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榮才十二歲，可心思卻深沉的很，聽到曹婆子的聲立刻過來，坐在老薑氏身邊，小臉一汪水兒似的。

    曹婆子坐在炕上，眉開眼笑的：“薑家的大妹子，我這可是來報喜的，蕭家那邊兒有話過來了。”

    薑榮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老薑氏往前湊了湊：“咋說的？是同意了？”

    “可不嘛，這事兒虧著小玉那孩子知道疼惜人，她可沒少在蕭軍麵前說好話，條件人家都答應了，不過也有要求的。”曹婆子裝了煙袋，嗒抽了一口才說：“人就蔫的先帶去青葉縣，等過了這個年再操辦，這事兒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李氏還在。”

    “那倒是。”老薑氏回頭看看自己的孫子：“榮兒啊，去給你娘叫來。”

    “娘在哭呢，說舍不得我。”薑榮沒動彈，看著曹婆子：“曹奶奶，我也不願意娘改嫁的。”

    “這……。”曹婆子頓時看向了老薑氏。

    老薑氏急忙扯了薑榮的手：“你這孩子說什麽話？咱們家連累你娘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合適的，你怎麽能不懂事？”

    薑榮瞬間就紅了眼睛，低頭聲帶哽咽：“奶，我是家裏的獨苗，勢必不能跟著娘改嫁，這麽多年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的，娘舍不得我，怕我吃苦。”

    曹婆子本來心裏還咯噔咯噔的怕事兒不成，聽薑榮這麽說，心裏就踏實了，有道是再狡猾的小麻雀也鬼不過老家雀的，隻是她沒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有這樣的小心機。

    “我可憐的孫兒啊。”老薑氏低頭抹淚兒，哽咽的說：“你娘以後日子過好了，不會不管你的。”

    薑氏也是聽到了曹婆子來，這會兒就站在門外，雖說心冷了，可還是忍不住難過，自己兒子到底是個什麽心兒，她以前沒看透，現在是看透了。

    有心進來直接拉著曹婆子就走，可又覺得放不下顏麵，她不是個慫的，這麽多年守寡誰說出一個不字了？凡是家長裏短的小伎倆，她都看的通透。

    要是薑家人找事兒倒好說，可這是自己的親兒子啊。

    正難受著，就聽薑榮說話了：“要麽，讓蕭大伯入贅我們家，到時候我去作坊裏幫忙，以後一家人也過好日子。”

    這話一出口，曹婆子都驚了，這哪裏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竟話裏話外想要圖謀人家的產業來了。

    老薑氏止了哭：“她嬸子，我家榮兒說的……。”

    門推開，薑氏走進來，徑自來到了老薑氏跟前，撩起布裙跪下了：“婆母，我不嫁了。”

    不嫁了？薑榮頓時臉色就變了，老薑氏也瞪大了眼睛。

    反倒是曹婆子，看著薑氏眼底有了幾分讚賞，終究是個眼明心亮的，蕭家那邊兒都答應了，這薑家要加價，她這媒人也為難，反倒是薑氏這招厲害，以退為進。

    看看薑榮再看看老薑氏，曹婆子存了新想要看熱鬧了。

    “娘！”薑榮到底年紀小，一著急就站起來了：“你咋能不嫁？”

    “為什麽要嫁？這些年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你不是說舍不得嘛？”薑氏看著自己的兒子，已經沒法說清楚現在的心是多難受了。

    她可以不改嫁，但不能坑人，蕭軍是個好人，攤上了王氏被坑的好苦，如果自己嫁過去還要坑人家，她還不如不嫁了。

    “娘，我的意思是讓蕭大伯入贅。”薑榮過來要扶薑氏起來。

    薑氏也就起來了，搖頭：“這事兒不成，蕭家也不會同意，一個莊子住著，我寡婦改嫁到還說得過去，他要入贅卻不可能的，所以別說我不嫁，我就是同意，蕭家也不會答應的，這事兒就算了。”

    薑氏說著，回頭衝曹婆子福了福身：“嬸子，這事兒撂下了，回去給蕭家帶個話兒，就說是我薑家不識抬舉了。”

    這不識抬舉的可不是薑氏，而是薑榮和老薑氏太貪婪。

    曹婆子也覺得可惜，但薑氏的通透她看得明白，也就起身了：“沒事，這也就是來回帶個話兒的事兒。”

    說著就要往外走。

    薑榮和老薑氏都急了，老薑氏去拉曹婆子，薑榮過去凶狠的盯著薑氏：“你這是讓我空歡喜一場。”

    聲音很低，薑氏聽得到，點頭：“是，因為我兒貪得無厭，並不疼惜娘的苦楚。”

    曹婆子都到了門外，老薑氏是怎麽留都不肯停下腳步。

    薑榮咬牙：“你嫁給蕭軍，給我五十兩銀子，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薑氏隻覺得心口疼的要背過氣去了，這年頭賣兒賣女的有，賣娘的還真是頭一遭遇到，她服侍這孩子十二年，到底是養了個白眼狼啊。

    薑榮見她不說話，推開門就跑出去了：“曹奶奶，我娘說嫁。”

    曹婆子停下腳步，看著老薑氏：“這條件？”

    “就按原本說好的。”老薑氏總算是鬆了口氣，她可不是傻子，一個寡婦媳婦兒比黃花大閨女都值錢，再不知足就啥也沒有了。

    曹婆子這才轉身，薑氏已經都站在門口了。

    “我說你這媳婦兒也是剛強的，現在咋個說法？”曹婆子問薑氏。

    薑氏麵露難色的垂了頭：“曹嬸子，我想見見蕭軍，有點兒事得說清楚了才成。”

    “也好，他們就在我家等著呢，要麽一起去？”曹婆子看薑氏還有薑氏身後的薑榮。

    不等薑榮說話，薑氏就搖頭了：“我自己去。”

    回身：“榮兒，我們母子一場，你所求皆得之後，也要言而有信，男人在這世上若要頂天地裏，就得說話算話的。”

    這話薑榮懂得是啥意思，也沒吭聲。

    曹婆子就領著薑氏出了門。

    一出門，薑氏眼圈就紅了，回頭看看這戶人家，她心寒的渾身發冷。

    曹婆子也不多說，兩個人回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了蕭佳人和蕭軍。

    蕭軍也看到了薑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來。

    “這事兒你們倆當麵鑼對麵鼓的說通透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咋辦給我個話兒就成。”曹婆子給蕭佳人遞眼色。

    蕭佳人立刻跟著她要出來，卻不想薑氏伸手拉住了蕭佳人：“佳人啊，你做個證言。”

    “薑嬸子，這怕是不好？”蕭佳人想要推脫。

    薑氏勉強勾了勾唇角：“這大王莊的女人家，嬸子最佩服你，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證言不是給我的，而是給你大伯的，坐。”

    又說：“曹嬸子也不必出去，既是到了這一步，家醜也無所謂了，話說得明白最好，多個人多一個做主的。”

    曹婆子和蕭佳人不得已隻能進屋，坐在了一旁。

    薑氏走向蕭軍。

    蕭佳人都看到蕭軍耳朵根和脖子紅了，心裏暗暗抹了把汗，她還真不知道薑氏是個厲害的。

    走到蕭軍跟前，薑氏福了福身：“蕭大哥，你看得起我一個寡婦是我的命好，所以這事兒我同意的。”

    “啊。”蕭軍有些木木的應了聲。

    “可人心太貪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兒子要賣娘，這樣也好，我在薑家這麽多年也對得起他們了，以後的日子想好好過，我親自來說主要是那些條件之外，薑榮還有一個條件。”薑氏說到這裏，轉頭看著蕭佳人：“佳人啊，別笑話嬸子，嬸子也是沒招了。”

    蕭佳人急忙擺手：“您放心說，這事兒成了你是我大伯娘，一家人啥不能說？”

    “好，那我說。”薑氏轉頭看著蕭軍：“薑榮人心不足，想要五十兩銀子，從此以後他和我再無瓜葛，這事兒你答應嗎？”

    蕭佳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探究似的看向了曹婆子。

    曹婆子也沒想到是這事兒，恨恨的咬牙，點了頭，小聲：“那薑榮不是個東西。”

    蕭軍看著眼前的薑氏，眼裏含淚的她都帶著乞求了，一時張不開嘴。

    “大伯，答應。”蕭佳人旁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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