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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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比許映蘭還要蒼白,如果不是旁邊的心電監測在不停跳動著,我幾乎就要以為那裏躺著一個死人。
沈牧野給自己帶上了手套,回過頭,盯著我眼底的萬念俱灰。
似乎是在替陸深沉說話一般,問我,“你知道她這二十幾年,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我不想知道。”我在陸深沉的懷裏別過眼睛去。
不去看沈牧野,也不搭理陸深沉。
掙脫不開,我已經心如死灰。
沈牧野也不再說話,安靜地給自己套上手套開始做手術。
整個手術室裏隻有手術刀劃開皮膚的沙沙聲,還有心電監測安靜地跳動著。
我被陸深沉禁錮在懷裏,強製用力扳過我的身體,把我朝手術室外麵帶。
我不願意出去。
不敢麵對顧以欽。
但陸深沉由不得我。
他本來就不願意我跟顧以欽有什麽牽扯,所以有這樣好的機會,他自然是要去顧以欽的麵前讓我們做一個了斷了。
“陸深沉,求你,不要……”
我在陸深沉的手快要搭上門把手的時候,十分小聲地說。
即使聲音十分小,但他還是聽見了。
他用力掰著我的動作一頓,整個人背對著我,身體僵硬了好一會兒。
良久,他才扭過頭來,深深望著我。
這一眼裏,有無奈,有震驚,還有我看不懂的殺伐果斷。
他說,“你母親死的時候,無處安葬,你沒有求過我。”
“顧正文要非禮你,你掙紮無果的時候,也沒有求過我。”
“在顧家步步驚心,生死一線的時候,依舊沒有求過我……”
我咬著下嘴唇。
不用他繼續說下去,我就明白他想要說些什麽。
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求他,會為了顧以欽求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
我很著急地解釋。
陸深沉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別說現在我是他的女人,就算我不是,隻是一顆棋子,他都不會放任我心裏有著別的男人。
我為了顧以欽越是委曲求全,顧以欽的下場隻會越慘烈。
“不用解釋,我並不想聽。”他很是冷硬的拒絕了我。
然後再沒有給我一絲一毫的回旋餘地,大手一用力,打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門外站著紅著眼睛的傅遠,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顧以欽。
看起來他們兩個人是在這裏幹了一架,估摸著是傅遠不讓他進去,顧以欽發了飆。
結果也很明顯,傅遠毫發無損,就是有些喘氣。
顧以欽已經不成人樣。
我相信,傅遠敢打顧以欽,是得了陸深沉授意的。
顧以欽看見我出來,連嘴角的血跡都來不及擦,衝到我的麵前,急切地問我,“商商,我媽媽怎麽樣了?”
陸深沉先他一步站在我前麵。
把他隔絕在距離我一米以外的地方。
“對不起……”我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麽。
對不起三個字,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分量。
顧以欽楞在那裏。
他的目光,從急切,變作憤怒。
而他的視線,也從我的臉上,落到陸深沉1牽著我的那雙手上。
眼底跳動著烈焰。
但他並沒有衝我發火,而是聲音帶著無限疲憊地說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任何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顧以欽沒有再看向我,而是上前一步揪著陸深沉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陸深沉,你搶走林靜言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因為我把你當做是我的哥哥,你對顧家出手,我也可以裝作沒看見,因為這是顧家欠了你的。可是你的母親已經死了!死了那麽多年,這不是一命換一命能夠還回來的!你今天把事情做得這麽絕,我跟你之間,從此不共戴天,你等著我,總有一天你會親自嚐到這種滋味!”
陸深沉低眉看了他一眼。
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指,隻在顧以欽的手腕上一捏。
就那麽輕輕一捏。
顧以欽就吃痛鬆開了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同樣不可置信的人還有我。
我素來隻知道傅遠是個當兵的練家子,可我沒想到,陸深沉竟然也這麽深藏不露?
這個問題我沒有細究。
隻看著陸深沉麵對著退開兩步的顧以欽,十分閑適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語氣淡然自若,“隨時歡迎。”
像是麵對著一件很小的小事一樣。
他的身上,自始至終都有著王者的氣息。
可偏偏這個氣息,在這樣的情境下,顯得那麽冰冷而無情。
顧以欽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角,轉身決絕地離去。
我知道,他這一走,可能這輩子我跟他就永遠站在了對立的兩端。
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的母親沒有死?”我衝陸深沉吼著。
不解釋,任憑顧以欽帶著仇恨離開,活在痛苦之中。
陸深沉低頭,用手在我的下頜骨處捏了一捏,輕笑,“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關心我?”
“呸,我才不會去關心一個冷血的人。”我打開他的手。
心跳的不由自主。
我恨我自己的不爭氣,明明一切都是陸深沉在設計我,我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淪陷下去。
明明,他那麽無情。
我卻對他完全恨不起來。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在外人麵前再堅強,一遇到陸深沉,都會輸得一敗塗地。
陸深沉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很嚴肅地說,“秦商商,有一天你如果沒那麽天真,就可以理解我所有的所作所為了。你以為即使告訴了顧以欽,他就會放任你去救人嗎?”
“在顧以欽的心裏,我的母親,是個早該死在二十幾年前的女人。顧家可以給她愧疚,但絕對不會償命。”
陸深沉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轉身一個人回到了手術室裏。
隻留下門外的我,和一直不說話的傅遠。
他說的,其實也沒有那麽錯。
即使顧以欽知道時秋沒死,他也不會同意把沒死的許映蘭的心髒給時秋,哪怕這原本就是屬於時秋的。
這是人之常情。
隻怪立場不對。
但陸深沉可以解釋地了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卻沒有辦法彌補我與顧以欽之間的裂痕。
我扯了扯嘴角,衝著傅遠笑了笑,“你家先生這麽無情的人,委屈你跟在他身邊了。”
傅遠張了張嘴,“秦小姐,其實你不了解陸先生……”
我衝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然後自己一個人踉蹌地朝走廊深處慢悠悠離開。
回到病房的時候,我坐在床上,覺得整個世界都有些灰暗。
心緒不寧沒多久,之前跟著顧正文的律師就敲門走了進來,“秦小姐,老爺請你過去一下。”
我沒法拒絕。
許映蘭的事情,他應該是聽說了。
剛才我隻顧著要如何給顧以欽一個交代,卻沒有想到,我還需要給顧正文一個交代。
我猶猶豫豫地走進顧正文的房間。
他端著杯子坐在床上,這不過這一次杯子裏的養生茶,換成了白開水。
“爸爸。”我喚了他一聲。
失神的顧正文這才反應過來,扭頭看向我,語氣裏滿是疲憊,“她,怎麽樣了?”
這個她,應該是指許映蘭。
我垂下頭,“爸爸,對不起。”
在不清楚顧正文知道多少事情的情況下,我最好的選擇就是避開那些重點話題。
他或許已經知道了許映蘭時間不多,或者已經死了。
但是他未必知道許映蘭會跟時秋換個心髒。
如果被我不小心說出來了,那麽帶來的後果絕對是我不能夠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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