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中思緒紛雜，想了一圈，慢慢冷靜下來。側過頭瞧見她緊張得拽著安全帶，小臉發白，雙唇緊抿，很害怕的樣子。他猛然一驚，車速放緩下來，最後停在半山腰的一

    處空地上。

    淩菲鬆了口氣，像從死亡邊緣被人拉了回來，虛脫般靠在椅背上。許久才緩過勁來，看向外麵。

    這裏遠離市中心，是一處遊玩勝地。可是，現在天也快黑了，四周除了山丘森林，冷冽呼嘯的北風，山腳下零落亮起的幾點燈火，再無其他。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到這裏來，大約剛才是沒經大腦的飛馳吧。

    歐陽易楓坐在那裏，點了一支煙。內心索然無趣，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奈，就像看到她衝到容靳跟前攔下他的時候。

    她從來不是他的，他灰心了。

    她微微蹙起眉，手指掩著嘴。他頓了一下，打開車窗，讓濃鬱的煙味飄散出去。

    “我爸讓我去都城，我同意了。”坐了一刻鍾，歐陽易楓終於開口。

    淩菲以為他會指責她和容靳藕斷絲連的，或者責問她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卻沒想到他隻是告訴她這樣一個消息。

    他對她的情意她最初不知，知道後很震驚，然後被他的寬容和包容感動，也被他強烈的愛意震懾到。隻是，從未想過他會這樣淡漠地揭過她和容靳的事。

    她轉過頭看他，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他究竟是在意她，還是已經不在意她了？他告訴她去都城，是要她去還是不要她去？

    “你去嗎？”他也回過頭，幽深的眼對上她的，有一點光芒藏在眼底，像隨時要跳出來。

    他竟然把這個問題交給她！淩菲心口一跳，這個選擇，不是去和不去的問題，而是離開還是跟隨的問題。

    他是打算放手了嗎？

    不知為何，淩菲意識到這個事實，卻沒有太多的喜悅。

    如果她回到容靳身邊，那些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況且她現在連出了什麽問題都不知道。

    歐陽易楓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昏暗的暮色中，她的臉柔和溫雅，臉上的糾結也沒有掩藏住。

    “在你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可以先告訴你容家的決定。”

    這正是淩菲跟他走的原因。她不是一個可以把自己蒙在鼓裏過一輩子的人。

    “你知道容靳曾經有個哥哥，小時候夭折了，”歐陽易楓看向她，見她點頭，這才接著說，“現在他們有了線索，他哥哥可能不是出意外。”

    這件事淩菲也略知一二，當時不是懷疑和秦家有關嗎？

    誰知歐陽易楓卻給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有人看見那個肇事司機和你母親見過麵。”

    “我母親？”淩菲反應過來，是沈佩珍。可是，她已經不承認她這個女兒了。

    他點頭說：“沈佩珍。就算淩家不認你，在容家人眼裏，你也是姓淩的。他們怎麽可能允許容靳和可能是殺人凶手的女兒在一起？”

    歐陽易楓沒有說的是，阻擾她和容靳在一起的，其實是自己的母親。梁曉慧提出那樣的條件，又正好合了容家的意，於是一切順理成章。

    可是，單是容家這樣的態度，就已經讓淩菲如遭重擊，整個人都是懵的，又怎麽會想到這一切都是某人有意為之？

    時間像靜止了一般，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歐陽易楓等著她的決定。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成功，他也該死心了。

    暮色漸濃，飛鳥歸巢，山風吹過叢林，嗚咽作響。淩菲終於從絕望傷感中回神，對他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歐陽易楓看著她略微蒼白的麵容，心髒一縮，有些不忍。

    “你還要回他身邊嗎？我過兩天就走，在這之前你做好決定，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怎麽還能回到他身邊？”淩菲淒然一笑，心依然痛得不可遏製。

    “那你……”歐陽易楓眼睛一亮，細碎的光芒閃動，像天空最璀璨的繁星。

    淩菲垂下頭，不敢看他充滿希望的眼神。低低開口，“我還是更喜歡江城。”

    歐陽易楓唇邊扯出一抹嘲諷，又透著淒涼。轉過頭，目視前方，眼中的光芒也漸漸暗去。

    他靜靜坐著沒動，像沒有聽到一樣，垂在窗口的手卻一點點握緊，將燃著的煙蒂一起握緊掌心。炙熱的溫度燙傷了自己，他卻感覺不到疼。

    坐了五分鍾，他才鬆手，已經握熄的煙頭從手中掉落。

    “好。”他暗啞的聲音回答，然後發動車子，朝城裏開去。

    淩菲鬆了一口氣。剛才他不說話，車裏的壓強驟然增加，感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幸好他沒有逼她。

    她也詫異，為什麽他就這樣放手了？是不是以後就不再見了？

    其實她還是很希望有一位這樣的哥哥的，如果他沒有對她產生別的情愫的話。

    然而，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求得這個就會丟掉那個，也許他們之間的情分也是不能渴求的。

    那天淩菲一個晚上都沒睡好。他放棄得太突然，讓她還是恍惚的。深怕這隻是自己的一個夢。

    可是，這個夢既美好，又不美好。

    她自由了，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在容靳反敗為勝的時刻，她和他之間就有了障礙。他為了擊敗歐陽易楓，連她都可以利用，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的他。

    相比較而言，歐陽易楓於她，反而更光明磊落。

    淩菲並不想這樣看待容靳，可是，她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

    如今，她連這道坎都不需要再過了，容家不會接受她，而她也不可能讓這個問題橫在他們當中。

    輾轉了一陣，想起蘇夢嫻的事。自己也是要去都城的，不是和他一起，而是自己一個人。

    是的，她一個人。一瞬間，她忽然有了決定。不要歐陽易楓，也不想告訴容靳。她要去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第二天早晨，淩菲睡到自然醒。今天江媽居然沒有來喊她吃早餐，讓她小小驚訝了一下。等她下樓到餐廳時，才發現，歐陽易楓已經去上班，而江媽也在收拾東西，像準備離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