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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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個大牢都顯得陰森黑暗,似乎在不知的角落,一雙雙哀怨仇恨的眼睛,用眼神將每一個來的人從頭至尾無聲的扒掉一層皮。

    周汐在甬道上默默邁步,雖腳下無聲,但每經過一個牢房,裏麵總有一雙雙猶如地獄惡鬼伸出的雙手,伴著惡鬼哭嚎的聲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周汐星眉皺成山,腳步不停,沿著甬道一直走到最裏麵。

    最裏麵的牢房,地麵鋪著幹草,靠牆隻有木板拚湊的簡陋床榻。周本闊盤腿坐在榻上,閉目打坐。

    牢房的門吱嘎一聲發出沉悶的聲音,打開。周本闊聽見聲音,緩緩睜開眼。

    “王爺來了!”周本闊站起身,並無任何激動的情緒,顯得風平浪靜。

    “侯爺……”剛一出聲,周汐眼中複雜的情緒展露出來,一時不知道再說什麽。

    周本闊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王爺有話不妨直說吧,老臣心裏早有準備。不過是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要置永忠侯府於死地。老臣雖年邁,可還有一條老命,給他們便是。隻恨,來福村一百單三戶無辜村民的性命就這麽被他們奪了去!”

    周汐深凝雙眸,終是歎出一口氣。

    “侯爺放心,天道昭彰,隱瞞的東西總包不住的,隻是還需要些時日查清,侯爺暫時在這受委屈了!”

    “老臣不覺委屈,這地方清淨,老臣也能靜心想想事情,隻是……彤兒父母隻怕擔心憂慮,她母親腹中還有著未足月的孩兒……還有彤兒姨母,聽說竟然血書請奏陛下,那性子……哎……”

    念及家人,老侯爺心頭掠過一陣自責與不舍來。

    “侯爺放心,彤兒會照顧好的!”周汐看著兩鬢斑白的周本闊,不禁有些動容。卻又停下不言。

    沉默,兩個男人在昏暗的牢房中各自安靜,周本闊能感覺到,周汐還有話欲言又止。

    如何想不到他要問什麽,又為何難以起口呢,不過是怕話一出口就傷了“永忠”二字吧。

    還是周本闊先開口:“王爺前來,其實還是想問,到底那枚禦賜金印為何會出現在來福村吧?”

    周汐知道剛剛自己並未刻意收斂情緒,老侯爺也心知肚明,所以既然老侯爺先開了口,周汐便也不做遮掩,點點頭。

    凶手顯然是有意在現場留下那枚金印的,因為不管永忠侯認或不認,都是罪!

    金印禦賜,必隨身攜帶。如果周本闊認,那這來福村上百條人命就會記在老侯爺頭上。要是周本闊不認,金印丟失或被盜,卻不如實啟奏,本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好歹毒的手段!

    周本闊想起三十多年前親自將金印放進那個人手中的畫麵,卻不曾預料那個金印能變成今日之死結,無限唏噓。

    雙膝沉沉落地,老侯爺周本闊聲音略顯疲憊:“老臣多年前承諾了一個舊人,可是當時身無他物可以為證,隻有一枚禦賜金印。後來,故人亡故,金印便不知所蹤。”

    “那為何多年不報?”周汐急眼,沒想到金印真是丟了!而且是被老侯爺當做信物送出去弄丟的。這要上奏給周玨,朝堂那幫本就耐不住要參老侯爺的人更是抓了一個大把柄,國法在前,周汐就是想救人都難!

    因為不能報!周本闊知道,從把金印交到那個人手上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把自己的命栓在了上麵。這麽多年,他一直在賭一個天下太平,三十多年過去了,就當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問心難安的時候,還是出事了。

    不確定跟那個早已去世多年的人有沒有關係,但至少不可以也不能夠再提起。因為,在周本闊心底最深處,那是禁忌之地。

    額頭深深磕在大牢冰冷黢黑的地上,腦海裏走馬燈一樣不停閃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畫麵最終隻化作老侯爺口中幾個字:

    “老臣有罪!”

    周汐不見,老侯爺彎弓匍匐在地麵的臉上,一雙曆經世事的雙目,眼底有淚。

    ……

    ……

    長福門外,一輛不起眼的烏棚馬車正在排隊準備入城。馬夫顯然不是洛城人士,臉上的激動不以言表。

    城門口的守官早已看慣這種第一次進帝都的外鄉人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臉上不禁浮現出半點輕佻的意味。

    驗過關文,馬車緩緩跨進長福門。洛城市井繁榮熱鬧,撲麵而來。

    隻是從始至終,車兩側小窗,連簾子都未曾掀開過一次。馬夫不禁喃喃自語:“車上的夫人跟姑娘難道第一次到洛城,就不好奇外麵是個啥樣嗎?”

    管他的!搖搖頭,馬夫繼續趕馬,一臉欣欣然的往永忠侯府的方向馳去。

    永忠侯府門可羅雀,因為一連串的事情,大門早已緊閉。陳明事不在,周嬋挺著肚子在初霏的攙扶下硬挺著身子在廳中等著消息。初黛在一旁默不作聲,既看不出擔憂也無所謂傷心。隻是木頭一樣的表情,時不時眼神小心掃過主母與初霏。

    初彤這幾日,日日都來,會帶一些新的消息,也會督促著初霏幫助打理侯府日常事宜,畢竟偌大一個侯府,要是連主子們都六神無主了,下麵的人又如何在老侯爺不在的時候盡心盡力?

    廳外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初霏打起精神來:“母親,應該是姐姐來了。”

    ……

    ……

    砰砰砰!大門口響起門環扣擊的聲音。這個時辰,應該是恒王妃回來了。

    門房的小廝算著時辰,這幾日初彤都是回府的,小廝耽誤不得,趕緊二人合力從內緩緩打開大門。

    “你找誰?”開門的小廝愣住當場,眼前站著的雖然也是名女子,但看相貌,已經年過三十,這哪裏是恒王妃?

    再看女子打扮,青布包頭,身著普通布衣,一副村婦模樣。身後不遠站著一個年輕姑娘,低著頭看不清眉眼。

    小廝皺眉,其中一個不耐煩揮揮手:“快走吧,這位夫人定是找錯地方了!”

    前麵的婦人眼疾手快攔住要將門合上的小廝,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這難道不是永忠侯府麽?”

    ……

    ……

    周嬋坐直身子,眼中顧盼著。卻見小劉媽一個人走進來,麵色著急又凝重:“夫人,府門口來了一對兒母女,說是老侯爺幺女,周嬗!”

    周嬋與初霏初黛忙不迭的來到府門口的時候,初彤也剛好到。

    府門口站著的母女略顯羞澀緊張,見到呼啦啦來了一幫人,那個小姑娘甚至躲到了自己母親身後。

    初彤打量著陌生的二人,走到周嬋身邊:“母親為何親自出來了?”

    眼前陌生的麵龐怎麽都感受不出來與永忠侯府有任何關係。可周嬋還是溫和的開口問道:“這位夫人,你說你是永忠侯府的幺女,可有何憑證?”

    “有!與父親這些年的書信為憑!”婦人從懷中輕輕取出一疊信,周嬋不看內容,隻看到信封上的標記便已變了臉色:這信封再熟悉不過,西疆二十餘載,每每與父親通信,總會收到這樣的信封。

    牛皮的信封角上永忠侯府的紅印就像心頭血,牽連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時隔三十餘年,我終於回來了!”婦人臉上露出深深笑意,與周嬋一同跨進府門。初彤不知為何,側眼去看,總覺得剛剛那一句,頗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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