燕,走到她的麵前。
她一直盯著我的鞋尖,並沒有抬頭看我。
不管沒關係,我看著她的後腦勺,一字一句道,“我若是你,就趁這個機會離開顧家這趟渾水,不管你是成功還是失敗,都影響不到你背後的人,為了一些錢這麽賣命,值得嗎?”
我話說完。
秦燕忽然動了起來。
從我的角度,隻能看見她不停在顫抖著的頭跟肩膀。
起初我以為她在哭,可仔細一聽才發現。
她竟然是在笑!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直到她抬頭看我。
為了旗袍梳起來的發型早已經淩亂不堪,但此刻貼在她的臉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說,“秦商商,你真天真。”
她繼續說,“我起初以為,他送我衣服,是因為想起了我,但我沒有想到,這原來是你設計的一個局。你很聰明,真的很聰明,陸深沉有你這顆棋子,可以辦成很多事情。”
“但我也要告訴你,在想要趕我走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到底誰才是真的,誰才是假的。”
秦燕伸出自己的手,把自己的頭發別到耳後。
又用白皙的手背擦了擦被顧正文打出來的眼淚。
隨後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旗袍,保持著自己的優雅姿態,高傲地盯著我,“是你說的,沒有笑到最後的人,沒有資格說贏了。我們之間,還沒有結束……”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抬頭看樓上的顧以薇。
顧以薇眼底的疑惑告訴我,她同樣也不明白。
我們兩個人就這麽看著一場鬧劇結束,秦燕捂著被踢痛的胸口,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又走回顧正文的房間裏。
她在裏麵跟顧正文說了些什麽,我不知道。
隻聽見起初裏麵傳來顧正文讓她滾的字眼,後麵聲音就漸漸小了。
她跟顧正文在房間裏呆了三天都沒有出來。
第四天我起床的時候,發現家裏整個布置都改變了。
變得喜氣洋洋的,好幾個古董花瓶都換成了不值錢的花開富貴酒瓶子,連山水畫也替換成了一副百子圖。
我攔在華嫂,問她怎麽回事。
華嫂笑著說,“老爺讓換的,說是衝衝喜,咱們家有喜事了。”
“什麽喜事?”我追問。
回答我的是顧以薇的聲音,“秦燕,她懷孕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先是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
幾秒鍾後,才算是慢慢搞清楚。
懷孕的人是秦燕,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
我不相信。
我看向顧以薇,顧以薇同樣也不相信。
“昨天老爺請了他最貼心的私人醫生過來檢查的,確實是懷孕了,孩子才幾周,所以平日裏看不太出來,老爺因為前幾天踢了二夫人的事情很內疚,所以二夫人現在是有求必應,張揚的很。”
華嫂這麽說道。
我大概知道這個私人醫生是誰了,隻不過,這一次。
陸深沉沒有動什麽手腳嗎?
“真是打不死的小強。”顧以薇感歎了一聲,回到了她的畫室。
我也轉身回房間,給陸深沉打了個電話。
我說,“秦燕懷孕了。”
陸深沉那頭很安靜,安靜地,“嗯”了一聲。
我說,“你沒有阻止她這個說辭嗎?我原以為前幾天就要把她給趕出顧家了。”
他說,“如果她這麽容易對付,許映蘭就不會找她回來了。還有很多事情我沒有調查清楚,姑且先看看她在演一場什麽戲碼好了 。”
我有些著急,“可是,顧正文老來得子一定會很寵愛她,對她下手隻會越來越困難。”
他似乎毫不擔心,“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想要一個人摔的很痛,就必須要把她捧的很高嗎?況且,隻要是一個人,她就有軟肋,你別擔心。”
我沉默下來。
從他清冷的聲線裏,聽出了一種決絕的殘忍感。
甚至是害怕。
害怕陸深沉前幾天對我的肆無忌憚,都是假象。
有一天他也會在我恍惚間以為他愛上我的時候,把我從雲端狠狠扯下來,踩在腳底,嘲笑我的愛情。
愛上這樣一個男人,真是可悲。
陸深沉在那頭停頓了一下,低笑一聲,“對了,有件事情你應該很感興趣,今天下午我讓大秘書接你去見一個人。”
我問,“什麽人?”
陸深沉沒有繼續跟我說,而是收了線掛斷電話。
我也不多去想,他安排的事情,自然有他安排的道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大秘書的車準時停在了顧家門口。
我跟陸深沉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顧家傭人早已見怪不怪,並沒有覺得陸深沉來接我有什麽奇怪的。
畢竟是男未婚女未嫁。
那幾天媒體沸沸揚揚,自從扒出了我是顧正文的女兒以後,一個一個全都噤了聲。
從唾罵我小三上位,一溜煙兒變成了二女爭一男,描述的天花亂墜的,總之我是跟林靜言旗鼓相當了。
誰讓我是顧家的女兒。
我第一次正視了這種有錢人的身份給我帶來的好處,確實是,挺讓人開心的。
大秘書開車,這一次沒有一言不發,而是在車上給我詳細講了一下待會兒會見到的人。
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是很下層的人。
而會見地點也很奇葩,是在江城監獄。
到達監獄門口的時候,明明是開春的氣息,卻被那兩扇鐵青色的大鐵門硬生生逼走了很多生氣。
我不禁顫抖了一下,誰都會下意識回避這種關閉著罪犯的地方。
我從下車的那一刻,就知道陸深沉安排我見的人,會是誰。
是秦燕的前夫,那個據說輸光了家產最後意外傷人被判入獄十幾年的男人。
按照陸深沉的說法,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軟肋。
難道?
這個待在監獄裏的男人,會成為秦燕的噩夢和軟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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