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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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鸞從袋子裏撚了隻雞翅,邊吃邊漫不經心地聽著。

    這套說詞她已經聽過一次,並沒什麽新奇,還是炸雞更有吸引力,焦香酥脆的外皮包裹著鮮嫩多汁的雞肉,一口咬下,哢嚓脆響,滿口留香。

    “……家裏就小光一個孩子,平時冷清的很,你搬過來也能熱鬧些。而且新家就在大學城附近,你上下學也方便,你找個時間收拾收拾行李,我讓你舅舅開車過來接你。”

    洋洋灑灑一長串的說詞終於結束,林鸞也啃完了一隻雞翅,抽了紙巾擦了擦嘴,道:“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一個人住慣了,就不麻煩了。”

    說完,她又拿起第二隻雞翅開吃。

    謝靜蓉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麽幹脆,但也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你這孩子,怎麽能說麻煩?這世上論血緣關係,除了你舅舅和小光,還有誰跟你更親的?親人之間互相照顧那是理所當然,這樣你媽媽在天有靈也能放心不是……”說著她哽咽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拿了紙巾摸了摸眼角。

    林鸞心裏有些厭惡對方拿媽媽說事兒,要真有心,為什麽她媽媽出事時他們不說,這一年的時間,更是連人影都瞧不見,偏偏等到法院終審了,賠償金下來了,才來表親情?這就是所謂的親人?

    前世她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才會看不到他們的虛偽,這一世她卻是看的真真切切。

    隻是她畢竟從末世走了一遭,再不似當初魯莽輕率、心無城府,縱然此時她心中厭惡,可臉上依舊平靜如初。

    專心地啃完雞翅,她又拿過一聽可樂解膩,完全沒有回應的意思。

    那易拉罐拉扣拉起的哢嚓聲,聽的謝靜蓉眼皮一跳,心想著死丫頭怎麽越大越不好糊弄了,當初借住她家那會兒,她可是三言兩語就讓死丫頭對她媽媽剛交的男友避如蛇蠍、恨之入骨,怎麽現在就這麽油鹽不進呢?

    心思一轉,謝靜蓉繼續勸說:“阿鸞,舅媽知道你懂事,隻是你從小沒有爸爸,媽媽又走的早,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舅媽是真心疼你!你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多好,舅媽說話也有個伴,再說,也免得別人看你孤零零一個好欺負!”

    說這話時,謝靜蓉目光一撇,別有深意的看向一直坐在對麵單人沙發上的秦致遠。

    “別人”是誰,不言而喻。

    林鸞心中冷笑,不得不承認,謝靜蓉對她拿捏的很準,知道她媽媽和秦叔是她的軟肋和禁區,一碰必中,就下好了套子讓她鑽。

    可惜她早已今非昔比!

    手一伸,林鸞將裝著炸雞的袋子朝前推了推,麵露微笑:“秦叔,你也來嚐嚐,味道挺好。”

    這一幕看在謝靜蓉眼裏,臉頓時就僵了。

    若說先前林鸞隻是不把她放在眼裏,那麽現在就是徹徹底底的打臉了,還是“啪啪”見響的那種。

    剛才還為了一塊炸雞打了小光,卻在她意有所指時主動叫秦致遠吃炸雞,誰親誰疏一目了然,這不是故意讓她下不來台嗎?

    一直作為旁觀者的秦致遠,此刻忍了忍,嘴角仍不自禁地彎起。

    他從小看著這丫頭長大,卻從來沒見過她如此鬼精的一麵,更不曾經想過她會維護自己。

    這樣的她讓他意外,也讓他陌生,卻仍不妨礙他的好心情。

    林鸞自然能夠察覺到有道疑惑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心裏也有些急迫,便不再兜圈子,蹙眉看向謝靜蓉:“你還有其他事嗎?”

    言外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

    謝靜蓉愣了愣,怎麽也沒想到是這種結果,心裏不免有些慌,想著還是先回去跟男人再商量商量,便借坡下驢道:“那行,時候也不早了,舅媽還要趕回去給你舅舅做飯,就先走了,過兩天再過來看你啊。”

    邊說邊站起身來,招呼小光過來。

    林鸞一點沒起身相送的意思,等人走過玄關,都開了門,又突然出聲:“等等!”

    “怎麽了,阿鸞?”謝靜蓉心一喜,滿懷期待的回過頭。

    林鸞往沙發上一靠,好整以暇:“既然你們手頭寬裕了,那前幾年借我媽的十萬塊錢下次過來就順便帶給我吧,免得你們來回跑麻煩。”

    謝靜蓉一聽,頓覺一口氣梗在喉頭,既不能答好,又不能說不好,慪的不行,最後一把扯著小光,恨恨道:“要死啊,看什麽看,還不快跟我回家!”

    說著,在小光尖銳的哭喊聲中,摔門就走。

    “哐當”一聲巨響中,屋內兩人的目光不禁撞在了一起,隨即都放聲大笑了起來。

    林鸞笑的眼睛彎如月牙,仿佛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陰鬱都煙消雲散了一般。

    笑著笑著,她漸漸收了聲,看向對麵一直微笑注視她的男人,心裏又是酸楚又是慶幸。

    媽媽去世的這一年來,他憔悴老態了不少,才四十出頭的年紀,正值壯年,卻已兩鬢發白。

    她失去親人,隻顧著自己悲痛,卻忘了他也失去了愛人,也同樣痛不欲生。

    “秦叔,這些年對不起!”她誠摯的道歉。

    秦致遠卻一愣,笑容隨即斂去眉頭緊鎖,讓他不怒自威的臉越發嚴肅。

    他十指交叉握了握,“阿鸞……你別急,你媽媽的事,我會再想辦法……”

    林鸞搖頭,“秦叔,我媽的事都到此為止吧,你不用再托人幫忙了。”

    秦致遠聞言,臉色更沉了幾分。

    這丫頭從小就倔,隻要是她認準的事,就非要做到底,誰勸都沒用,任何困難她都敢去嚐試。

    當初學跳舞是,她媽媽的事也是,再苦再累再委屈也沒聽她吭一聲,就算忍到受不了也是偷偷一個人躲起來哭,從來不會讓人看到她軟弱的一麵,怎麽現在卻說要放棄了?

    更別說,她今天這一係列的反常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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