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許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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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嬗的丈夫叫許愁。
初彤第一次見到許愁,是他風塵仆仆從城外趕回來與周嬗母女匯合的時候。
三十多歲的年紀,一張方臉上的眼睛深邃不知,像是藏著許多故事。話不多,不笑的時候感覺有些威嚴,即便笑起來,也感覺冷冰冰。與一般大夫的模樣倒是有些偏差。
周嬗解釋說,是因為常年住在山裏,不太有人煙,所以丈夫從小便是冷冷淡淡的模樣。
初彤卻總覺得,比起治病救人,許愁垂在兩側的雙手,更像拿起鋼筋鐵骨的武士。
……
……
挽華樓最上麵一見房裏,周汐臨窗而視。樓外人群中,一個灰麻長袍的男人從正陽大道上緩緩走來。
周汐眉頭鎖緊,直到那男人進了挽華樓,周汐方收回視線。
不多會兒,門外樓道響起腳步聲。門口阿鋒聲音幹脆:“王爺,許大夫到了!”
今日休沐,周汐邀請許愁挽華樓喝茶,隻是喝茶是假,試探為真罷了。
周汐看著許愁穩穩走進來,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許大夫沒叫車,一路走過來風塵仆仆的模樣,倒是讓人覺得你像個帶兵打仗的樣子。”
許愁拱手作揖,麵上神色依舊淡淡:“王爺說笑了!鄙人哪裏會帶兵打仗?隻是一身醫術糊口罷了。”
周汐示意許愁坐下說話,阿鐸將一個空茶盞斟滿,遞過去。許愁並不推辭客氣,端起茶盞一飲而下,麵上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好茶!”
“許大夫真是有趣,本王再茶裏下了點藥,你剛端起來的時候手頓了頓,顯然是知道了,卻還舉杯飲下,誇本王茶好,這茶哪裏好?”周汐撫掌而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許愁輕放下茶盞,麵上總是淡淡:“王爺用的茶是頂尖的明前龍井,用的藥是上好百花醉,好茶配好藥,難道還讚不得一個好?”
啪啪啪,周汐三擊掌,高聲道:“照許大夫這麽說,還的確是好!”目光如炬。
實際上這百花醉名字好聽,卻不如許愁說的那般是好東西,百花醉的香味很淡,並不易察覺,喝下百花醉的人便會像喝多了酒一般,渾身無力頭暈眼花。是江湖中常用來困住對手的一種方法,並不要人性命,算不得毒藥,卻也不是誰都能配得出來的。
周汐微微點頭,阿鐸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白瓷瓶來遞給許愁。
“果然是藥廬傳人,瞞不過許大夫啊!”周汐輕笑。
“看來,王爺是將許某查了個清楚!”吞下解藥,許愁麵無驚色。
“近日事多,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周汐潑出之前的茶水,看著許愁道。
“其實今日請許大夫來,也的確有事相請。”
“哦?願聞其詳!”
一旁阿鐸重新煮好茶,將茶湯倒進麵對麵而坐的二人杯中,杯裏暈開茶煙嫋嫋。
“本王大皇兄因自幼心疾,身體總是弱了些,常年伴著咳嗽,十分讓人心疼。既然許大夫是藥廬傳人,又醫好了老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侯爺女兒自幼的體弱,想必為本王的王兄調理調理身體應該是不在話下的,故而相邀許大夫,不知許大夫願是不願?”
許愁微微一愣,本以為今日赴約必是鴻門一宴,周汐看似鬆散實則為人謹慎,不將自己試探個清楚明白,又如何罷休?沒想到話鋒一轉,說的竟然是為寧王看病的事情了。
冷冰冰的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解,隨即,許愁拱手道:“王爺抬愛,鄙人雖師從家父多年,但所學不及家父三分,內子身體也是家父多年操持方有所成效。寧王尊貴,宮中禦醫眾多,鄙人不敢托大。”
周汐似是料定結果如此,嘴角露出微笑,道:“無妨,王兄為人和善,並不計較這些,許大夫隻管一看,宮裏禦醫們多年下來也就是那些方子,說不定許大夫還能提供一些不一樣的治療方法。”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許愁哪裏還不懂,寧王舊疾與周嬗體弱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久病綿延,如今周嬗卻好好的出現在麵前,藥廬老主人雖故,作為藥廬的傳人,又是與周嬗青梅竹馬長大的人,怎麽會不知治療方法?如今雖說是周汐拜托自己去為寧王看病,可又怎麽不是試探?寧王的身體看得準看不準,能醫或不能醫,結果不就證明自己到底是還不是藥廬醫術傳人麽?
許愁恍然明白過來,剛剛的百花醉並不是真的試探,不過是讓他覺得自己過了一關,放鬆些警惕,然後等周汐再拋出給寧王看病的由頭來時,如果沒有注意,就會露出破綻。
好一個恒王!許愁再看眼前的年輕人,心中不禁歎一聲。難怪周珂會輸!
許愁麵上依舊淡淡:“那鄙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
離開挽華樓的時候,推門的那一霎那,周汐忽然大聲道:“許大夫,你說世上最難醫治的是什麽?”
停步,許愁打開門的雙手頓在門框上,踟躇片刻,並不回頭,答:“醫得了病,醫不了命。是命運!”
周汐端坐在原來的位置,輕搖頭,語氣深長:“不,許大夫,是人心!”
許愁回頭,周汐眼神犀利,盯住自己,一動不動。
時間在這一瞬間放佛凝固,兩人隔空的眼神交匯下像有一淵深潭,不見人心。
還是周汐先出聲打破靜寂:“哦,對了,麻煩轉告夫人,她想見侯爺的事情,陛下答應了,就在明日。”
許愁握在門框上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忽然覺得雙腳沉重,艱難抬起,邁出門去。
......
......
刑部大牢,依舊昏暗黝黑的通道上,三個身影緩緩前行。最前麵的是周汐,身後一個是牢頭,一個是罩在緯帽下的周嬗。
還是那間牢房,老侯爺依舊安靜的坐在榻上。這些時日,侯爺隻在問詢的時候說話,平時總緘默不語,安靜的像牢中並沒有人一般。
牢門打開,牢頭知趣的退得遠遠的。周汐讓過身,示意身後周嬗走進去。
周嬗走到侯爺身前,緩緩摘下緯帽,臉上已是兩行熱淚。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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